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二与中二的会面是什么情景呢？

　　 绫濑与广川先生作为中二代表表现出了异常的安静。

　　 绫濑曾经幻想过遇到志趣相投的人，并且幻想出了在那种场景下的自己如何慷慨激昂。但是，在同广川先生见面时，绫濑出乎自己预料的镇静。

　　 “广川先生与寄生兽合作的目的是什么呢？”绫濑问道。

　　 广川先生闻声而笑，“为地球来一次大清洗，清除掉人类这种寄生虫。另外，并非合作，我与寄生兽一样，担负着平衡大自然的责任。”

　　 “……”绫濑一怔，“难道你不是人类吗？”

　　 广川先生没做声，眼神一时间变得深邃起来。

　　 绫濑意识到他和她是不一样的。

　　 她收敛了表情，认真地说：“昨晚，在我拥有轻松杀人的能力的情况下，我见到被肢解的女孩子，恨不能吃了那个渣滓――噗！真的是想吃，人肉对我来说就像美食一样吸引我，真想吃。”

　　 绫濑笑了起来，“但是，但是――否认自己的身份，杀害自己的同类，那样我与令人作呕的渣滓有什么区别？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啊！”

　　 “有什么区别呢？”绫濑重复了一句，把笑出来的眼泪擦掉。

　　 广川先生出于绅士风度将茶杯往绫濑的方向推了一下，示意她喝一点水。

　　 “你很天真。”广川先生说，却并不是不满。

　　 “是，但那无所谓。抛开其他不谈，单就说寄生兽的生存问题，寄生兽能脱离人类而生存吗？或者说让人类回归自然的食物链――人类是绝不会坐以待毙。对人类威胁太大，是会遭到反扑的，一旦疯狂起来，对其他生命带来的伤害无法预估！”

　　 说到这，绫濑正色道：“广川先生，我想我对田村小姐说的话应当有转告与你。你愿意采纳我的目标吗？”

　　 “呵。”广川先生低头笑了笑，再道，“承蒙绫濑小姐高看，我倒对这件事很有兴趣，更适合用于人类身上……人类的自私显而易见，只有对他们有利的理由才得到支持甚至趋之若鹜。”

　　 绫濑点头，“只要广川先生或者像你这样的人站在了权利高层的位置上，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广川先生与绫濑截然不同。他身为人类却厌恨人类，耻与人类为伍。

　　 钻入牛角尖的中二病很难开解，不如绕着弯子，绫濑就以关键的“耻与人类为伍”这点动摇广川先生近乎于以“平衡自然”为名却灭绝人类的情绪。

　　 他心中留着“一旦残害人类就与他耻与为伍的人类是一丘之貉”的意识，对未来就有好处。

　　 广川先生自然明白绫濑的用意，但是这是无可提防的。因为绫濑说的是事实。

　　 事实是永不可否定的，哪怕蒙蔽双眼也不过是假象。

　　 “绫濑千秋这孩子啊……”

　　 绫濑离开后，广川先生看向田村玲子，“让我想到更有效的方案了。”

　　 “更有效吗？绫濑在‘寄生兽生存’的基础上找到实现她梦想的道路；广川则在你所坚持的方向找到兼容绫濑理想的道路……很有意思，人类真有意思。”田村玲子唇角弯起，依旧是不带笑意，手掌却自动覆上了隆起的腹部。

　　 此刻的她，更像是人类了。

　　 “人类吗……我并不是破坏平衡的人类啊。”广川先生转过身，声音减低。

　　 与广川先生不同，绫濑坚持自己是人类，哪怕身体已经与人类有了巨大差异。

　　 绫濑在路上拐到店里买了两顶假发，回到联系用地址却见没“人”在，她把男士假发放在茶几上，写了张纸条告诉岛田秀雄：为了避免在学校被拔下头发暴露身份，模拟个没头发的外形，戴假发吧，理由在病历上写秃发得了。

　　 写完后，绫濑再打了个电话给田村玲子，但是没有打通，她便带着假发离开了。

　　 实际上绫濑正苦恼于没有足够的实战经验，她不同于寄生兽天生就会战斗，她只有条件反射。

　　 实战这事除了跟敌人来一场就是跟好友来一次切磋，这两种对目前的绫濑都很不现实。绫濑想了很久，打算还是先一个人锻炼身体，等下学期进入冈山西高和泉新一有了交情基础，就可以提出与他练习的要求。

　　 手里还有田村玲子给的钱，绫濑租了间小屋，在体育馆锻炼了两个月的身体。

　　 期间回头偷偷看望家人几次不提，等岛田秀雄找上她的时候，绫濑自觉身体的控制力已经上了一个台阶。

　　 岛田秀雄进入体育馆时，绫濑就感知到了，她同别人打了招呼后，脖子上围着毛巾下场。

　　 两个月不见，绫濑发现岛田秀雄的腰变得更细，露在短袖外的手臂却是肌肉更结实了。或者也有夏天衣衫单薄的原因。

　　 看来岛田秀雄从没有耽搁运动锻炼。

　　 “午安，岛田！好久不见。”

　　 绫濑拿毛巾擦了擦汗，飞快走到岛田秀雄身前，动作亲昵的挽上他的胳膊。附近一个少年一见之下脸色顿变。

　　 “好久不见，绫濑。”岛田秀雄垂下眼看看绫濑贴着他胳膊的手臂，大约是讶异于她突如其来的亲热。

　　 绫濑也不解释，只是挂在岛田秀雄胳膊上跟他往外走，“马上开学了，你是来接我的吗？”

　　 岛田秀雄一如既往的如实回答：“对，你的资料还在我那里，另外我是三年级。”

　　 “那我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回你那拿资料吧？”绫濑还没有松开手，声音也带着撒娇的味儿，颇有些做作。

　　 “好。”岛田秀雄答道，微微侧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人，见少年在那愤恨，略停顿了一下又移开了视线。

　　 走到租住的小屋附近，绫濑才松开岛田秀雄的胳膊。

　　 “累死了，脸都笑僵了。”揉揉脸颊，绫濑夸张的表达内心感受，接着一甩毛巾蹦蹦跳跳在岛田秀雄前面走。

　　 岛田秀雄在她身后用一贯的面无表情说话，“那个人类想跟你交.配。”

　　 “……”绫濑默默回头，见岛田秀雄依旧一副冷冰冰的呆样，到嘴边的粗话就吞了下去，“虽然脸变成十八岁的女孩子，我本身还是十五岁，连结婚年龄都没到，更不提交.配――不对，做.爱更不是时候。”

　　 “人类发情期很长，而且随时随地，另外你的身体再过一年就很适合繁殖。”岛田秀雄忽然这么说。

　　 “……寄生兽连发情期都没到。”

　　 绫濑拿钥匙打开门，直接甩了句给岛田秀雄，他立刻沉默了。

　　 踢掉脚上的鞋子，换上凉拖，绫濑奔向浴室打开水龙头，然后说道：“别费神思索你们寄生兽的发情期什么时候来了。我想告诉你，人类中的朋友经常会这样互相揭短，没有恶意，只是表示亲昵。”

　　 “……”岛田秀雄依旧沉默，显然还在思索田村玲子经常沉思的问题，关于寄生兽的诞生和未来之类。

　　 非进食和战斗状态的寄生兽总是很文艺，绫濑习惯就好便安心的在浴室洗澡……

　　 绫濑洗完澡就找房东结算了房租，跟着还在苦思自身繁殖期迟迟不来的岛田秀雄踏上前往冈山县的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