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哈哈......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呐！”
姜十二阴恻恻地发出一串冷笑。
此刻他根本站不稳身子，软塌塌地半跪在地上拄着刀柄，运转道宗源炉不断封锁胃部的巨大血洞，虽说看起来已经无力回天，最起码很快便止住了流血。
他身后的七位随从刀客纷纷站立不稳，没过多久便好似稻草一般四处摔倒，磕到地上一碰就碎裂成渣，直接化成了七捧新鲜出炉的黑色骨灰。
鸠摩和尚飞身来到姜十二身前，从云戒里取出两颗丹药递到他手中。
“姜施主，眼下你也命不久矣，这是贫僧自己炼制的菩提丹，虽不能完全拯救你的命数，但帮你拖延几日寿元还是没问题的。”
“苟活着屁用没有，老秃驴你还是留着自己嚼吧。”
姜十二依旧是这般硬气，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绝路，这家伙还是没有软下半分话柄。
姜十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只不过西梁的刀客天天都游走于刀尖之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好在是西梁刀客都不怕死，鞋子湿了便光着脚挺直腰杆奔向黄泉。
现今的姜十二也是这般想的。
他略带痛惜地回看了一眼身后，眼中第一次有了略带软弱的伤怀。
“我这群兄弟跟着我这么多年，在沙漠里头被你吃掉两个，老子他娘的还没找你算这笔账，眼下我死后你帮我把太玄山屠了，咱们便互不相欠就此两清了。”
这不算什么过分要求，也完全在鸠摩和尚此刻的能力范围内，鸠摩欣然接受并未有丝毫推诿。
“真没想到，一个连宗师初境都修不稳当的老施主，竟然能通过诡异神通大法施展出空境大能级别的招式，说起来还是我们太过对其轻视，不然你这些随从也不会身不由己彻底被抽干，你也不会陨落于此潦草退场。”
鸠摩和尚双手合十，说完这话又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周老九。
“周道长也算是一代宗师了，他和那憨傻徒儿施展的诡异神通世所罕见，不过很明显他身子太弱，根本承受不住方才那一击的损耗，若是他再多撑两次呼吸，恐怕不光是你会魂飞魄散，连贫僧方才立足之处都会受到灭顶波及！”
鸠摩和尚这话说得心有余悸，可也恰恰是刚刚发生的事实。
说起来周老九也的确憋屈，他属实参悟了堪舆人势的运转法门，可他的身体早已老迈羸弱，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真气冲击。
按照常理，姜十二即便榨干七位随从炉鼎，也根本没办法抵御堪比空境大能级别的绝命杀招。巧就巧在周老九先他一步支撑不下去了，天地灵气率先冲溃了周老九的肉身，以至于周老九并未把堪舆人势施展圆满，半途收功令姜十二没有形神俱灭。
吴安全身上的护体真气也逐渐退散，只不过眼下他还是昏迷不醒，整座山也没有人为将死的周老九哭泣一声。
周老九此刻四肢俱全，从外表看好似一只剥了皮的血腥猴子，不晓得内里伤到了何等惨绝人寰的程度。
姜十二指了指周老九和吴安全。
“老秃驴，去帮我把他们杀了，再刨地瞧瞧被埋那家伙还有没有气喘。”
鸠摩和尚缓缓点头应允，举手投足倒真像是一位慈悲济世的得道高僧。
“被埋着的小施主对贫僧很重要，他不光抢了贫僧的无相金丹，还背着一把贫僧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盖世兵刃，若是姜施主你还有命活，估计也会对此很感兴趣，因为那兵刃是一把刀。”
“刀？”
已经站不起来的姜十二闻言来了兴致。
“不错，当初有位叫陆简雍的鬼道大宗师，从天照宗在南靖最大的隐匿宗门中偷走了他们的宗诫圣物，谁真正掌握了此刀的力量，谁便可拥有掌控整个天照魔宗的无上权势，废墟里的小施主正是背负此刀者，亦是陆简雍一直尽心守护的爱徒。”
“你说什么......难道说是鬼彻！”
姜十二闻言根本无法淡定，虽说他的死已是早晚的事儿，但对于一位嗜刀如命的刀修来说，鬼彻无疑是每一位西梁刀客皆梦寐以求的最佳兵刃法器。
鸠摩和尚缓缓点头。
“眼下你已无福消受了，待贫僧将他们三人全都吃了，会带着鬼彻去统御天照宗门。修行界就是这般残酷无情，很多时候谁生谁死根本不讲道理，看来今日是贫僧福泽深厚，待我办完正事便来替姜施主你超度往生。”
鸠摩和尚说罢便走，留下瘫坐在地的姜十二静静苦笑。
“让我看一眼，临死前我要见见这把传说中的刀。”
他安静地说着。
鸠摩和尚没有答话，他缓缓来到周老九身旁，五指张开刚要将其抓起，一股极度恶寒的感受立刻席卷全身，令他硬生生停住了微张的指节！
“这是......破境的力量？”
鸠摩和尚将目光转向西山脚的破败废墟，他能感受到一股越来越强横的力量凝聚，正是修行者即将突破时的威压预兆。
“不对劲......明明只感知到锋境中期的突破程度......为何比老子当初突破大圆满境界还要声势骇人？”
姜十二的脸上生出畏惧神色，一道道宛若刀劈斧砍般的深邃皱纹将嘴角咧开，眉间紧皱双目圆睁，一时间比之前看到周老九刻画堪舆人势还要惊讶莫名！
“不是普通的藏境中期......”
鸠摩和尚此刻又开始眼神阴翳。
他已然能判断出安化侍在突破，亦能判断出安化侍此刻绝非等闲，不过鬼彻与无相金丹的诱惑力实在巨大，以至于令他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和冷静，准备迎接安化侍这位即将出炉的藏境中期大修行者。
“呼哧――”
一抹幽光在黑夜里倏忽划过。
姜十二不知怎的突然倒下来，在地上挣动两下便没了动静，没多久整片脑颅便开始往外渗血，一直流淌出一道佛陀晕光才堪堪止歇。
死了！
临到终了，姜十二还是没能完成想看鬼彻的遗愿。
鸠摩和尚见此状更添谨慎，当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小施主还真是给贫僧诸多惊喜，这一手祭师攻杀当真是妙入毫颠哪！”
前方废墟中没有回话，那股隐匿极深的力量还在不断攀升凝聚，最终达到了一股饱满到极致的临界点。
“轰隆！”
一大捧黄土在废墟中喷出。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亦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排场。
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实在，可鸠摩和尚却眼皮越闭越紧。
安化侍的身影从喷出黄土的废墟中钻出，没有用隔空御物也没有动用真气神通，只是用双手扒着泥土一步步爬了出来，和小时候每次被追杀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时一模一样。
“这......就是达到中期的力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