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到了码头后，他们忙着把摊子支起来，有那上次买过东西的人就走过来打招呼，“小哥，今天来的早啊。”

　　 昨天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正午了，今天才不到十一点。松柏点点头，“大哥叫我松柏就是了。”昨天喝了不少酒，今日就感觉头晕，耐着性子同来人说话。

　　 热络的大哥立时改口，“松柏小哥，我是桃花村的刘海子。我昨天吃了你们家的卤菜，唉，真是好吃哩。”

　　 松柏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并不大，让人觉得很舒服，“刘哥喜欢吃就好。”把凉皮，卤菜都归好位置，“刘哥一天能挣多少钱？”

　　 刘哥摇摇头，“挣不了多少哩，货物要是多了，一天能挣个二五六文，少的时候只能挣个十几文。一天忙活不停，关键是累，就趁着家里不忙的时候挣个小钱。”

　　 橙子在心里算了一把，劳动力还真是廉价。码头的工人干的都是苦力，干的多才挣的多，谁也不容易。

　　 卖烧饼的宋氏夫妻这个时候也来了，宋烧饼同松柏挥了挥手，被他媳妇一巴掌打了下来，还瞪了宋烧饼一眼。陆续便有人来橙子的摊子跟前买吃食，他们三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今天有窝窝头卖，掺了白面的窝窝头，一文钱三个，卤菜一文钱半碗，好吃不贵哩。”橙子吆喝了一声，听到这个，原本打算吃烧饼的人也犹豫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在配上卤菜，统共才花两文钱，可比吃烧饼划算，关键是还好吃哩。

　　 宋烧饼的媳妇气的擀面的力气都比平常要大上两分。宋烧饼在心里叹了口气，昨个回家被媳妇唠叨了半夜，嫌弃他没有本事，如今连生意都被三个小孩抢走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默默的听媳妇唠叨。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的时候也会看两眼橙子的摊子，有那小孩闻到香气了，就吵着要吃。

　　 梨花见橙子吆喝了一声就来了许多人，她也吆喝起来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祖传凉皮，包你没吃过，还有好吃的卤菜卤肉果子饼……”

　　 她也不会喊，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倒也吸引了几个行人，有那吃的好了就想着带回去给妻儿，松柏便用荷叶打包好。

　　 忙了一中午，瞧着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要好，三人匆匆忙忙吃了点饭往家赶。日子如此过了几日，摊子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鹏飞哥，你咋来了？”梨花首先打了招呼，松柏也点点头。鹏飞别扭的扯了扯衣衫，“我，我来吃点东西，这个咋卖？”

　　 他指着橙子手里正做的果子饼，“这是果子饼，两文一个，里面加着鸡蛋哩。”橙子抬头笑了笑，她咋觉得鹏飞读书读傻了呢？晌午不往家走，跑码头上来吃晌午饭……

　　 松柏眯着眼打量鹏飞，鹏飞察觉到后更加别扭了。他听村长的儿子李宏达说橙子在码头摆了摊子，他怎么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鬼使神差的就来到码头了。

　　 可到码头一看，橙子和松柏那么亲昵，就连他从前和橙子都是没有那么亲昵的。这让他心里更加像扎了根刺一样，他从小就知道橙子是他未来的媳妇，自是待橙子不同。除了松柏，他从来见不得橙子和别的男娃接近。

　　 如今他连橙子和松柏的亲昵也是接受不了的，可他有什么办法！就连着来码头也是偷偷摸摸的来，他已经和橙子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家也不在村里了，他和橙子终究……

　　 “鹏飞哥，你的果子饼好了。”橙子把果子饼做好，正打算给鹏飞，松柏把果子饼接过来，“鹏飞，你的果子饼，这次就不要钱了，你快家去吧。”

　　 他说话的时候皱着眉，鹏飞愣了愣接过果子饼，饼子的热气传到他手心，心里突然好受许多。咬了一口入嘴，仿佛还有橙子身上的味道。

　　 梨花也看出了鹏飞的不对劲，从前橙子和鹏飞定着亲的时候她不会说啥，可橙子已经被退亲了。就这村里多少人背后说橙子姐，鹏飞哥这又是做啥哩。

　　 她宁愿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可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中午鹏飞就出现在摊子跟前，在一群工人里格格不入。她向来心直口快，见鹏飞今天中午又过来，冷不丁的刺了一句：“鹏飞哥，婶子知道你每天来这里吃饭吗？绕这么远的路不怕耽误时间，万一考不上举人婶子咋办？”

