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现在也不用避着人牵，反正都是家里认可的，何况牵一天少一天。

　　 杏儿远远站在树后头瞧着，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往下流。她好不容易借着找花穗的名义出了家门，却听到松柏要定亲的消息。

　　 同她说这话的正是青砖的媳妇二妮，她就看不惯杏儿和杏儿娘的做派。一个整天鼻孔朝上的看人，另一个不说也罢，哪有女孩家堵住男娃说要嫁给人家的！

　　 她也没啥坏心眼，纯属出口气。说完也有点后悔了，杏儿这要是再寻了短见，她的罪过可不就大了。

　　 她越想越不放心，偷偷跟在杏儿后头。就见杏儿在河边儿抹了会儿眼泪，往村北去了。她见杏儿没有跳河，心里松了口气，抬腿往家去了。

　　 走到半道上一想，村北可不就是松柏家，这不省心的杏儿去那里干啥？又要搅和松柏和橙子去？

　　 她远远瞧着杏儿站在树后头，抹了会儿泪竟想往松柏跟前凑，她跑过去扯住杏儿的胳膊往林子去。

　　 杏儿原是想过去问松柏，自个到底哪里比橙子差了？现在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里，爹娘每天都盼着她嫁出去，哥嫂们心里都有怨言，她不甘心！

　　 二妮成天干活，身上有的是劲儿，杏儿哪里是她的对手，硬生生的被她扯了进去。松柏大概扫了一眼，心里寻思寻思就明白个七八分，领着橙子往家去。

　　 这种事，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她知道了也是添堵。

　　 把橙子送回家后他也没有再出去，这种时候见了杏儿都是麻烦，恨不得绕了大远道走哩。

　　 可怜的杏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松柏划成走之前绝对不想见的人物之一。

　　 秀秀知道他们定了亲，急冲冲的跑过去找橙子，气鼓鼓的问：“你们这一个个的，把我当成姐们儿吗？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我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要是上次知道这俩人都要定亲了，她死都不会说出她二哥看上橙子的事儿，惹得她里外不是人。

　　 橙子忙拉住她的手，“你咋这样想呢！我们两家也是临时决定的，要是时间来得及我早就告诉你了！”

　　 梨花想过来说啥，可心里还是别扭的很。她早就不生气了，可她拉不下脸来，上次去给秀秀送山里红也只是橙子进去，她就在门口等着。

　　 秀秀把眼泪收回去，“真的？”，她气过也就不生气了，瞪了一眼梨花，“咋了？现在见了我都不吭声了，你啥时候心眼这么小了？”

　　 “你才心眼小哩！”梨花忍不住回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

　　 “你们快进屋来耍，外头冷！”陈氏隔着窗户纸喊他们，深秋的风打在身上也是冷的很，女娃可得多注意点。

　　 “唉。”三人进了橙子的屋，里面已经烧起来炭火。炕上也是热乎的，秀秀进去就说热，她火气旺着哩。

　　 这几天没有去码头摆摊子，橙子轻松了不少。用上次缝被子的碎布头做了个娃娃，里面塞了些旧棉花，抱在手里也是舒服的很。

　　 秀秀一把抱在怀里，一边啧啧叹着，“橙子手还真是巧啊，瞧着娃娃做的跟真的一样！就是针脚不咋样！”

　　 梨花早就见过了，她还央求橙子给她做一个哩，这样她夜里也能抱着睡觉了。

　　 “可不是，橙子姐这枕头里塞的可都是野菊花，睡觉也闻着香味哩。照我说，咱们村里人还属橙子姐手巧，不像那李花穗一样……呸，我说她做啥！”她心里还是记恨花穗的，从小只要她看不上的人她能念叨好一阵子，她可是记仇的很！

　　 秀秀闻了闻枕头，还真是一股淡淡的菊花香，还夹杂着薄荷的味儿，心里也是佩服的很。炕上热乎乎的，褥子也是软乎的，虽然没有啥大家具，让人却觉得很舒服。

　　 这要是真成了她嫂子该有多好……

　　 “别打岔，说吧，咋突然想起来和松柏定亲了？”她坐在炕上盘问起来，这俩妮子还真是瞒的死死的。

　　 “没啥，就是松柏哥要出海了，我想着早点定了也好安心。”橙子端了盘瓜子进来，这是她自个炒的，味道香的很，光调料她都找了老长时间。

　　 这点瓜子还是从杨婆婆给送来的，她儿媳妇想嗑着吃，又嫌杨婆婆炒的没味儿，这才找了她来。

　　 她最近也没啥事儿，每天做点针线活计，倒巴不得做点新鲜吃的，何况杨婆婆还给她留了那么些，留给她娘吃也是好的。

　　 这瓜子个头饱满，香味浓郁，浓香溢口，她们三人干脆一起上了炕边吃边聊，橙子还往炕桌上倒了一大壶菊花水，省的待会儿嗑的渴了。

　　 “这出海可是危险的很，你娘真的同意他出海啊？”秀秀问梨花，要不是危险，不知道多少人早就干了。

　　 梨花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我哥那性子倔的很，没法子。”

