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黄氏见橙子整日忧心，有心让她转移一下视线，抽了空对她道：“秀秀把羊给你牵过来了，这羊奶一时片刻也吃不完，不如你用羊奶做些点心。”

　　 橙子一听来了兴趣，“瞧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少不得要鼓捣鼓捣。”

　　 她去隔壁叫上梨花，两人商量着做啥点心。

　　 梨花以往连羊奶都没喝过，更别提吃过奶味的点心了，只能在一旁打下手。橙子细细的想了想池宝同志做的点心，其中就有一道羊奶蛋卷。

　　 那时候因着是秘制，羊奶一点膻腥味儿都没有，热乎乎脆口蛋卷内是清凉柔嫩的羊奶，不知道多少人都爱吃呢。

　　 尤其它含的营养成分也高，有利于人体吸收，不会造成脂肪堆积，和人奶的成分最为相似，美容效果还很好。

　　 当即她便开始动手做，外面的蛋卷很好做，把鸡蛋充分搅拌后，倒入烧烫的锅内，将蛋汁烫匀成薄皮。除此之外，鸡蛋里面也可以加果酱，胡萝卜丝等。

　　 刚做出来的蛋卷更多的是嫩滑，还没有那么脆香。就这样梨花也是爱吃的很，只是太费鸡蛋了。

　　 尽管他们手里捏了不少钱，过日子还是不敢放开手脚，有好吃的东西更是这个让那个，到最后都放坏了才罢。

　　 黄氏和陈氏在屋里相识一笑，黄氏拍了拍陈氏的手，“橙子是个明白，你就别忧心了。她就是想的太多了，也是你这当娘的福气。”

　　 陈氏叹了口气：“我哪能不知道橙子懂事，只是娘你也看见了，那几天她眼睛都熬成什么样了，定是晚上睡不着。”

　　 “还说橙子，你不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你们俩性子都一样，爱操心！不过现下不是好了，等会儿她肯定端了好吃的给你。”

　　 不大会儿橙子给陈氏和黄氏端了一盘，黄色和白色看起来就勾食欲。她们一人捏起一个吃起来，连连赞着好吃。

　　 黄氏更是道：“恐怕地主家里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这一辈子也是值了！”

　　 “姥姥还要活的长命百岁，我每天做了好吃的孝敬您。”橙子看着黄氏头上的花白头发，可不是得好好孝敬。

　　 “好好，我等着。”

　　 英子和葫芦白天的时候就在小黄家学认字，开始的时候英子想去又不好意思，她怕小黄不愿意。

　　 后来橙子提了一壶酒去找老黄，把这事一说。小黄见她聪明又懂事，便点头同意她和葫芦一块来学认字。

　　 一头羊是放，两头羊也是放。

　　 老黄边喝酒边道：“孙子啊，我说你就干脆当先生好了，不比当个赤脚大夫挣的多啊。瞧瞧这酒，可是我眼巴巴的看了好久呢。”

　　 “瞧这话说的，你想喝酒还不简单，我爹就是个爱喝。你只管去找他就是了。”橙子越发爱和老黄逗趣。

　　 老黄吧嗒嘴，“还是自个在家里喝的痛快啊。”

　　 **

　　 梨花端了几个回家给孙氏吃，去年的芦苇还剩着些，她正在编草鞋。

　　 “娘，你也歇会儿，干活也不是这么干的。昨个又挑灯干了吧？”梨花看着陈氏手上划得一道一道的，春天天干，看的更加严重。

　　 孙氏抬了抬头，把梨花赶到一边，“这不是小姑娘该干的活，仔细你手变得粗了。”

　　 “唉，娘你也吃点东西歇歇。”梨花坳不过孙氏，只好变着法子让她歇会儿。

　　 从她手里把鞋子夺过去，见这鞋的尺寸比赵河的大，正是松柏的大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孙氏拿起一个蛋卷吃了一口，见梨花愣愣的，叹了口气道：“昨个我梦见你哥了，他快要回来了。我心想着给他做双鞋，在外头到底不如在家里头舒服。”

　　 梨花回过神来，怕孙氏再伤心，连忙转移话题。“娘，你不知道橙子姐手多巧，这蛋卷好吃吧，都是她想出来的呢！”

　　 “那可不，我儿媳妇呢。”孙氏吃了一嘴的奶，点点梨花的额头，“去给老黄和小黄送些吧，那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梨花应了一声，反正她经常往老黄家送吃的，已经习惯了。

　　 不过也有村里人说闲话，打趣她。幸好董婆子忙着准备孙女的嫁妆，没空往村里晃荡，不然这闲话得十里八乡都知道。

　　 孙氏见梨花出去了，抬腿也往陈氏这里来，昨个她梦的何止是松柏回来了，一闭上眼睛就是血……

　　 葫芦远远的看见梨花，立即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英子跟在他身后。梨花摸了摸他们的头，真是听话。

　　 “葫芦今天学了啥？小黄有没有好好教你啊？”梨花放下东西，一手搂着一个。

　　 老黄一手捻着胡须一手去拿篮子里的东西，瞧见这金黄的蛋卷皮，里面灌着白嫩的羊奶，“这可是好东西，肯定好吃。定是橙子弄的吧。”

