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温白书刚出现时,安化侍便将他谨慎窥探过一番,只不过并未窥探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发现任何令狐睛明的痕迹。
当然,以令狐睛明的高深莫测,安化侍即便想窥探也窥探不到。
不过从孔慕贤的话里能够感知到,温白书这次归来肯定拥有了某些难以想象的奇遇,以至于由其坐镇的白玉楼能够不被惦记,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安化侍谨慎有加。
当下,二十五楼的四位楼主都在盯着温白书瞧看,很明显现如今的温白书早已今非昔比,其立场站位将完全改变现有的僵持大局!
“温楼主,庄某素来知晓你不愿掺和这些,今日你若不想表态可自行离去,庄某不会对你横加阻拦,毕竟东陈还是有礼法有度的真儒修的!”
庄桓故作大方缓缓开口,这话既自夸己方又指桑骂槐,不过很显然比孔慕贤的直接质问高明了不少。
孔慕贤闻言自然眉目不喜,只不过眼下并不是和其继续吵嚷的时候,整座二十五楼变得寂静寥寥,随便掉下一根头发都能清晰入耳。
被令狐睛明附身的温白书此刻眉眼含笑,毕竟说起来令狐睛明算是他们的祖宗辈分,耍起心机来面前这四人根本不够瞧看。
此刻的温白书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他静静吃了几口菜肴,又不慌不忙地喝下几口烈酒,这才缓缓起身抱手朝四人作揖。
“诸位,常言道和气才能生财,白玉楼对鬼天花和傀儡术都没有兴趣,你们要打便打,庄楼主万寿无疆,白书这厢就此告退了。”
庄桓听闻此话眉目舒缓,孔慕贤和墨水寒却气不打一处来,只不过他们似乎都领略过温白书的狠辣手段,此刻没有一个敢胡乱吭气,就这么看着他缓缓离开了二十五楼。
正在下楼的温白书红光一闪,整个人已经于离火楼顶消失不见,再出现已经来到了离火楼正门之外。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温白书再难维持方才的镇定,此刻的他脸孔又开始划分阴阳,完全不同的两张面容在脸上泾渭分明,只不过没有像上次那般从中割裂,毕竟四周还有很多拜寿之人,太过惊世骇俗会暴露令狐睛明的身份。
“前辈......我们当真不去管?”
“为何要管,都是无用之事罢了。”
此刻的温白书满头大汗,穿梭在人群中面目诡异,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也唯有他自己清楚在面对何等存在。
此时的他左侧脸孔阴翳骇人,正是令狐睛明惯常的恐怖呈现。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来东陈最重要的事情是一举拿下全部儒修,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中元之月尚未升起,其他事情能不沾染尽量不沾。”
令狐睛明的声音略显疲惫,能感觉到他的魂魄还未完全恢复,加之此刻还有一半精魂挂在南行的林奕身上,因此言语间也有种深思熟虑的斟酌之感。
右侧脸孔的温白书闻言不断点头,战战兢兢哪里敢有半分忤逆。
“前辈所言极是......我只是担心若他们打起来,万一有太大折损......今后前辈即便将他们全部收入麾下......儒修的实力底蕴也会大打折扣......毕竟终将是臣服于魔主大人您的部众,这般自相残杀会否有些不妥......”
温白书说得小心翼翼,每句话都在为令狐睛明切身考虑,也生怕说错了什么招致杀身祸端。
令狐睛明也能听出他的意思,缓缓叹口气后晃晃脑袋,随即朝离火楼上又瞥了一眼。
“根本用不着,只要中元之月当晚顺利,贫僧就可以彻底还阳魔临世间,他们打死一个少一个反倒舒坦,这世上能克制魔宗的秘法不多,儒修的仙人指路便是心腹大患!”
此言一出,温白书立刻噤若寒蝉,也瞬间明白了令狐老魔的终极意图。
儒门中有专门克制祭师秘法的神通,而魔宗功法有很大部分源于祭师功法,因此相对来说儒修对魔宗的确有一定程度的克制。
“前辈高见!如此一来只需等中元之月出现......前辈可以东陈儒门上下百万精血重塑魔身......还可借此彻底除掉这一心腹大患,如此一举两得之计简直惊为天人,南师佩服得五体投地也难以企及分毫!”
此刻的温白书丝毫没有礼义廉耻,完全放下了自己身为儒修的身段与溯源,根本不为广大儒修的命运垂怜抗争分毫,只想着如何能够将令狐睛明哄得顺心顺意,让其能够还自己自由身保全狗命。
当然若是安化侍知晓此事,不会觉得温白书做的有什么不对,毕竟安化侍现在也是这样贪生怕死的家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如此年纪的安化侍和温白书,恰恰都是这种看不开也放不下的俗人。
“此地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先回白玉楼,中元之月前闭门谢客,这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贫僧了。”
令狐睛明对祝南师还算和善,说完此话后左脸逐渐恢复了正常,温白书不断点头好声应和着,刚要御空飞行离开此间,忽见离火楼中爆发出一阵巨大嘈杂!
