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之中,一点光源在空中闪烁,如火焰般带来光与热。
阿兰坐在光源边回暖,一边用边忍住清理伤口的痛――他的右臂刚刚断掉了,而切断他手臂的恶心怪物在伤口里留下一种粘液,正在腐蚀他的断裂的伤口,一层细密如芝麻的石头正在他伤口上生长,镶嵌在血肉里,看得人毛骨悚然。
如果他是普通人或者其它中立善良阵营的生物,那北阁下的净化术瞬间就可以生效,但可惜阿兰恶魔化太多次,本质已经完全成了恶魔血肉――说的不好听点,人才是他的伪装。所以如果北阁下对着一只恶魔放净化术的话,做为恶魔的本体的阿兰可以瞬间感觉到被浓硫酸浸泡的温暖,而北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儿子改嫁(?)了。
“父亲,为什么我感觉我们走了好久,这个位面真的有那么大吗?”阿兰觉得很痛苦,因为这几天他已经断了三次了,这鬼地方就算有北随时帮助,但危险程度还是太可怕了,“以前觉得自己的天赋太强大了,怎么都死不了,现在才知道装死的作用也有限。”
北看着他凌乱的呆毛,伸手揉平他的头:“你很不错了。”
“我只是担心珀西,那在外面那么久,又中了诅咒药剂,真的没问题吗?”阿兰情绪超低落。
“这里的时间比例是外界的十倍,星界本就是时间与空间的混沌之地。”北已经直接当了阿兰几天的补习老师,“换成物质世界,也只过去十一小时十九分。”
阿兰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放下去了,于是又想起第二重要的事情,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刚刚那朵花,绞掉了我七条命。”
做为要瞬间杀死九次才能死的高阶恶魔,阿兰感觉实在压力山大,明明是非常漂亮的一朵小白花,谁知道花下是一只巨大的兽口,伸出的舌头可以分出无数带着尖牙的触手,简直都有心理阴影了。
“耐色瑞拉,用数十万年的时间打造了这座迷宫,她是没有封神的远古神。”北并不意外,“这样漫长的时间,足够她收集一切需要的东西,刚刚那朵绞杀妖是不能移动的植物,从她找来种子到种下,应该有十万年了。”
“所以不是我太水,而是这里太厉害了么。”阿兰坐到北身边,用求安慰的表情可怜地看着他。
“你很厉害。”在被喊了很多次父亲后,北对他的神色温和了很多,拥有迷之情绪感应的阿兰敏锐地感觉到北之前那种对他的别扭感已经消失了很多,当然要再接再厉了,这可是修复婆媳(?)关系的黄金时间,下次打着灯笼也不一定找的到了。
于是他立刻道:“和您差太远了。”
“你的时间很多,我如你一般大时,连三阶都不到。”北看着手中的一点光源,正用一根如针样的清理他的伤口,“但这并非全是好事,你的漏洞太多。”
“嘶!”被一块生长的石撕下一块血肉,阿兰咬了下牙,有点小声地问,“父亲,我记得珀西说过,只要你不排斥黑暗,你的圣光也就不会排斥……”
“那是伊弥迪尔的暗牧理论。”北的声音柔和地了很多,他的声线很冷,有一点沙哑,但很好听,“那是另外的一种阵营转移,并非所有职业都可以使用,稍有不甚,就会被黑暗引诱。”
“黑暗的……”阿兰低下头,小声的都要听不见了,“也不一定全是坏的啊。”
“我不能妥协,是因为其它原因,既然珀西选择了你,他坚持,我也不会再反对。”
“……您之前反对,是和珀西身上的黑暗力量有关吗?”阿兰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一直不解的疑问,珀西转阵营之后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恐怖的范畴了,甚至阿琳达这种老牌强者也讨不了好,那绝不是什么纯洁者堕落后的优惠,而是珀西本身的力量。
“是,珀西的力量一直被我封印着。太过强大的力量,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北挑出最后块石子,帮他把断掉的手臂接上去,手臂断口的两段在没有物质干扰后,已经自动生出肉、芽,如蛇一样在空中对缠绕,然后生长在一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去找珀西――好吧,我真的做不到。阿兰有点心虚地起。
“没关系。”
“父亲,以后我和他可以经常去陪你吗?”阿兰拿头他靠近的肩膀上蹭啊蹭,问,还甩了一下尾巴。
“别动,以及不行。”北冷淡地地拒绝了。
“为什么?”阿兰觉得自己的委屈简直要溢出来,不甘地继续蹭。
“你要有恶魔的立场,珀西也是回归应有的道路。”北平静地道,“从他出生,我就知道有那一天,就和诺兰一样。”
“不是这样的,种族并不能代表正义!我见过最卑鄙的人类,也见过最高尚的亡灵,你为什么总要歧视呢?”阿兰一急就把wow里老佛丁的话改出来用了。
“问题不在他。”北揉他的头,似乎有点喜欢这手感,“诺兰出生时,我并未封印他的力量,他可以轻易得到他想要的,可他不想要的,也会随之而来。”
“不想要的?”阿兰疑惑地重复。
“别人的恐惧、中伤、孤立。”北微微摇头,“诺兰没有一个朋友,他孤独的长大,我能给的远远不够,他喜欢音乐,但没有人会看重他的音乐,他们看到的只是‘北的儿子’和‘有着黑暗血统的怪物’,无论他杀死多少恶魔立下多少功劳,别人看他的目光都是畏惧与审视。”
“可是诺兰不会在意的,他是强者。”阿兰反驳道。
“但也不会快乐,如果一个种族到处都是人排斥反对你,你要么沉默,要么反抗,前者只会让你难过,后者会让排斥与反对变本加厉。”北说到这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诺兰带回他妻子时,想要我的同意,邪恶与圣城的对立不会让他生活有片刻的平静,而他的妻子,并不是会忍耐的人。”
“可我能忍的!”阿兰握拳保证,“别人怎么说我都不怕的。”
“诺兰的妻子忍耐过,但后来爆发了,她毁了半个圣城,被我打的几乎跌落神位。”北微微摇头,“后来,诺兰带着她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阿兰听的很堵心。
“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敌视他们,只是强者总是受不了弱者给予的委屈。”北平静道,“我也不想他们难受,那就离开好了。”
“可是离开你,他会伤心啊。”阿兰不忿道。
“时间是最好的药剂,可以治疗一切伤害,诺兰现在过的很好,你也是真正的长生种,会明白的。”
“我不会这样的,你可以先把我也封印起来。”阿兰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封印办法,都可以做到。
“不必了,这样做珀西会为难。”北起身道,“你们没事就好。走吧,尽头快到了。”
“父亲……”阿兰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知道您没有讨厌我,突然好开心,谢谢你。”
他扑过去,蹭蹭。
“……”
这次,北没有打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