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轩王,还是侯夫人,都不是什么好惹之人,你既与他们结下过节,不说要时时提防,却也该有所防范才是。”
话虽如此,可这般小心谨慎,行事未免太累。谢宁眨眨眼睛,一脸正色地回道:“裴叔所言极是,我定谨记在心。”
以裴星海对谢宁的了解,自然能看出她的不以为然,不由再次出言提醒道:“如今安王离京,无人为你出头,他们更无所顾虑,你莫要大意才是。”
“我明白了,日后会多加小心,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的。”不想裴叔态度这般严肃,谢宁当即收起了轻忽的心思,话音里却难免带出一抹黯然。裴叔所言不假,没有秦峰照应,对上轩王,她一定毫无招架之力。
可秦峰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纵然两人是知交好友,之前又曾定下一场互助的交易,让她又怎能再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庇护。
她不愿借势,可轩王位高权重,她又该如何应对轩王的报复?这一问题,是谢宁无法逃避的,也是如今的她无法解决的。
不愿借势,却又不得不解释,进退两难之下,她又该如何抉择呢?谢宁眼中闪过思索,忽然对于秦峰曾经对她说过的一番话,更多了一份理解――“与其侥幸破局,不如勉力提升。有朝一日,当你高到只能令他们仰视,还会有人算计于你吗?”
其实细想,比起她来,秦峰的处境显然更为艰难。有着秦曦那般心狠手辣的手足,谢宁不必探寻,也知皇室的亲情究竟有多稀薄。也正因此,她也更能体会到秦峰这一番话的用意,进而理解他对待剿匪一事的用心。
裴叔先前还曾提醒过她,说是秦峰外出剿匪,定然是心中有数。可便是他有所隐瞒,也确是情理之中。她自己不争不抢,不也还是照样被人算计,何况秦峰身份特殊,更是难避争斗,若他再无登高望远的凌云之志,岂不是要一直居于人后,受人轻视吗?
尽管不知详情,谢宁却忽然有些懂得,为何明知秦曦出手设计,秦峰却还是不推不拒,云淡风轻地前往燕地了。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或许前路茫茫,万千险阻,却也是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时隔两月,那一日的场景仍是历历在目,恍如昨昔。也是从那日起,谢宁才明白,有些事并非是她无能为力,而只看她有多尽力。
考取一年后的女官试,看似不易,可却是她眼下唯一一条能走的捷径了。她就是这般冲动的性子,也学不好如何口不对心地讨好别人,何况得罪都得罪了,以轩王睚眦必报的性情,便是她有意揭过,恐怕也难以如愿。
至于要她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时时提防小心别人的算计……谢宁不由暗自苦笑起来――这几日窝窝囊囊地呆在府中,为了避其锋芒而不曾外出就已经足够她憋屈的了。若是往后的日子都要担惊受怕,她还不如干脆地回蜀地过日子去呢。
话虽如此,谢宁却并没有离开京城的打算。在她看来,京城较之蜀地,的确更适宜定居。她爹操劳近二十年,如今战乱将息,出于私心的考量,她自然是希望能让他留在京城,调任文职。
若是她也能在兵部谋得一官半职,在京中站稳脚跟后,再托秦峰和侯爷舅舅帮忙走动,想必她这份考量,在不远的将来便能成真。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建立在她当上女官的前提下,不然她出面相求,不还是要靠秦峰和侯爷舅舅的帮忙吗。这么一想,谢宁对于考取女官试一事,便更是势在必行了。
毕竟当朝女官的品级虽不高,可名额有限的情况下,身为女子能够入仕,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自傲之事了。也正因此,各司各部当职的女官,会更受人尊敬一些。
若能成为女官,谢宁眼下所有的困境,便都可迎刃而解。无论是项氏的刁难,还是秦曦的报复,都将不再成为她的烦恼,她也不必再担心自己给秦峰带来多少麻烦了。
虽然在对方眼中,为她解围,或许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无大碍。可谢宁却不能平白地接受这份好意。她自己闯的祸,自己惹出来的是非,又凭什么指望秦峰来帮她收尾呢?
她也明白,遇上秦曦,她本该有更好应付对方的法子,本该深思熟虑,在不被迁怒的情形下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每当有事发生时,她总是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想也不想地便冲上前去。
莽莽撞撞带来的后果,却是此时的她无法承受的。纵然心中不愿,没有让人青眼相加的实力,谢宁如今也只能勉力克制住自己遇事激动的情绪,尽量避免与那些她惹不起,又瞧不起她的人相争,专心提升自己,准备女官试的应对,方为上策。
一路思索,不知不觉便到了酒楼,谢宁跟着裴星海下了马车。满怀心事的她并未留意到,身旁的裴星海面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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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用过午膳,没在酒楼过多耽搁,便乘着马车向西而行,前往谢氏名下的脂粉铺子。
究其原由,还是因为今日撞见秦嬷嬷后,裴星海唯恐谢宁私自出府一事被她撞破,横生枝节,惹出事端,毕竟项氏对谢宁的态度本就不好。
对于裴叔这番担忧,谢宁虽有同感,却并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她倒不是自信自己对上项氏不会吃亏,毕竟私自出府,的确不是闺阁女子应做之事,若真摆上台面,只怕连侯爷舅舅和外祖母都未必会容忍。可有秦嬷嬷暗中相助,只要她未曾一时不慎,暴露行迹,便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她虽不担心,裴星海却忍不住在意。望见裴叔微皱的眉头,谢宁正要向他解释其中关窍,耳旁便传来他的声音,“如今你身在侯府,一言一行还是要多加留意为好。此番是我考虑不周,未曾顾及,才令你险些被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