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正想着事情,身旁的容珺低声唤了一声,“阿姐。”
容婉抬头,却见周围的姑娘都在看她,这才意识到这指针指着自己了,端起一杯果酒,饮了下去。遂道,“阿婉才色平庸,诸位姐妹莫要笑话阿婉。”
“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
此诗的前两句和纪芙的前两句十分相似,都意于描写菊花的美,而在后两句,在意境之中,稍稍胜了纪芙一些。
容婉虽自谦才色平庸,但在众人看来,已胜了不少人一筹。
戚嫣然点了点头,眸中也不掩赞赏之色,虽比不过自己,但已是中上之姿,当然她并不晓得这是容婉不愿抢了她的风头。
酒过半巡,指针终是不偏不倚的指向了戚嫣然,几乎所有闺秀都在等着戚嫣然能说出什么旷世名句来。
戚嫣然饮了一杯果酒,站起身,顿了顿,“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话音刚落,闺秀们却是低头,窃窃私语,实在难以料想以才气负盛名的人怎会做了这么一首浅显易懂的诗。
此样的场景戚嫣然自然尽收眼底,未多加辩驳,只是随口又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句一出,一片哗然,意境唯美,霸气有余,果真好诗。
只有容婉低头,这首诗,她前世便听过的,这最好的一首,便是非它莫属了。上一世,她也是险险胜过戚嫣然的。
她的学识全由父亲洛骞亲自所教,自在百花诗会出了风头,也更加肯定了洛骞的博学多识,待上任太子太傅去世,当今圣上甚至钦点洛骞为太子太傅,辅导当今太子的言行举止。
只可惜洛骞胜任太子太傅不过一年,便被人暗害。
想到此处,便想起前世的种种,心猛然一疼,这一世从自己再次醒来时便发生了改变,她再也不会让父亲无缘无故被害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百花诗会与往年一般,不过申时便散了场。
洛府与永乐侯府有着姻亲,因此容婉与容珺倒是未急着走,反倒是与戚嫣然站在一处送客,一一与李瑶乐和纪芙道了别,直到人都走了干净,这才与戚嫣然道别。
“表姐,若是没事,那阿婉和妹妹就先离开了。”
容婉一直微微低头,戚嫣然却未着急答话,只是仔细的打量了容婉几眼,“你要去见见祖母么?”这祖母,自然是永乐候和戚氏的嫡亲母亲,赵氏。
容婉隐约听戚氏提过,大约是她当年执意嫁给洛骞,老永乐侯其实是不赞成的,但总禁不住女生外向,见自己女儿爱的真切,也只好答应了。
且自戚氏下嫁洛骞以来,在长安不过待了两年,洛骞被委派到庐州做知州,戚氏便跟着洛骞去了任上,除却老永乐候去世时来过,已经很少和永乐侯府来往了。
容婉他们几个孩子,明显是祖父不疼,外祖母不爱的状况。
此时此刻,容婉相信,所谓的外祖母,既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愿见,大约外孙女,也是没工夫见得了。
容婉上一世落到无人相帮,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外祖母年事已高,阿婉就不前去叨扰了,烦请表姐替阿婉向外祖母请安,说阿婉希望外祖母健健康康,安乐顺遂。”容婉张口便婉拒了,贴上去给别人埋汰,她洛容婉还是不愿意的。
“也好,那表妹就回家去吧。”戚嫣然方才刚说完也就后悔了,祖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不想见的人你领到她面前,她也不会见。
幸好容婉婉拒,她也正好顺水推舟。
容婉见了礼,又似想到什么,“阿婉来时在府门见到一个带着织锦镶毛斗篷,穿着绯色衣裙的姐姐,不知为何方才没有见到?”
“绯色衣裙?”戚嫣然皱眉,稍稍有些疑惑,“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弄湿了衣服换了别的衣赏吧!”
容婉一直注意着戚嫣然的神情,见戚嫣然也不像作假。许是自己自重生以来太过小心,心防太重,有些小题大做,果真是不能愉快的生活了么?
“许是阿婉看错了,既如此,阿婉便先离开了。”容婉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戚嫣然应了,待容婉出门,随后又道,“若你何时得空,常过来陪我坐坐吧!”容婉应了,带着容珺上了马车。
待容婉走后,戚嫣然冷着脸对着身旁的婢女道,“去看看是谁,今早从大门口进来的。”
身后的婢女浑身一震,连忙转身便走。
容婉看着永乐侯府的侧门缓缓关上,心中总隐隐觉得不对,只是理不清头绪。
“阿姐。”容珺拽了拽容婉的袖子,“珺儿不想再来侯府了。”
“那以后就不来吧!”容婉拍了拍容珺的手,便示意白瑶吩咐车夫赶车。
刚回到府中,便有守门的小厮道,“大小姐,夫人让您立刻去正室见她。”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容婉就知道,从侯府出来,母亲定是要见她的。
戚氏本在屋中看账册,见容婉回来,便将身边的婢女婆子都给遣了出去。
“婉儿,你去侯府可曾见到什么人?”戚氏张口便道,虽是尽力压平语气,容婉还是能听出其中有些稍许紧张。
“就见了些参加宴会的姑娘,还有侯府的二表姐。”容婉笼统的说了说,却见戚氏方才还有些闪烁的眼睛此时已暗淡无光,容婉不禁问道,“母亲是不是想见外祖母?”
见心事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撞破,戚氏一时之间只觉有些尴尬,“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出去了一整日,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等到晚膳好了,我使人送你房里去。”
容婉本想离开,却又忍不住开口,问了自上一世以来的疑惑,“母亲,外租母为什么不想见我们?”
戚氏顿了顿,勉强笑道,“傻孩子,外祖母哪里是不想见,只不过是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你莫要乱想。”
容婉暗自在心中叹气,这话骗骗十岁的容珺还可以,骗她又怎能骗的过,事情迟早要弄清楚,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自阿婉懂事,若不是同龄玩伴说起祖父,外祖母,阿婉还不知道还有这两个长辈,关于祖父,父亲只字不提,关乎外祖母,母亲您提起来就要伤心,阿婉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祖父外祖母和蔼可亲,阿婉的祖父和外祖母就不愿见我们呢?”容婉越说,越是觉得有些委屈,到最后竟然留了眼泪。
再一抬头,却发现戚氏也流泪了。还未来得及上前安慰,便听门前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母女这是怎么了?
容婉一听,心想机会到了,遂一下抱住洛骞,哭道,“阿婉想见祖父,阿婉想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