先前在茶叶坊,她也是取了两年的账簿,这两处加在一起虽不算多,可也有五六本的细账了。更莫提她从徐复处,还半是威胁半是吓唬地要来了十几本厚厚的账册。
这些账簿总共加在一块,想必也该有她半个人高了,就是不知,一一看完要花多少功夫。
心中暗自盘算之余,谢宁便不免感叹起自己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来,旁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可她倒好,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自信,分明对庶务一窍不通,却还拿了这么多账册回去。
不过旁的不说,她这副架势倒是足够唬人了。看不看是一回事,可若是她走了一趟,半点东西都不带走,岂不是更不上心吗?京中这些产业多年无人打理,她若再不管事,只怕那谢记绸缎庄,改日就姓了徐了。
主家不管不顾,底下人自然便有机可乘。人心隔肚皮,莫说徐复,便是何老伯与贺娘子,谢宁也不能全然信任,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谁又能保证日后之事呢。
见贺娘子已将近年账本找出,谢宁正要接过告辞,对方便先出声道:“奴家将这账本拿下去便好,不必劳动小姐您了。”
青蓝皮面的账本虽不厚,可几本摞在一处却是沉的。谢宁通过贺娘子的呼吸声,已然推断出她并没习过什么强身健体的功夫,臂力想必不大,便笑着摇头道:“我自己拿便好。”
不过几册账本而已,她身怀武艺,拿着并不吃力。
贺娘子却是不知,仍是坚持道:“您只管下楼便是,这些账册就由我来拿。”
“贺娘子有所不知――”谢宁正要表明自己会武一事,可望着丽色难掩的贺娘子,却是心念一动,突然改了主意,将原本要说之言咽下,转而道:“不如这样,咱们去找随我同来的裴校尉,让他拿到马车上便是。”
此前她们上楼之时,裴星海并未跟到近前,也不知是被谢宁打趣后,近情情怯,不敢上前去与贺娘子说话,还是出于细致的考量,在楼下帮忙照看着生意。
总之,他是没再有机会,同这贺娘子说上什么话。谢宁此前又因顾虑阿若身份,不敢对这二人贸然撮合,直到误会已解,和贺娘子因这账册意见相持时,才又灵机一动,想到给两人一些相处的机会。
谢宁话音落下,贺娘子便点了点头,笑着放下了手中账册,“小姐考虑得周到,那我便不再相争了。”
“也不知裴叔去了何处,贺娘,你去楼下看看,将他找过来吧。”谢宁脑筋转得快,不过片刻,便顺水推舟地想到了一个给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心中不免暗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半点痕迹不露。
对于谢宁的安排,贺娘子倒是没有什么怀疑,很是自然地应道:“那奴家便去找裴校尉过来。小姐既在此稍待,不妨去一旁的房内瞧瞧,里头虽只是摆放了些胭脂水粉之物,样式却很是繁多,您若是有心仪之物,带些走也是好的。”
从自家的产业里拿东西自是不用花银子,可铺子里经营的却偏偏是胭脂水粉,谢宁想到自己抹了面脂之后的反应,便不免有些发憷。可见贺娘子一派言辞恳切,谢宁也不好拂了这份好意,只好当做是去瞧个热闹,在她的示意下进了另一间房。
贺娘子为人极有条理,房内的东西依然摆放得十分整洁。谢宁推门而入,一眼便望见了摆在正中,高低有致的瓶瓶罐罐。打量一番后,便留意到三面墙边靠着的八宝博古架。只见上头每一格都装了至少一样的东西,满目琳琅的样子,令谢宁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留意之下,却又找到几样与秦嬷嬷此前所买之物样式相同的面脂,不过这些东西已是足够小院众人使用了,她便没再细看,只是将目光落在那些未曾见过之物上,心中猜测着它们是用来作何。
“小姐可有什么心仪之物吗?”
贺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宁回过头去,便见对方笑吟吟地出声询问,身后却是不见裴星海的人影。
她不由笑笑,虽无奈裴星海不解她这番用意,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来令这两人再说上一句话。只能暂时将这一想法搁置在一旁,转而指着手旁的小瓶,和贺娘子谈起天来,“这瓶中散发的气味很是清新好闻,像是荷花,可是加了什么香料吗?”
贺娘子走上前来,微微一笑,“正如小姐所料,这瓶香露是由莲子碾碎而来,香料之物,倒也加了不少。”
大概女子总是对这些养颜的小玩意感兴趣。胭脂水粉,香膏黛石,每一样都有着极大的学问。谢宁原本对此并没多少认识,却因有秦嬷嬷日日教导,耳闻目染之下,倒是也多了几分了解。因此并不曾露怯,与贺娘子谈及这一话题时,倒也很是聊得来。
“这是何物?”视线被一物吸引,心中好奇之下,谢宁便指着八宝架上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玛瑙瓶,回头去问贺娘子。
“此物名为蔷薇花水,是由蔷薇拈碎经处理加入水中而成,是奴家近日从货郎处得来的。"贺娘子将琉璃瓶从架子上取了出来,拿到谢宁面前,方便她细看。
谢宁点了点头,由这蔷薇花水之名,便又想到了另外一物,心念一动,便对着贺娘子出声问道:“不知咱们铺中,可有蔷薇面脂吗?”
“小姐原是喜欢蔷薇面脂,”贺娘子若有所思地一笑,暗自记下,转而又到架前,取了几只小盒,递给谢宁道:“这些俱是由蔷薇所制的面脂,也不知哪一样更和您心意。”
谢宁只看了一眼,便确定那些并非是秦嬷嬷那日买来的那一小盒蔷薇面脂。失望之余,却也没有灰心,仍是伸手比划着大小,再次出声询问道:“便是这几样了吗?不知可有用这般大的银盒装着的一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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