　　 梨花点点头，“可不是橙子姐弄的，快趁热吃吧，凉了拉肚子。”

　　 老黄不在言语，坐在一旁吃起来。葫芦和英子一人一个，吃的正欢。

　　 小黄趁着这个功夫便翻晒药材，东西却是不吃。梨花自是知道他的毛病，不到饭点很少吃东西，多少太自制了些。

　　 英子往身后瞧了瞧，梨花点点她的鼻子，“橙子姐没有过来，她还鼓捣什么饼干呢。”

　　 老黄听见埋怨道：“那你咋不等啥饼干做好了一块送过来。”

　　 “橙子姐说不一定能做成，况且这个凉了吃了又不好，偏你不识好人心。”

　　 梨花看着两个小家伙吃完才往家走去。这东西满打满算也就一人吃一个，再多了也做不出来，精贵的呢。

　　 **

　　 熊子回来把金妹儿的话一说，松柏和小顺都皱紧眉头想起来。

　　 若是真的话，那些挖煤的人可不就正是他们船上的人。

　　 在现代挖煤还那么苦，更何况是古代。轻的打骂，不给饭吃，重的直接去了命。

　　 尤其是常年在地下不见太阳，很多人吃不饱饭，不到两年都早早的去了。何况这种事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真挖到煤他们可是能收不少银子呢。

　　 要怎么样才能把他们救出来呢？

　　 熊子叹了口气：“我说咱们回家去吧，兜里也挣了不少银子。况且这金妹儿我真应付不来了，这几天嚷着让我提亲呢！再说我姑姑也快生孩子了……”

　　 小顺双眼通红，拳头紧握，咋能就这么往就走了，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受苦吗？

　　 松柏细细的想了一遍，要是让他就这么走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可家里还等着他回去呢……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要是救人，咱们就得长远打算，单单咱们三个人可是不行。”

　　 他见气氛有些冷，拍了拍熊子的肩膀道：“不如你去娶了金妹儿，到时候她哥自是会去帮忙。”

　　 熊子骂了一句娘，转身就要打松柏，小顺在一旁拉着。过了一会儿，三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又重新体现了一遍劫后重生，要是当初没有逃出来……想想就一阵后怕。

　　 **

　　 喜梅挎着篮子来橙子家耍，里面是一条小黑狗。橙子高兴的抱着不撒手，“娘，你瞧它眼睛多黑，和个葡萄似的。”

　　 梨花在她家的院子里瞧见，连忙跑过来瞧，“喜梅嫂子你真偏心，咋也不给我抱一个。”

　　 喜梅捂着嘴笑：“橙子惦记好久了，光我就听了不下四五次。你也没说你想养狗啊。”

　　 “那你下次可得给我留心，我也想养一条呢。”

　　 喜梅点点头，去找黄氏讨教针法。她从镇上的绣房接了点活计，平常也能赚点小钱。

　　 这还是嫁到镇上的妹子托的关系，不然人家绣房凭啥给你绣？

　　 她见大家都在看小狗，小声的对黄氏道：“婶子，我听我妹子说镇上的粮食都涨价了。南方闹了灾……”

　　 黄氏听到这个，一时没有拿稳针，把手上扎出了血。她也不管，问喜梅：“可是很严重，会不会闹到咱们这里？”

　　 喜梅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也是听她男人说了一嘴。咱们这里离京城不远，总要好些。”

　　 黄氏觉得心突突跳，很长时间平复不下来。

　　 橙子和梨花正商量小狗叫什么名字，梨花提议叫“小黑”，橙子却觉得土。

　　 “不如叫葡萄吧，它眼睛多像葡萄。”

　　 梨花点点头，“也行，反正是你的狗。”

　　 于是这条小狗就成了“葡萄”。

　　 葡萄刚生下来不久，叫唤的声音还小。等池大柱回来了在前院给它搭了一个小窝。

　　 池大柱看着院子里的鸡，羊，如今又添了一条狗，可不是兴盛的很。

　　 等过一个月陈氏在生了孩子，他此生足矣。

　　 黄氏自喜梅走后一直愣神，吃饭的时候也恍恍惚惚。陈氏担忧的看了几眼她，不放心的道：“娘，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一会儿回屋躺着吧。”

　　 橙子摸了摸黄氏的头，也不发烫啊，“姥姥，你哪里不舒服啊？”

　　 黄氏摇摇头，“年纪大了，躺会儿就中。”

　　 说完起身回屋躺着去了，陈氏不放心也跟着进去了。

　　 池大柱同橙子说：“不然我去找找老黄，过来把把脉？”

　　 “不用吧，我看姥姥就是累的。睡一觉再看看吧。”