“魔主前辈,貌似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发地不是二十五楼!”
“少管闲事......等等,有股熟悉的气息!”
在神念意海中交流的令狐睛明忽然谨慎起来,他借着温白书的双眸看向离火楼中,目光紧紧锁定在二楼的位置。
那里,正是安化侍所处方位!
大祸临头的安化侍此刻还浑不自知,他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温白书身上,而是完全被刚刚那声巨大爆响彻底吸引。
安化侍心中升起一阵侥幸,别人或许还蒙在鼓里,他已然料到是小桑这小煞星闯了大祸!
此刻一众贺寿宾客全部乱哄起来,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离火楼后身的几座偏楼全部火光冲天!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浓烟甚嚣尘上,一股股极度猛烈的气浪瞬间穿透整座离火楼,无数琉璃窗棂全部爆碎洒落而下,无数躲避不及的宾客被大片扎死血肉横飞!
“天离阁起火了!”
“火云库爆炸了!”
“赶紧抢救鬼天花,速速通知庄楼主!”
原本漆黑的天穹被骤然升起的火光照得通红,灼热的空气伴着难以喘息的浓重黑烟盘旋呼啸,化作一条条撕咬狂乱的黑龙在山河郡西北方游离纵横。
一道道御空流光纷纷朝事发地迅猛冲去,里面不乏有达到藏境修为的儒道大修行者,一道道儒门符箓神通大法朝火光处倾泻挥洒,但下一刻这些家伙便像丢沙包一般被抛下了山峦之巅!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恶?”
“我的天哪,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离火十二太保被瞬间缴械砸晕?”
混乱中的安化侍心情愉悦,他要的便是这种混乱场子,当下也唯有这种场合能让他浑水摸鱼。
他借着天地轰鸣在浓烟中肆意穿梭,太阴蛇眸令他在黑夜中也能保持绝佳的视野,现在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寻找鬼天花熬制方法的藏匿之处,不然等二十五楼那四位出手,估计一个小桑根本不够看。
安化侍施展夜行书生秘法化作紫黑魔气,绕过离火楼主楼朝后方肆意游荡,谁知没跑多远便感觉脖子上狠狠一紧,下一刻一双略带酸味的胖脚丫便勒紧了自己的脸颊。
奶奶个熊,这小祖宗又他娘的回来了!
安化侍此刻一脸苦笑,眼下他必须要摆脱这要命的小家伙,不然一旦被抓个正着,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说小祖宗,你找到金库了?”
“找到了大哥哥,这里的人有好多好多金银财宝哦,我的肚兜足足装了几十亩地的份量哩!”
安化侍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果然鬼天花的营生着实是暴利行当,东陈五楼富可敌国的口号也所言非虚,不过现在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我说小祖宗,你都拿到钱了还跟着我干嘛?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一文不值,你赶紧去其它楼转悠去吧,我还有事真不能陪你玩!”
“那不行哦,大哥哥你说过让我拿完钱就来筵席这里找你会合的哦!再说我看满楼还有好多好吃好喝的,我现在饿的咕咕叫,你却在这里吃独食,我不砍死你就已经很和善了哦!”
“我XXXXXXXXXX......”
安化侍实在忍不住口吐芬芳,他很想直接御空跑路,可肩上的小桑就好像一座巨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令他只得往主楼的方向走,而此时几股极度强大的“气”已经锁定了这对奇葩组合。
“奶奶的,这下子作茧自缚,黑锅要背到底了!”
安化侍此刻面庞如丧考妣,高天之上瞬间出现四道赤红如血的身影,正是四位名震东陈的楼主大儒!
一道长蛇匹练从空中迅速洒下,化成一片氤氲水汽符箓覆盖离火楼后方,所有轰鸣烈火在瞬息间偃旗息鼓,被小桑捣毁的两座宝库全都停止了爆炸。
指掌翻覆间运筹帷幄,空镜大圆满大能庄桓一出手便惊世骇俗。
此刻黑压压的寿宴宾客已经开始四散逃离,无数离火楼幸存弟子此刻纷纷飞上高天,各种色泽的法器好似斑斓星辰般照亮了夜空,也瞬间将小桑那张微笑的罪魁祸首面庞照得雪亮,当然也连带着安化侍这个悲催的倒霉蛋蛋。
“大胆狂徒,何人竟敢进犯我离火楼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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