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笙眼睁睁地看着林嫮生从他身边经过,弯下腰去将阿宁抱起来。狡猾的婴儿到了母亲的怀里,还要委屈地哼哼几声,哄得林嫮生心疼,拍着阿宁的后背,一面嗔怪顾墨笙:“他还这么小,你就这样管他。”
顾墨笙几乎就没吃过这样的闷亏,可偏偏罪魁祸首叫他老婆抱着,也只好算数。
阿宁到底还是婴儿,哭了一会,体力渐渐不支,把头靠在林嫮生肩膀上,慢慢地睡着了,小手还紧紧地抓着林嫮生的衣襟。
看到他真睡着了,顾墨笙就不客气了,过来掰阿宁的手:“抱着睡以后养成习惯,以后就放不下了。”又十分顺手地从林嫮生怀里把孩子抱过去。
阿宁哼唧几声,眼睛睁开一条缝,又想要哭的样子,叫顾墨笙把手往眼睛上一挡,又把眼睛闭上。顾墨笙就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婴儿床,拉过为了避免闷着,只把被子盖到他胸口,就拖着林嫮生出去。
到了门外,林嫮生叫顾墨笙直接拉进了书房,还不等她抗议,已经被顾墨笙抱到书桌上。
臀部才一挨这桌面,林嫮生就想往下溜,可又哪里快得过顾墨笙,叫他牢牢困住,“你可真是慈母。”顾墨笙轻轻地捏捏林嫮生鼻尖。
这话可绝对不是在夸,分明是在说她慈母败儿,林嫮生嘟嘟嘴:“那他哭呀。”
顾墨笙低下头,把额头抵着她额头:“那你想过没有?要是你以后叫阿宁缠住,我会怎么样吗?”他一直算不上英俊潇洒,可是五官端正,两道浓眉,眼睛虽然不大,眼裂却长,眼瞳又黑,凝神看人的时候,专注得好象世界上只剩了他们两个。
林嫮生睫毛颤一颤,仰头吻了吻顾墨笙的嘴唇:“这怎么一样呢?你是我丈夫啊。”
顾墨笙回吻她:“在我心里,阿宁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孩子。也就是说,我爱他永远不会超过你,不管未来我们会有多少孩子,都是一样的。嫮生,我不强求你和我一样,但是,我希望,在你心里,我和孩子同样重要。不然,我也是会伤心的。别让我伤心好不好?”
林嫮生想不到顾墨笙能说出这样的话,一下想笑,一下又有点感动,抬手摸到顾墨笙脑后,手指插进他浓密的头发里,把他的头按低点,好方便她吻住他的唇:“傻瓜,我喜欢你,很喜欢,很爱。”
这是林嫮生和顾墨笙相识相恋相亲以来第一次亲口说爱,还是很爱。顾墨笙心里的欢喜像泉水一样漫出来,溢满整间书房。
自林嫮生怀孕以来,两个人就很少亲近,就是有亲密,顾忌着林嫮生的身体,顾墨笙也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动作。还不容易忍到林嫮生平安生产,先是林嫮生坐月子,接下来又是学校开学,顾墨笙又明白林嫮生到底才生育不久,怕累着她,多少还是控住着自己,不敢放开。
可今天叫林嫮生这一主动亲吻和表白,哪里还有理智,遏制许久的热情一下迸发出来,象浪潮一样将两人淹没。
林嫮生攀着顾墨笙的肩膀,咬在他颈边,感受着他一下强过一下的脉动、感受着他急切到毫无章法的滚烫的鼻息,眼睛里渐渐地蒙上了水汽,水汽叫不知道哪里来的阳光一照,七彩流转。
像是海水一样,有涨潮就必定有退朝,等潮水终于褪尽,林嫮生长长地叹息一声,只觉得眼睛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东西:“墨笙,顾墨笙。”
顾墨笙还站在书桌前,一手扶着林嫮生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背,把她紧紧地密不可分地困在他和书桌之间。
听见林嫮生叫他,顾墨笙低头在她耳边讲:“我在这里。嫮生,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林嫮生抬起原本垂在身边的手臂抱住顾墨笙的脖颈,脸颊在他/裸的胸膛上蹭一蹭,微笑着讲:“好啊。”接下来,鼻息沉沉,竟然是睡着了。
等林嫮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清晨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在珠帘上,映出七彩的光芒,美丽得像昨天她看见的那样。她的面孔一下子红了,想要往被子里钻一钻,眼角看见外间的沙发上坐着顾墨笙,怀里好象正抱着阿宁。
接下来,林嫮生听到顾墨笙和阿宁讲话:“你是男孩子,是男孩子就要有男子气概,不许缠着你妈妈,知道吗?”
阿宁哪里会得回答他,可是顾墨笙又继续说:“你以后还会有弟弟妹妹,你不做出表率来,你妈妈是会累坏的,知道吗?”
