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橙子提着一尾鱼回来，同陈氏说了晚上一起吃饭，池大柱兴致很高，“待会儿去村里老杨家打点酒，今晚上好好吃一顿。”

　　 陈氏笑呵呵的瞪了一眼池大柱，“就知道灌马尿。”却也没有阻止，起身麻利的将碗筷收拾好。

　　 “爹想喝就喝呗，我给爹收拾几个下酒菜。”橙子帮陈氏收拾好，两人去厨房里洗碗筷。

　　 “还是闺女贴心。”池大柱笑呵呵的，“放点辣子，过瘾。”

　　 下晌梨花找她去河边洗衣裳，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外走，头顶的日头晒得两人脸颊红红的，“梨花，你家鸡仔从哪里买的？”她可没有忘记养鸡的宏伟大业。

　　 “我姥娘给的，咋了？你要养鸡。”梨花擦了擦头上的汗，“今个真热，一路上连个树荫都没有。”

　　 “恩，我是有这个打算，养几只鸡也好有个鸡蛋吃。”见河水清凌凌的，“养鸭子也行，咱门口就是条河。”

　　 “唉，那我让我娘给你问问。”两人先洗了把脸，“我记得你奶家有种蛋哩。”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奶那个人，我家可不就是被赶出来的，不然干啥在这村东住，没个人烟的。”

　　 “也是，不过咱们这个地方好着哩，洗衣裳都没有人挤，后面就是山，前面就是河，咱两家也亲厚。”梨花点点头，“橙子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橙子一慌，强自镇定下来问梨花：“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觉得你比之前能干了。”梨花低头洗衣裳，没有发现橙子的异常，“我一直没有问你，张家退亲你还难受不？”

　　 “不了，都过去了。”橙子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梨花发现她变化太大起了疑心。

　　 “不难受就好，鹏飞哥也是咱们从小玩到大的，就是他娘实在是个浑人，搬到镇上就瞧不起咱们了。”河水飞溅，飘着皂荚的清香，日头也没有刚才那么晒，“橙子姐长的这么好，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好个梨花，咋你整天想着嫁人啊？”橙子挪喻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梨花瞪眼看着橙子，捧了一把水甩向橙子，“橙子姐，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哩，和我哥一样坏。”

　　 橙子也捧了水砸过去，“干嘛把我和你哥比。唉，梨花你心上人是不是李老三？”

　　 “浑说啥。”梨花不甘示弱的泼起水来，两人闹了会儿，衣裳都湿了，风一吹过凉快的紧，“咱们都十四了，嫁人可不就是要紧的事，我娘都开始给我物色了。”梨花和橙子继续洗衣裳，“村里杏儿，就是王锤叔家的小姑娘，听说她娘要把她卖给镇上人家做妾哩。”

　　 橙子回忆了一下杏儿的模样，倒真是杏眼桃腮，“那她娘舍得哩？”

　　 “舍得，咋不舍得？她娘说到镇上就是享福的命。”两人起身端着木盆，“可我娘说妾哪有那么好当，厉害的人家早晚磋磨死。”

　　 “你娘说的有理。”橙子点点头，陈氏就她一个女儿，应该也会好好替她打算的吧？

　　 “对了，橙子姐，晚上吃啥饭？回家晾了衣裳我就去帮你。”

　　 “做麻辣鱼吧，往里烫个菜。”说到吃橙子就来了兴趣，松柏捞的那条鱼个头还挺大，做个鱼火锅也不错。

　　 “行哩，待会儿我去给你帮忙。”两人在门口道了别，陈氏和池大柱正在收拾粮食，过两天要去交税。

　　 “闺女热不？”陈氏手里的活儿不停，“厨房里给你凉了水。”

　　 “唉，娘。”橙子把衣裳晾在院子里，“娘，你听说杏儿要去给人做妾没？”

　　 陈氏放下手里的活计，“听说了，咋了闺女？”陈氏以为橙子起了想去给人做妾的心思，“做妾可不是闹着玩的，里头肮臜的事多着哩，当家主母都能随便打杀你。”

　　 橙子笑了笑，“娘，我可不想去做妾。咋杏儿娘不知道吗？还让杏儿去。”

　　 陈氏松了口气，她闺女就是心善，“她娘是个浑的，还以为是攀上了啥好事，可惜了杏儿这个好闺女。”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橙子虽然还没有和杏儿接触过，记忆里她却是个腼腆的姑娘，少不得她要问问陈氏，不过她也不是圣母，自是不会去帮助杏儿脱离苦海，省的被认为是吃饱撑得。

　　 “娘，我去做饭了。”橙子搭好衣裳就进了厨房，池大柱笑嘻嘻的道：“孩子她娘，我去打酒了。”

　　 “唉。”陈氏应了一声，“厨房篮子里还有块腌的肉。”

　　 橙子前世经常吃关东煮麻辣烫之类的，最近嘴里有点淡，差点想把这条鱼做成鱼丸。不过想着麻辣鱼也不错，到时候往里涮菜下面条，*辣的吃一身，呵，肯定很爽。

　　 两家人都是能吃辣的，吃果子饼的时候她就见松柏抹了好多辣子。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海带，不过莲藕土豆冬瓜生菜豆腐都是可以放进去的，过两天再压点粉条吃，滑溜溜的也不错。