　　 鹏飞想张口说什么，最终闭上嘴没有言语。橙子也是有点不耐烦，自从第一次鹏飞没有给钱后，这几天也是一直没有给钱。她估计鹏飞也是没啥零钱的，供他读书都要花费不少哩。

　　 “鹏飞哥，你的果子饼好了，两文钱。”橙子把果子饼递给鹏飞，着重把两文钱强调一番，她也不喜欢这个没事在她跟前晃悠的人，还是她前未婚夫，吃饭还不给钱。

　　 “诺，橙子。”鹏飞从怀里摸出两文钱，递到橙子的手心。橙子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明明有钱为啥前几天不给哩？他们又不是没有本的买卖，三个人成天累的半死。

　　 橙子把钱塞到松柏的荷包，鹏飞看着吃味，想着再不回家他娘又该唠叨了，正打算往回走，一看他娘韩氏正在眼前。

　　 “好啊，我说你怎么一天比一天回家晚，问了李宏达我才知道你来码头了，你一个秀才老爷来这种肮臜的地方做什么！”韩氏大着嗓门冲鹏飞喊道，长的吊梢三角眼，下巴尖尖的，脸上扑了一层薄粉，比陈氏和孙氏都显着年轻。斜着眼睛扫了橙子一眼，“这不是被我退亲的橙子啊？咋来码头做生意了，家里过不下去了？”

　　 梨花气的直瞪眼，松柏站在橙子跟前直视韩氏，韩氏嗤笑一声，“呦，这不是松柏？咋了这是和橙子搞在一起了？你别忘了那可是我张家不要的媳妇！”

　　 周围的工人都凑成一圈看热闹，宋烧饼的媳妇也挤进人群里，插言道：“我还听说镇上李地主的小妾都因为他俩自杀哩，这两个可不是好东西。”她家生意这段时间一落千丈，她托了亲戚才在北河村打听到这个，这在北河村里也不是秘密。

　　 也有那打抱不平的替松柏和橙子说话，“我看着两人不像啊，况且这个秀才老爷每天中午来这里吃饭，他们都是不怎么理会这个秀才老爷的，是不是搞错了……”鹏飞穿着文人穿的长衫，在这个地方的确很惹眼。

　　 韩氏听闻自个的儿子这么窝囊，往地上吐了口痰，“池橙子就是被我张家退亲的，谁爱要谁要！她就是眼气我儿子是秀才，儿子，走回家吃饭……”

　　 鹏飞见他们三人脸色都很阴沉，脚下就没有动地。橙子深吸一口气道：“婶子我也没想着嫁给你们张家！从前定的是娃娃亲，你们家发达了看不上我们家，这个我们也理解。况且，我们每日在这里摆摊子，是张鹏飞自个找上门的。”

　　 鹏飞听见那一声“张鹏飞”只觉胸前一堵，拉着韩氏出了人群，韩氏还要理会一番。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一跺脚跟着往家走了，松柏在后面不疾不徐的朗声道：“我和橙子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婶子你这样说把几家上辈子的交情全都用光了。”鹏飞身子僵硬起来，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橙子……

　　 “各位都散了吧，至于刚才宋嫂子说的李地主的小妾，她死不死和我没有半分干系。”松柏向众人拱了拱手，“明天我们还会继续来。”

　　 三人谁也没有心情继续做生意，收拾好东西往村子里走，梨花在路上一会儿骂鹏飞娘，一会儿骂杏儿娘。估计两人在跟前都要动手哩，橙子笑着摸了摸梨花的头，梨花偏过去看橙子，“姐，你咋还能笑得出来？”

　　 “高兴啊，张鹏飞以后不用来蹭吃的了，省的看见他就烦心。”橙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见松柏头上也是汗津津的，熟捻的给他擦了擦。

　　 梨花也高兴起来，“可不就是，你说鹏飞哥咋变成这样了，他娘真是厉害哩，幸亏你没有嫁到他们家。”

　　 “人总是变得，何况他们家现在在镇上，自是瞧不上咱们村里人。不过等以后咱们挣了钱做地主，也去镇上买房子。”

　　 三人回去后都没有提在镇上发生的事，说了不就是给家里人添堵吗？李老二往她家送了两次鱼，今天又送了一次，个头肥美，现在陈氏见了李老二就亲热的不行。橙子回屋小睡了半晌，等天气凉快了就动手开始做鱼豆腐。

　　 她做鱼豆腐一来是想着卖，二来是特馋关东煮了。鱼豆腐没有刺，方面可口。把鱼剁成鱼泥，加入鸡蛋，姜汁等，蒸成糕胚。金黄凝脂，鲜嫩爽滑，切开整齐白皙，弹滑香甜。

　　 晚上就用鱼豆腐和土豆青菜藕等做了麻辣香锅，过两天再做鱼丸子和虾丸子，这道菜就更好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