阿宁啊啊几声,顾墨笙一副当他答应了的样子,将他举起来:“好儿子。”
哪里想得到,他好儿子三个字话音未落,阿宁一泡尿就撒了下来。因为现在将近六月,天气渐热,阿宁已经脱了襁褓,所以一泡尿一半在尿布里,一半撒在顾墨笙身上,一套西装就此报废。
林嫮生在里间笑得完全忘记昨天的在书房的那一场忘乎所以的热情,抓起一边的长晨衣穿上,分开珠帘走出来,向阿宁伸出手:“乖,妈妈抱,叫爸爸去换衣服。”
阿宁听见林嫮生的声音,一下把头转过来,根本不管自己还在顾墨笙的掌握里,好象顾墨笙也没教训过他一样,张着小手往林嫮生身上扑,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笑。
顾墨笙却是不肯把人交给林嫮生:“我身上一样脏了,我送他去换尿布,你洗个脸,我们下去吃早饭。”讲完不等林嫮生答应还是不答应,抱着阿宁往门外走。
对阿宁这样大的婴儿来说,隔着一夜才看见妈妈,那真是隔了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见着,还叫人往外抱,就是这人是爸爸也不能忍,小嘴一张,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滴,哭得林嫮生心都疼了,刚想追上去,就听顾墨笙讲:“你要是不抓紧点,第一节课会迟到的。”讲完这句话,人已经出了房间,往斜对面的婴儿房去了。
林嫮生这才记起自己今天上午的确是有课的,再一看时间的确是不充裕了。连忙进浴室,等她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顾墨笙也回来了,不过没抱着阿宁,不等林嫮生问,先就讲:“母亲把阿宁抱过去了。”
林嫮生瞟一样顾墨笙的表情,哼哼出声:“你被妈妈骂了。”那狡黠得意的小神态,顾墨笙好险没有把她再抱进怀里亲上一亲,笑着讲:“巧合,巧合。”
原来是顾墨笙刚把阿宁抱回房间交给奶妈朱嫂,田慧珠就过来了,讲是顾云飞想看孙子。
要是田慧珠不来,阿宁看不见林嫮生,哭几声也就好了。可偏叫他看见了田慧珠。
阿宁亲近林嫮生,这是母子天性,十个月的血脉羁绊,亲近与生俱来。可田慧珠,那是用溺爱博得了阿宁的好感,知道这是凡事都肯顺着他的亲奶奶,所以一看见田慧珠,抽泣看看顾墨笙,再着看向她,小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朱嫂肩头,好象是深受委屈的模样。
田慧珠一看这还了得!立刻上去先朝顾墨笙身上拍两下:“你对他这么凶做什么!你小时候我骂过你吗?打过你吗?阿宁才几个月,能懂什么!你就这样对他!”
紧接着从朱嫂手里接过阿宁抱着哄:“阿宁乖啊,是爸爸不好,奶奶带你去看爷爷,叫爷爷骂他,好不好?”一边讲着一边抱着孩子出门,临到门口还转回身讲:“你要是嫌阿宁碍着你和嫮生,我就叫阿宁跟我住!”
讲完又拿出一张慈爱面孔来对阿宁:“阿宁不怕啊,奶奶是帮你骂爸爸呢。”
顾墨笙解释也不没法解释,只好由着田慧珠把人抱走。
倒是顾云飞听田慧珠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地讲完,倒是笑了出来,伸手从田慧珠怀里接过阿宁,果然看到阿宁脸上还有泪痕,倒是笑了出来,伸手问田慧珠要了手绢,小心地擦干阿宁脸上的泪水,拉着他小手问他:“阿宁喜欢妈妈爸爸还是爷爷奶奶?”
阿宁到底才四五个月大,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书,所以张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顾云飞,一副茫然的神态,引得顾云飞哈哈大小,胸腔这一震动,胸口挂怀表的金链闪动,吸引住了阿宁的眼光。
金晃晃的表链对婴儿来具有十足的吸引力,阿宁张嘴笑了笑,伸手就扯。
顾云飞一点也不生气,把怀表从内袋拿出来,放在阿宁耳边叫他听。
滴答滴答钟表走动的声音叫阿宁的眼睛几乎放出光来,指着表同顾云飞啊了一段儿。
顾云飞笑着点头:“阿宁,这是怀表啊,你爸爸送给你爷爷的,好听吗?”说着把怀表在阿宁面前晃一晃阿宁张嘴对着顾云飞笑了笑,伸手就去抓。
这块怀表是顾墨笙去德国留学的第一年买回来送给顾云飞的,也有十多年了,平时顾云飞十分爱惜,可看着阿宁喜欢,居然大大方方地摘下来,往他手里放。
阿宁握着怀表,学着顾云飞的样子放在耳边听,听了一会儿咯咯笑,又送到顾云飞耳边叫他听,顾云飞笑得面孔上多了几条皱纹。
田慧珠在一旁看得眼红,也过来要听,阿宁一样送到田慧珠耳边,叫她听,引得田慧珠也笑。
林嫮生和顾墨笙下楼的时候,就听着祖孙三个笑成一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