　　 隔天黄氏就好了很多，他们也放下心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

　　 小周氏自打正月的时候闪到腰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她孙女的满月宴也没办。

　　 本来她就不待见那是个闺女，正好一来就省了钱。

　　 可这百天池老头发了话是必须要办的，好歹是头个重孙女，本该满月也办的。

　　 池远山知道橙子手艺好，厚着脸皮来求橙子去做饭。橙子不耐烦见池婆子，何况还有周氏和池大梁，推脱家里事多不能去。

　　 郝氏想热热闹闹办一场，闺女投胎她肚子里已经受了委屈，这百天咋也应该喜庆点。

　　 隔三差五就过来橙子家帮忙，怀里还抱着妞妞，不是扫地就是洗衣裳。

　　 陈氏说了她几次，她也不听。她知道当娘的心思，那是希望给孩子最好的。等郝氏走了，同橙子说起来。

　　 “你嫂子也是不容易，她婆婆又是那么个人。不过妞妞倒是长的不错，和你小时候一样。”

　　 橙子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陈氏的心思，只得点点头道：“那我去帮帮忙，不过她们要是说啥不中听的话我可不会忍。”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可不能让你爹听见啊。”陈氏点点她额头。

　　 等百天的时候过去帮忙，厨房里只有点菜地里的菜，一点肉不见。郝氏不好意思的冲橙子笑笑，搓了搓手道：“妹子，你等等啊，我出去割掉肉。”

　　 她边走边暗骂周氏，咋就这么抠呢？一顿能吃你多少啊？

　　 池婆子一直在门口瞧着，她怕橙子多用了油盐，这都是费钱的很。

　　 橙子一顿饭做的索然无味，啥也不敢用，手脚都伸展不开。

　　 院子里统共就摆了两桌，一桌是郝氏的娘家，一桌是池家人。郝氏的娘家也硬气，提了一篮子鸡蛋，拿了一块布和一斤红糖过来。

　　 池婆子拿出个铜镯子给妞妞戴上，多少是个意思。周氏只顾着埋头吃饭，迟迟没有动静。

　　 郝氏的娘提醒道：“妞妞奶奶，你给孩子准备的啥？”

　　 两人因为郝氏做月子的事打了一架，谁也看不惯谁。周氏本来想装作听不见，郝氏的娘又提高声音问了一次。

　　 这下周氏不好假装听不见，从袖口摸出一个手绢，“给妞妞擦嘴用。”

　　 郝氏的娘一见就是块破布，心里的火就上来了。郝氏死死的压着，给池远山投去一个委屈的眼神。

　　 池远山叹了口气，心里更加怨恨周氏，好好的咋就这么晦气，到底是不是他娘啊？

　　 郝氏见了池远山的表情，知道目的达到了。只要他心里有了疙瘩，看着周氏是怎么对妞妞的，以后就好分家。

　　 池大柱本来受邀来吃席很高兴，见桌面气氛又变成这样，闺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觉得脸都变红了。

　　 池老头同池大柱碰了一杯，“柱子啊，地里浇上水上没？”

　　 池大柱有些受宠若惊的喝了酒，“浇了，青砖青瓦帮忙这去浇的。”

　　 池老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兄弟们都忙，没去帮忙你可别介意啊。等下次浇地的时候来叫他们，我看他们谁不去！”

　　 池大柱忙点头应是。

　　 橙子嘴边含了一抹冷笑，池老头还真是多心，她爹就说了句青砖青瓦帮忙，他这心里还不得劲上了。

　　 池大梁借着酒劲也和池大柱喝了两杯，他本来想等着池大柱主动和他过去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来。

　　 “二弟，你这肚量太小，咋的还想让大哥给你赔罪不成？”

　　 池大柱没有吭声，他可以对池婆子池老头好脸色，那是生他养他的人，池大梁算什么东西？

　　 橙子觉得她实在待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人？做错了事别人不原谅，那还是他人的错了？

　　 找了个借口同她爹说了一声就往家走。夕阳下的北河村特别美，杨柳垂垂，河水里倒影着光影点点，炊烟袅袅升起，和着远处的狗叫声。

　　 她舒展了一下身子，穿过来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等松柏回来了，定要好好逛逛这纯天然无污染的世界。

　　 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小葡萄就迎了上来，后头跟着英子。她甜甜的笑了笑，拉着橙子往家里走。

　　 陈氏挺着大肚子出来看，“还没有吃饭吧？给你留了饭。”

　　 “娘，你肚子这么大，可得小心点。”橙子看的都胆战心惊。

　　 “你姥姥说得活动活动，不然到时候不好生。”陈氏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

　　 黄氏给她热了饭，谁也没问橙子为啥早回来。

　　 吃完饭她突然想起来问：“姥姥，产婆找好了没？”

　　 黄氏捂着嘴笑：“打了招呼，到时候不好生就找产婆，我和你孙婶都是生过孩子的，不用你操心。”

　　 “唉，那就好。”

　　 夜里池大柱吃的醉醺醺的回来，拉着陈氏的手不放，陈氏这么大岁数的人也被闹了个脸红。

　　 “媳妇儿啊，爹今年看的就老了很多，和我说话也没那么硬气了。”

　　 陈氏不做声，他也不介意，继续嘟嘟囔囔的说话。

　　 “我要是有钱，也给爹盖个好房子，可惜那是橙子一点一点挣出来的，我这当爹的没本事。”

　　 “大嫂做事不地道，远山心里早晚存了疙瘩，咱娘到底没把她给治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