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云之前故意将那“解药”一分二是别有他用,可此刻太后竟然捏着半粒解药顺势而为,对于这一神来之笔,沈默云暗自好笑,却一点都不意外。
聂家明显已经彻底放弃了太后,那这个老妖婆便更得要为自己打算了!
她怎么可能傻乎乎将整颗“解药”奉出去!
聂家抛下她不管死活,朱广恒就能例外?
她赌不起!
为自己留后路是她唯一的选择。
“别急!王爷别急!听哀家说完!把箭先放下!放下!”
被密集的箭头指着,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对方即便看在解药份上也不敢杀她,可她却唯恐有人会手抖。
“半颗解药下去,保管王爷的毒性能清除大半,至少这几日内王爷的性命都是无虞的!陈老说了,只要您与长公主真正合作上了,只要合作上,他就会亲自派人送哀家回宫!届时,哀家一定带着剩余的半颗药向您赔罪!陈老,陈老他可以作证!”
陈老再次发声:
“是!老夫保证!只要长公主递个消息来,证明您两方已经合作上,老夫即刻便将太后还有解药送到您的身边!王爷若是动作迅速,完全解毒也就是个把时辰之事!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太后娘娘!”朱广恒对聂氏满眼都是失望。
他手指陈老,紧盯聂氏:“本王多问一句,这解药可经过了他们之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太后面色不改,立马否定。
她的小命早已岌岌可危,这种时候,任何有可能让朱广恒再生出疑问的蛛丝马迹都得要立马掐死!
“哀家保证,这凤簪一直在哀家手上,哀家拼死相护,他们连边儿都没触着!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的!王爷您想,他们即便拿去,也打不开是不是?
这解药事关重大,哀家怎么可能让如此重要之物落于他们手上呢!王爷,哀家此刻唯一能信之人就是您了!哀家如何还会骗你呢?……”
太后说着,还真流露出了几分悲凉伤感,难得地滑下了两行珠泪。
“王爷放心,欠你的,哀家一定会还!”
朱广恒重重一叹,唯有无奈地摇着头,深呼吸,最后颔首……
而这个时候,沈默云正向丫鬟问话。
“南军到哪儿了?”
“路程过半!”
“好,继续盯着!”沈默云一眼不敢眨,连握着姚黄的手心也微微有些湿。她知道,时间差不多了,重头戏极有可能即将开始……
朱广恒和他的人已经就位,站在了崖石外一丈处。
“药呢?扔下来吧!”
“好,好!王爷,哀家这就将药放到竹筒里扔下去!王爷您瞧好了,这药是从凤头取出,哀家现掰的!”老妖婆戏很足,手捏着凤头,一捯饬,手上便多了两颗半粒的药丸。
平石上早已准备好竹筒,她刚要弯腰下去……
然而,变数出现了!
齐刷刷的利箭飞来!
“嗖嗖嗖”的声音一时间连续不断,向着峰顶方向过来。
老妖婆也跟着下意识抬头望去……
沈默云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些箭的目标根本不在他们!
伴随着箭入皮肉的钝响,一声惊叫传来。
此刻,接连不断的利箭正一根根穿入了太后的胸膛。
太后张大了口,一脸不可置信,手指湖面……
沈默云看向陈老,对方朝她回望,又阖了阖眼。
“万箭穿心”,就是他们送给太后的结局!
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几个时辰前,沈默云与陈老便对太后的处置讨论过了。
而且这事是沈默云主动提出的!
多年来,沈默云几次三番深受老妖婆狠辣的毒手之害!原本两年多年,太后的惊天阴谋被揭穿,她的人被囚禁,皇后被控制,聂家被全方位打压,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太后也该死心了!
可谁曾料想,老妖婆确非常人,年过花甲依旧不停蹦跶!而这一次,她的所作所为更是荒谬和妄为!这一次,她已经不是对个人,对家族的迫害了!她的行为直接上升到了足以遭天谴的地步!
所以当抓到太后之后,沈默云便找到了陈老。
两人不谋而合!
聂太后和聂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们必须严惩!
但太后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女子!她是先帝的皇后,是现皇帝的生母,就凭着这两点,他们就没资格动她杀她!
但若等皇帝班师回朝,便更没法下圣旨,即便理由再充分,也没有立场去处置太后!
母凭子贵是天经地义,但若弑杀生母,且这生母还是太后……这就离谱了!皇帝将成为几千年历史长河中唯一一个如此行径的帝王!
仅一个“孝”字就足以成为一顶足够压制皇上的大帽子!
所以,即便皇帝真的下了那个狠心,也不敢与礼法对着干!即便他文治武功再成功,“弑母”两个字足以叫后世将他与“暴戾”二字联系起来。
因此,皇帝绝对不敢杀太后!
那么,难道还要放过太后?
聂氏作恶多端,泯灭人性,杀人如麻,满手鲜血,她怎么配得上在华丽宫宇里,锦衣玉食得一善终?
若真如此,该是如何让人寒心?
太后不得报应,如何对得起今日祸端丧命的各位勇士!如何对得起大周差点沦丧被割的江山!如何对得起将这大好河山统一下来的历代皇帝!
再退一步,他们已经深深体会到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难道他们还要赌吗?
他们做臣子的,这就是该分忧之际!
所以最好是在皇帝回京前,想法子将太后处置掉。皇上下不了手,这事自然得有人来做!
可他们却也不能堂而皇之动手杀了太后!
他们没资格!他们杀了皇帝的娘,即便此刻不被人追究,这事将来一定会被人拿出来说道。
到那时,皇帝即便因着那个“孝”字,也不得不发落了他们!
沈默云小心翼翼向陈老提出这事后,老爷子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这是你操心的事吗?你我清清白白,自然是要将这清白留到最后的!至于恶人嘛,总有恶人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