　　 秀秀见气氛不好，连忙转移话题道：“等你俩定亲的时候可得早早叫我，我来给你们打下手。”

　　 说了半天的话秀秀才走，她边走还边替她二哥可惜。回家同老三把松柏要出海的事儿说了，老三打心眼儿里佩服。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也想去闯荡一番哩！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秀秀娘堵住了嘴，她刚才路过听了一耳朵，不用想也知道老三心里想啥。

　　 她肚皮里出来的娃她还是知道的。不过她有自个的考量，她家在村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每天去镇上杀杀猪卖，日子过的要多滋润有滋润，干啥子去干那活计。

　　 她想不通孙氏咋就答应了呢？要知道她可就那一个独苗苗，想钱想疯了吗？不过橙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惜了。

　　 眼看着松柏离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橙子心里也是慌的很。偶然间突然想到了火腿肠，松柏要是带着路上也可以杀杀馋，吃起来也方便。

　　 说做就做，当天就去秀秀家买了猪大腿和猪大肠。她爹娘都是不管钱的，卖方子挣得钱都搁在她那里，除了给松柏的，手里还剩着不少碎银子。

　　 当初把五十两缝进衣裳里的时候她就问过陈氏和池大柱。虽然知道他们一定会同意，她说出来总比瞒着要好的很，好歹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她在这个世界唯一比较珍惜的就是亲情。若说这古代是地狱，那他们之间的情意就是冬日里的暖阳。

　　 火腿早在唐代以前就有了，把猪大肠的肠衣用温水泡起来，猪肉搅烂，越碎越好，再放入调料。

　　 灌入肠衣的时候比较麻烦，没有现代的灌肠管方便。她把梨花秀秀都叫来一起帮忙。陈氏一闻腥味就吐，便没有来帮忙。吃的也没有以前多了，圆润的脸明显就小了下去。

　　 倒是山里红和酸枣还能吃些，或者做的小点心也能入口，偏偏就是不能吃肉，惹得池大柱说这胎是个娇气的，将来定是个享福的命。

　　 池大柱除了忧愁闺女，每天过的都乐呵呵的。光名字都响了很多个，不过都是狗蛋，狗剩，小黄屎这些名字，橙子在心里可劲庆幸她的名字不是池大柱给取的。

　　 等肠衣打好结放锅里煮，慢煮一刻钟左右就好了。秀秀最先拿起一个就吃，轻轻咬破肠衣，肉质软烂，入口香糯，鲜香可口。

　　 “橙子，这真是绝了，出门带着也方便哩，你说我回家做些去卖可以不？”秀秀吃的很是开心，她想着家里的猪大肠多，肠衣也多，可不就方面做这些哩。

　　 不过这好歹是橙子想出来的，她兀自占用了也不好，还不等橙子开口就道：“不然咱们分成吧，这样你也不吃亏。”

　　 橙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要做就做呗，我和梨花都没有打算做这个，我们家里可是没有那么多肉哩！提啥给不给钱的，咱们说这就外道了。”

　　 树大招风，卖了葡萄酒的方子就够扎眼的，要是再拿这个换钱，以他们家的势力，被别人捏死简直轻轻松松。

　　 不然她自个卖葡萄酒不赚的更多！可要是这样，他们全家人都活着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在古代，没有人权没有法制，你只有站在金字塔的上端才安全。

　　 他们两家暂时不能走仕途之路，唯一可能的就是虎子和她娘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娃，可这最少也得等十年。

　　 她也没有多大的抱负，所求不过是一家人平安喜乐，现在手里的钱也够花，她就安安心心的当好一个村姑，没事的时候出去帮人做做饭，陪着陈氏和孙氏。

　　 松柏知道橙子在为他上路做准备，他也整日忙的很，每天去镇上的书肆里查查文献――小黄家里没有这方面的书。他还寻摸着买一户人家过来帮忙，不然他走的不放心。

　　 两家人才两个劳动力，明年开春肯定忙不过来，以他爹和池叔省俭的习惯，肯定不会雇人来帮忙。

　　 别说他们俩没有这个想法，就连村长家也是没有顾过人的，大家的思想里觉得那是地主家才能顾得起的。

　　 其实签了死契的人最贵的才二两银子，更别说活契的了。他一边托着人牙子打听，一边自个寻摸。

　　 像深山里的人家，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人便会逃到他们这里，自个签了死契把自个卖掉，就为了混口饭吃。

　　 秀秀和梨花见松柏过来，都识趣的借口离开了，两人满打满算在一块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了，都希望多些时间在一块。

　　 “这就是你说的火腿，味道倒是可以，拿着也方便。”松柏尝了一口，中肯的点点头，他没有说的是就算是带着到路上说不得也会被别人抢了去，可心里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只好委婉的嘱咐她“做的多路上带着沉”。

　　 这下子倒让橙子反应过来，可不是，火腿说来说去带着不是特别方便，要是把方便面苏出来可不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