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紫烟静静地坐在一边，斟酒布菜，不发一言，仿佛一切真的与她无关，公输止墨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不过她不说话，项羽也不会让她受冷落。

　　 “虞儿，说起来你和公输兄也是世交，怎么，今日却不说话呢？”项羽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怕紫烟缄默不语不参与言论太过无聊，想让她也参与进来罢了。但是这话明里暗里却是有把紫烟当成他的人是意思了。这种感情色彩也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想过，但是在心下各有绸缪的紫烟和公输止墨耳里就不大舒服了。

　　 紫烟牵起了嘴角，眼中笑意浅浅，仿若青莲薄雾，渺远而不虚幻，温和却难亲近：“家教森严，素不见外客，项大哥是知道的。何况着家国大事，有哪里有一个妇道人家插口的余地？”不得不说，紫烟演技见长，这一番话，在项羽看了，她好像是只在项氏叔侄面前展露她的满腹韬略，而不愿让隐世家族知道她的才华；而在公输止墨看来，却是怕引起项氏叔侄警惕在韬光养晦罢了。

　　 天下熙熙，人来人往，她却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任何人都只是利益捆绑的合作伙伴，却没有一个可以真心信赖、不用做戏的人！这是何等可悲！在这场即将颠覆天下的浪潮中，她只能一个人在黑暗中郁郁独行，蜗行摸索，身边无一人可依，无一人可信，深怕躲不过那场命定的大劫，又是何等可悲！

　　 看来，是非得找一些心腹之人啦，不能把事全部交到别人的手里，总得留些底牌才好。她在心里再一次响起这个想法。

　　 其实她现在手里的东西当然不止公输止墨那里八家纺织工厂两家造纸工厂，还有项家手里遍布会稽的织布制衣作坊。当然了，她自然是没有掌控力的，只是吃红利而已。

　　 那个就称不上工厂了，只能叫大型作坊。项氏叔侄看不见军事之外的价值，紫烟也就顺水推舟叫他们把这个做成了军属产业，无疑，这好处是让项梁喜上眉梢，大大提高了他们对军队的掌控力，毕竟家人都靠着他们吃饭呢，哪有不卖力的道理？可是这产出嘛……毕竟是拼背景的东西，铁饭碗嘛，而且紫烟藏了一手，没有建立完备的赏罚制度，所以工人们就非常自然的消极怠工了，谁叫项氏叔侄说的太直白了呢？只要当兵的还在军中一日，就不会让他们的家属丢掉工作。紫烟估计就算完全建好最多也只能收支对抵，不赚不赔，更别说现在才刚刚投入，那是纯属烧钱的，项氏叔侄本就不赚钱，那个“附属好处”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所以他们还要向公输止墨那个同样刚刚投入就有大批产出的工厂大量购入布匹。在紫烟手里的还有一样，就是那个为项羽打造霸王枪的工坊却是过到紫烟名下的，内中缘由两方都心知肚明，只是隔段时间给她一些好处，借她的名字罢了。说起来这才是唯一在紫烟名下的东西。

　　 其实此时宴饮已经接近尾声了，这一次本来就是为了那一批布帛而来。紫烟心思一起，心中已经分析了利害，在项家是决计找不到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心腹的。项家对家奴的掌控不是一个笑话，几乎每一个都是心腹，在他们眼皮底下发展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想要发展自己的心腹，首先要做的，就是出府！

　　 想到就做，紫烟微微一笑：“多年深闺，少上前堂，更别说出府了，日日所见只有那少少一方天地，胸襟格局皆是女儿家的鸡毛蒜皮之事，哪里还能谈得起这家国大事？项大哥莫不是存心要人家出丑不成？”

　　 项羽想了想，的确觉得紫烟有时想法虽好却难以实行，不过他原本也就没打算甚至忌惮她有太强的能力。他巴不得紫烟只能依附与他呢。但是他也听出来了，紫烟这是想出府呢。

　　 公输止墨不知是何想法，也是出言赞同到：“虞姑娘年少芳华，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成日呆在府中却实无聊，想看看府外天地红尘繁华也是正常。”

　　 紫烟莹莹眉眼一挑，以退为进：“莫要取笑小女子了，这世上哪里有大家女子独行街市的道理？那与市井妇人何异，成何体统？这也太伤脸面了。”

　　 这话说的虚伪的紫烟自己都想吐，不过听在这两个男人眼里却是有些顾影自怜和撒娇弄痴的味道了，项羽荷尔蒙一冲脑：“这有有何不可？我带你出去不就好了？”

　　 上钩了。“项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尚未出阁，哪有与男子共行与闹市游逛的道理？”

　　 这话项羽可不爱听了，又不是没有出去过！可是他看到公输止墨也在座，心下以为紫烟不过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逾礼，以免招人话柄而已。可怜的公输止墨，躺着也中枪，那一次与他孤男寡女共同出游不过是紫烟刚穿越没有多久，还没有这时代男女大防的概念罢了。

　　 公输止墨自然是不可能知道项羽在想什么，但他却怜惜紫烟想出府的愿望，于是想到：“那又如何？在下久闻会稽富庶，只是说来惭愧，行来月余，还未曾游览城池，不知可否请项公子指点一二？”

　　 这个年代女子还没有被儒家荼毒过甚，也没有朱熹那个老不修给女子架上无数镣铐，所以纵使没有男人地位高，但是也没有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战国末年时甚至还有族中嫡女代父兄宴饮行商的，至于太后政治更不是什么稀罕事。男女独逛固然不妥，但也只是避嫌，若是多人同行，那就没有什么了。所以紫烟听到公输止墨这一番话，心下一喜：成了！

　　 项羽也是个爽快的，“好，我们这就走！”

　　 就这样，公输止墨来了项府之后会邀紫烟项羽同行游逛。项羽也知道他的想法，也没多想，有时他还会主动邀请公输止墨同携紫烟出游。一来二去，他们渐渐理解女孩活泼的天性，知道她们都喜欢逛街，再给她指明了城中道路之后也是随她自由出府游逛，反正此时可没有人不知道她是项府的人，也没人敢得罪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