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平常人心

　　 铁蛋找到庄金海的时候，庄金海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麻药劲儿还没过，他还处在昏迷状态。

　　 铁蛋焦急的询问大夫：“大夫，他人咋样啊，严重不？”

　　 “救援及时，手术也很成功，再晚一点儿，就难说了！”大夫疲惫的说道。

　　 “这么说，不会死了？”铁蛋不放心的追问道。

　　 “内部脏器出血已经控制，目前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能熬过二十四小时，他就无大碍了。对不起，我很忙，还有很多病人在等着我！”大夫说完话转身离开，铁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大夫，谢谢你，多保重，也得休息一下，你们太辛苦了！”

　　 大夫闻声，扭头冲铁蛋挥手，眼睛却湿润了，他觉得再辛苦都值得，挽救了一个个生命，而这些被救的人，以及他们的亲属，都抱有一颗感恩之心！

　　 作为大夫，以救死扶伤为天职；以救死扶伤为骄傲；可，难免也有被家属误解，被家属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但是，他觉得，这一刻，是光荣而圣神的！在国家和人民面临危险的时候，能够尽绵薄之力！

　　 铁蛋听到庄金海没有生命危险，内心无比欣慰，还有什么是比救活了一个生命，看着他能够继续活在世上，更令人安慰的呢。

　　 铁蛋决定守候庄金海，直到他醒来，听听他的意见，看看他还需要自己怎么帮助他。铁蛋心想：不能再让老庄回局子里了，我能救他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

　　 以往夜里摆摊的时候，铁蛋时常能听到一些八卦新闻，其中就包括了庄金海等人坚持正义，被免职的事情。

　　 打那时候开始，庄金海的形象在铁蛋的心中就变得高大起来。这一次，能够从废墟下面将他救出来，铁蛋感到非常荣幸。

　　 周凡跑来告诉铁蛋谢雨涵和穆老师的父亲舍不得吃喝，把吃的都留给湘湘，铁蛋叹了一口气，说：“他们是对的，这样的时候，保全娃儿才是最重要的！大人咋遭罪都能熬过去，娃儿可不成！周凡，你还没当爹，等你当了爹，你也会这么做！”

　　 周凡望着铁蛋，不置可否，心想：我若是当了爹，就多抢一些吃的、喝的，大人、娃儿都不遭罪！

　　 铁蛋似乎看穿了周凡的心思，沉着脸说：“周凡，哪个娃儿不是爹妈的心头肉，都光顾了自个儿，为了争吃的，打得头破血流，有意思么？做人啊，许多时候，是需要相互谦让的！”

　　 “大哥，我听你的就是了，不再跟他们争了，不过――我还是要保证湘湘和穆老师家老爷子有吃有喝的！”周凡盯着铁蛋，继续说道：“大哥，你可不知道，穆老师可是我的大恩人，读书那会儿调皮捣蛋，啥也不明白，这会儿想起来还真后悔！若不是穆老师，我怕是早就进少管所了，哪儿还有今天！”

　　 铁蛋拍了拍周凡的肩膀，说：“兄弟，懂得知恩图报是好事，证明你长大成熟了！往后，踏踏实实的上班赚钱，孝敬老人，找个好女人成家生子，日子就算圆满了！”

　　 周凡的内心受到了触动，他觉得跟铁蛋接触的这短暂的时间里，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说：“大哥，你先呆这儿陪着老庄，我回家看看老爹、老妈，顺便给咱们弄点儿吃喝，不然，我爹妈该急疯了！”

　　 “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赶紧回去吧！记得去我家看看，我家里吃喝多！”听了周凡的话，铁蛋赞赏的看着他。

　　 周凡注视了庄金海片刻，说：“老庄，你得好好的，我去去就来！”

　　 周凡走后，铁蛋注视着庄金海，心飞到了燕雀村。心中担忧老人、娃儿，但是，他相信志国会照顾好他们。他觉得自个儿虽说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志国比亲兄弟还要亲。

　　 前一阵子给志国打长途电话，志国告诉他，小冉都学会走路了，小正那小子懒，赖在身上不肯下地，老人一把他的脚粘在地上，他就耍赖皮，把脚蜷起来。

　　 当时，铁蛋就笑了，回家跟谢雨涵说了之后，她不高兴的拉着脸，说：“爸、妈还是太惯着小正，这孩子，长大了可不好管！”

　　 铁蛋笑嘻嘻的说：“小正才多大点儿啊，一来岁的小不点儿，被你说的跟恐龙似的！”

　　 “是不是恐龙你说了不算，有事实证明！你瞅着吧，小正长大了少不了惹是生非，少不了挨鞭子！”谢雨涵说完话，心事重重的走开了。

　　 铁蛋觉得谢雨涵简直就是杞人忧天，他的观念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小正是杨家的男丁，爷爷、奶奶把他当自个儿的亲孙子，加倍疼爱，无可厚非。

　　 ……

　　 燕雀村，人们穿着冬衣，挤在学校搭起来的篷布棚子里，觉得很不舒坦，这鬼地方，哪儿有家里呆着舒心。

　　 即便是穿着冬衣，还是感觉到冷飕飕的，有人发牢骚，说：“瞅瞅这鬼天气，六、七月份了，还穿着大棉衣，看样子，这是不让咱们活了呀！”