　　 “橙子姐，你都做上了。”梨花端着个盆过来，“这是我哥刚去摸的虾子和黄鳝，还有泥鳅，上次你不是说要吃哩。”

　　 橙子一听有黄鳝泥鳅和虾子，更加高兴了，这黄鳝单独可以红烧、酱爆、清蒸、蒜泥、卤香、煲汤，味道可是鲜美哩。梨花就不大敢看黄鳝，“橙子姐，黄鳝长的跟蛇似的，我可不敢杀它。做出来真有那么好吃？不会有土腥味儿？”

　　 “待会儿你尝尝就是哩。”橙子可不觉得黄鳝多可怕，别说它像蛇，就是蛇她也是爱吃哩。还有虾子，这可也是好东西，只是河里的虾不大，她打算带壳爆炒，虾壳还能补钙。泥鳅她打算做道泥鳅豆腐汤，鲜美又滋补。

　　 赵家其他人趁着天还没有黑便过来了，满打满算就两步路的距离，夏天的傍晚格外清凉，风中夹杂着麦香和花香，两家人在院里搬了张桌子。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麻辣鱼火锅冒着热热的气，里面烫着菜，红烧黄鳝，麻辣河虾，粉蒸肉下面是孺孺的高粱米，清炒豆角，凉拌黄瓜丝，香蒜藕片，还有下酒的老醋花生米，最后上来泥鳅豆腐汤，大家喜气洋洋，就连松柏嘴角也比往日要翘些。

　　 “橙子，咋做这么些菜？我瞧着就有胃口，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孙氏夹了一筷子黄鳝，“你这手艺没话说了，黄鳝都能做的这么好吃。”

　　 “她就是瞎鼓捣。”陈氏尝了口河虾，虾肉的鲜美在嘴里蔓延，虾壳带着一股麻辣，“做出来的味儿还凑合。”嘴角却笑得欢。

　　 “来，老哥，咱俩喝一个。”赵河已经和池大柱喝上了，顺带着捎上松柏，花生米咯嘣咯嘣的响，混合着麻辣鱼火锅的香气，几人吃的浑身冒汗，在夏天格外的舒爽。粉蒸肉下面的高粱米饭夹杂着五花肉的香气，沾着丝丝油汁儿的润滑，不腻不油。蒜泥藕片吃起来也咯嘣咯嘣脆，就连泥鳅汤里的豆腐都嫩滑多汁，鱼汤火锅里的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橙子往里又里下了份手擀面。池大柱吃到一半自己去厨房取了锅巴，“锅巴泡进鱼汤里好吃这哩。”

　　 “噗嗤”陈氏崩不住笑了，“知道你爱吃锅巴，快泡进去哩。”

　　 不知不觉月光爬上了树梢，星星也眨巴眨巴眼，几人吃好饭后坐在板凳上消食，橙子又端了酸枣汁出来，上次去山上的时候没有找见酸梅，不过酸枣汁也能解暑，味道是不差的。

　　 赵河和池大柱谈论着地里的庄稼，陈氏和孙氏说着村里的男男女女，他们三人津津有味的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橙子想要卖豆腐脑这件事上。

　　 “我说老弟，孩子想干就干呗，就橙子这手艺，十里八乡那也是数的上的。”赵河啜了一口酸枣汁，“就这酸枣，咱谁不是摘了就吃了，偏着孩子做成酸枣汁，别说孩子，就是咱们大人也是爱喝哩。”

　　 孙氏也附和道：“我也是这个理，橙子能干又聪明，不愁卖不出去。就那虾酱我尝了尝，比我这做了一辈子饭的人做的都好吃，啥时候做了豆腐脑让婶子记得尝尝啊。”

　　 “好嘞，婶子，到时候你可得指点指点我。”橙子笑嘻嘻的，梨花在一旁也笑着附和：“娘，刚才我爹不是说橙子做饭的手艺十里八乡都是出挑的，你可不是比不上呗。”

　　 “死丫头，连你娘都打趣。”孙氏作势打了梨花一下，几人都被逗的哈哈笑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松柏轻轻的咳了一声，声音在星辰下缓缓传来，“豆腐脑我倒是不知道好不好卖，橙子晌午做的果子饼却是有卖头儿的。”大家都静下来听松柏说话，“码头，集市，庙会，人多的地方也好摆摊，做起来也是不费事，花样也多。”

　　 “松柏说的有道理，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池大柱点点头，对松柏说的话很是认可，他从小看着松柏长大，稳重又懂事。对孙氏那天说的让松柏娶橙子的话他也很动心，夜里婆娘还和他嘀咕半天，只是看松柏的样子似乎看不上橙子，他也就熄了心思。他就橙子这一个娃，松柏做她大哥也是好的，以后他和婆娘走了，松柏也不会不管橙子。

　　 橙子暗中撇撇嘴，“那你咋知道豆腐脑就不好卖哩？我做了秘制的□□，有咸的甜的，走街串巷卖起来也方面。”

　　 借着月光看不清松柏的表情，不过直觉告诉她他一定又在暗中打量她，不然她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不简单，咱去集市上瞧瞧啥卖的好不就行了，明个不就是个集。”梨花放下手里的碗，“咱们赶个早逛会儿早市，晌午再去码头看看。”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明个你们三都去，寻摸寻摸回来咱们再说。”孙氏拉了拉陈氏的手，后者意会的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