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和锦绣离开的时候,神色极是狼狈。锦依没说话,只是望着二人的背影,淡淡地笑了笑。
锦琛已经清醒过来,他躺在床上,看到锦依,便伸着手叫她,“依姐姐。”
锦依走到他身边坐下,笑着问他,“肚子还疼么?”
“刚才,肚子里面……有石头一样。”
“现在呢?”
锦琛用手指戳了戳柔软的肚子,笑得有些腼腆,“不疼了。”
锦依抚了一下他的头。谢氏在一旁,神色有些不自然,用手攥着衣角,“依姐儿,我……”
锦依温和地朝她笑笑,“四叔母,不必说了。”
“我……,我真的相信你。”谢氏有些着急地道。
锦依站起身来,“琛哥儿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药如今不吃也没关系的。四叔母今日也累了,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说罢,带着巧薇、芊陌和听言走了出去。
谢氏想要去追,锦琛叫她,“娘亲,依姐姐怎么了?”
谢氏停下脚步,回身将锦琛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头,“没事儿,依姐姐她很好。待琛儿病好了,过两日我们去找依姐姐玩,好不好?”
“琛儿现在就好了,现在就去吧。”他说着就要爬起身。谢氏笑了,又将他抱住,搂得紧紧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今日这事,不到半天便传得满府皆知。
大夫人林氏是张太医走的时候才得了信儿,急忙赶到长渊阁的时候,人都已散了。她进去瞧了瞧锦琛,见他已无大碍,安慰了谢氏几句,出来便找着自己的亲信,将事情始末听了一遍。
林氏对身边的大丫鬟翠彤感叹道,“咱们家这位二小姐可不简单,通医懂药,说不定将来真是位毒医呢。”
“可不是,要不她怎么知道那金凤花有毒,粘了糖会变色,连太医都不知晓的她都懂……”
翠彤今年已经十八了,长得高挑水灵,是林氏的陪嫁丫鬟,虽一直未抬通房,但却是林氏的左膀右臂,最是信任可靠之人。
她说着,忽地省起自个儿就站在长渊阁外头,身边倚着的正是凤凰树。吓得忙拉着林氏往前快走了几步,离得远远的,这才回过头来,瞧了眼树上随风轻摆的金凤花,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这花儿有毒,怎地还不让人把树砍了,放在这怪瘆人的……”
林氏也有些心惊,皱着眉瞧了一眼树上的灿灿红花,嘀咕了一声,“这么漂亮的花儿,竟是有毒的……”
安氏自打昨日被老夫人训了一顿回来,便打算这两日不出门见人的,三爷自从昨日溜出门去,到今日还未回府。
丝萝进来将下午的事给她说了一遍,安氏听得目瞪口呆,这世上还有会变色的毒花,而且就在自己家的园子里,又问丝萝,“那采菁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老夫人什么都没说,就把她带走了。”丝萝摇摇头。
安氏便坐不住了,“走,咱们去福禧堂瞧瞧热闹。”
二人到了门口,却被紫月亲自在外面挡了,只说老太太不舒服,已经睡下了,这会儿谁都不见。
安氏只得又悻悻出来。
一连几日,府里的下人从长渊阁门前过的时候,都是绕路走,生怕被那金凤花砸着,一个个谈虎色变。最后还是老夫人一声令下,将那几棵凤凰树尽数砍了,这才好些。
锦依毒医的名头,却悄没声息地传遍了全府。老夫人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再谈那日的事,有违的一律打发到郊外庄子上去,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那日晚上,老夫人命人将秦致礼请了过来。
老夫人没开口,紫月在边上将当时的事情细讲了一遍给秦致礼听。
他听了极是震惊,“采菁呢?是她亲口说了许氏指使的?母亲,您把她叫出来,我亲自问她!”
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糊涂东西,她一个丫头怎么敢对府里的嫡少爷下毒?”她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叫人打发了她出去,她也没什么机会到外头去胡说了。……说起来,她倒是个聪明的,也没攀咬谁,只是说她哥哥犯了事儿,被关在大牢里头,二夫人答应了替她保出她哥哥。”
秦致礼重重地向椅背上一靠,闭着眼,不作声了。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道:“我看她哥哥也是保不住的了。现在你那夫人哪里还有闲心去管他?”
秦致礼沉默了半晌,低低地道:“姜氏原先那些产业,最初她是跟我说了帮忙管着,我也没再过问。……前两****说那些产业都赔净了,她还自己贴了好些钱……”
“她是不是那么贤惠的人,你是清楚的。”老夫人语气有些冰冷,“她心里忌惮锦依,我也能明白。毕竟那些产业现在也没了,没根没据的,就不要再争个长短了。……但这次动脑筋动到琛哥儿身上了,我就想问问你,怎么个打算?”
秦致礼吱唔了半晌,垂头丧气地道:“我听母亲的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家丑不宜外扬……这事府里我已严令不得再传,且大家也是众口纷纭,没个定论,过些日子自然也就淡了。对锦依的名声或许有些影响,但……”说到这儿,她有些难受,无奈地道:“我看那孩子心思太重,我也不好劝她。”
她心中其实原本觉得很对不住这个自小在外的孙女儿,但一想到她望自己的那种眼神,淡定从容,又带着些嘲讽,老夫人心中竟不自觉地有些寒意。她摇了摇头不再想,语气坚定地道:
“对外就说是采菁一时糊涂,错将金凤花当成剪秋罗。许氏你回去告诉她,若再敢将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我老婆子必不让她好过。这几个月让她好好想清楚,家里的事先让致吾房里去管吧。”
秦致礼没想到母亲竟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许氏,反倒有些发愣,又喏喏地道:“那这事对锦依,也着实有些不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