　　 “瞎吵吵啥呢，穿棉衣总比被火球烤熟了安逸，一次地震就把你龟儿子吓成这样，这不是都活得好好的？也没见哪家死人啊！”

　　 “呸呸呸――乌鸦嘴，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对老天爷大不敬，谨防老天爷动怒，给你龟儿子一点颜色看看！”

　　 “老子才不怕馁，我这就回家去，有本事，老天爷就把我家房子震垮，把我的命拿去！老子不在这儿遭罪了，有啥子好怕的嘛，生死有命，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会拖到五更。我走了，不怕死的就跟我一起回去整油茶吃！”马栓儿爹站起来，说了一大串话之后，背着手走了。

　　 马栓儿爹开了先河，众人陆陆续续往家走，村长拦都拦不住。铁蛋娘也抱着小冉站起来，说：“他爹，走，我们也回去，大不了，我们就在院坝里搭个棚子，不进屋。”

　　 “你给老子坐下，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呆着！”铁蛋爹心虚，自己动手把房子敲砸成了危房，哪儿还敢领着宝贝孙儿回去冒险。

　　 铁蛋娘被老头子一吆喝，只好黑着脸老老实实的坐下。不一会儿，大胆的人都走了，女人见自家男人走了，心想着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也陆续跟着回去。

　　 原本拥挤、吵闹的棚子顿时变得安静、宽敞，稀稀拉拉剩下不多的几个人。志国说：“叔，要不，咱们也回去吧，外边太冷，娃儿可经不住冻！”

　　 铁蛋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低声说：“你领着你家人回去吧，不用管我们，我家屋住不了人了！”

　　 “咋会住不了人？刚刚我去接你们的时候还好好的，没得问题啊！”志国疑惑的盯着铁蛋爹。

　　 铁蛋爹避开了志国的目光，沉着脸说：“我说住不了，就是住不了！”

　　 志国盯着铁蛋爹看了片刻，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恍然大悟，惊讶地问：“叔，你把房子咋啦？”

　　 “嘘――”铁蛋爹紧张的盯着志国，示意他小声一点儿。

　　 志国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哭笑不得的指着铁蛋爹，低声说：“叔，你要我说你啥好！你把房子弄成啥样了？”

　　 铁蛋爹再次谨慎的四下张望，悄声说：“我拿板锄把墙拍了，没倒，但是绝对住不了人了！”

　　 志国哈哈笑，说：“叔，姜还是老的辣！你想过没，要是不给赔款咋办？”

　　 “啊？我不是问过你，你说要赔款的啊――哎哟喂，我的大侄子，你这是坑苦我了！”铁蛋爹大惊失色，慌乱无措。心想：自个儿把房子拍裂了，若是国家不赔款，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志国安慰铁蛋爹道：“行啦，叔，事情都这样儿了，还想那么多干啥？走，先上我家住着去，赔款的事儿，您别着急，我给你打听着！”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又得去打搅你们，打搅你爹娘！这人情，我又欠下了――”铁蛋爹很是难为情。铁蛋娘怔怔的望着铁蛋爹，还没弄明白来龙去脉。

　　 志国扶铁蛋爹起来，从他手上接过小正，说：“说啥打扰呢，咱们是一家人，铁蛋跟俺是好兄弟，再说了，铁蛋照顾我家妹子娟儿母子那么些年，要说欠人情，也是我家欠你们的！”

　　 “婶儿，起来，咱们回家。”志国一只手抱着小正，另一只手搀扶着铁蛋娘起来。

　　 “咋滴啦？俺家房子住不成？”铁蛋娘反应慢了好几拍，这会儿才恍惚明白了他们之前的话。

　　 “婶儿，崩操心，一切有俺呢！你们啊，就踏踏实实在俺家住着，啥时候新房子落成，啥时候搬回去！”志国安慰铁蛋娘，顺道儿也稳住了铁蛋爹忐忑不安的心。

　　 “志国，你说的啥话，我咋就听不明白？谁家要盖新房子？”铁蛋娘颠颠的跑上前几步，追问道。

　　 志国笑道：“当然是你家，婶儿，开心吧？你家终于可以盖新房了，到时候啊，我找人给你们弄，弄得宽宽敞敞，漂漂亮亮――绝不亚于别家的小二楼！”

　　 “志国，你就别跟婶儿说笑了――就俺家那条件，哪儿有钱盖新房？别说盖小二楼了，只怕是盖一半间平房的钱，都拿不出来！唉――也不知道俺家铁蛋和雨涵生意做得咋样了――”铁蛋娘完全不相信志国的话，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家的家底儿，唯有自个儿知道，别说铁蛋他们没赚到多少钱，即便是赚到钱了，她也舍不得拿他们的血汗钱，在这山旮旯里修楼房！

　　 志国安慰道：“婶儿，你就崩操心啦，这也不是你能操心的事儿！铁蛋跟雨涵都挺好的，前几日，俺跟铁蛋还通了电话，也不知道金都受到地震的影响了没，不过啊，城里咋滴也比咱们这山里强！”

　　 铁蛋娘心中不安，不再做声；铁蛋爹自始至终都没插话，他怕事情暴露了，老伴儿跟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