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我陪你去吧?”云烟不禁微笑,不是可笑,不是好笑,她在为紫烟而笑。
她们都是少年女子,可是却一个个老成得竟有些暮气沉沉,归根究底,缘由就在紫烟的身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手下人的性格十之八九来源于主君,像她们这样在性格塑造最重要的青春期就跟着主君的人尤其如此。
而紫烟这样沉稳到暮气的性格,却是被当今步步惊心的生存压力硬生生逼成的。一个弱女子,想要在这样的乱世生存,占得一席之地,庇护多少可怜人,那一双稚嫩的肩膀要扛起多少东西?
没有女子是天生的坚强,她们的坚强,是因为身边没有可以给她们撑起天空的双手,没有给她们温暖的臂膀,所以她们只能自己长着一双手撑起一片天,张开臂膀给人温暖,为自己铸成叫做坚强的坚固铠甲保护自己脆弱和稚嫩,免得它被磨的鲜血淋漓,结疤成茧,久而久之,柔软被铠甲同化,从此忘了曾经的脆弱。
现在难得见这样一副小女儿娇态的紫烟,云烟才惊觉,紫烟的柔软在被铠甲同化前再次出现,原来,她已经不需要让自己成为铠甲,因为有手为她撑天,有肩膀给她依靠,她不用一个人打磨自己的坚强,把它打磨成一副坚实的铠甲,在她的铠甲铸成之前,她就不需要了,所以她的柔软,也在铠甲未完成的缝隙中透了出来,为她染上女性的柔美。
“不用。”紫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太明显,这样的表情拿出去简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还好这里只有云烟,她还有时间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娇柔,恢复她应有的冷静和理性,“这一次他们讨论的事情是机密,我们特意把背景搞得那么将就就是为了给他们“事态重大”的心理暗示,这个时候要是有侍女出入难免会让他们心里觉得这件事不那么重要,人这么多,难免素质不一,你当他们都是你吗?总有不稳重的,只要警惕性稍微降了一点儿就容易漏口风,事情让第三个人知道就不是秘密了,还是让他们紧张一下的好。”
“是。”云烟趁着回话,悄悄打量着虽然竭力掩饰,但是还是难掩被爱情滋润的女子特有的娇柔的紫烟。
“等等。”话一出口,紫烟却犹豫了一下,却又改口了,“你掐一下时间,我进去一刻钟之后就通知你哥哥,弄点动静让我出来。”说到这里,紫烟脸上没有消退的红晕似乎更浓了一些:“他……应该不会喜欢太强势的女子吧,而且他这种舍我其谁的霸气主君形象,后院里的女子形象也不适合太过凌厉,小鸟依人最多红袖添香了,再厉害就有损他的形象呢……嗯,不能喧宾夺主。”
这样犹豫彷徨举棋不定的紫烟,却让云烟心里怪怪的,一种叫做叹息的情绪莫名升起。
真是从未见她这么失态的时候啊,居然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态了!紫烟,可是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啊!要是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出色的演技,她又怎么可能在雪华会上出那么大的风头,还能耍的一帮子隐世家族的老狐狸团团转,却没有一个人认出她呢?
可是现在,眼前却是连最基本的自己的神态都无法控制的紫烟,解释的话多到冗长累赘的紫烟,举棋不定犹豫彷徨的紫烟,不记自己得失却只怕伤到他分毫的紫烟。看着这样的紫烟,仿佛那个记忆里可以用繁杂的工作压的她习惯于通宵达旦只是为了训练她的效率的冷厉紫烟,好像越来越远了。
只是……没有有经历过爱情的云烟实在是迷糊:所谓爱情的威力真的有这么大吗?既然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还有就是……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紫烟此刻却没有心思顾及云烟的想法,努力压下双颊上的绯红,提着食盒缓缓去了。
素手调羹汤,含羞侍君尝。这样的女子情怀,项羽,你,懂不懂?
云烟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虽然她脸上的神情好似没有变化,但是她的脚步轻快地仿佛山间的鹿精灵,连身姿都比以往要摇曳动人。
一路都没有什么异常,这里的巡防和驻防被项羽动过手脚,虽然明面上看不出区别,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空窗期,一路走到密道入口都畅通无阻。这不是他们不谨慎,但是真的没有办法要求每个与会的人都有项羽的身手。如果对手不是宋义,项羽不会动这样的手脚,但是凭宋义只会动嘴的军事水平,莫说他看不出来,就算是他看得出来,凭他现在这夜夜笙歌的架势,有没有空看巡防布置和路线还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所以紫烟和项羽都很放心。
可是走到半路,紫烟的鼻子一皱,脸色却变了。
这里,有陌生人的味道!而且那个人,还是一个不亚于项羽的高手!
这里有陌生人的味道,这不奇怪,与会的十来号人,紫烟也不是个个都认识,但是放眼军中,可以与项羽比肩的高手,紫烟只知道一个人,那就是,宋义!
这里虽然不至于人迹罕至,但是也不是什么有人常来常往的地方,宋义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恨不得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来这里做什么?巡逻吗?
想想项羽他们在讨论的话题,想想这个可能偷听到的人是宋义,紫烟头皮都在发麻!
脚步一轻,紫烟刚要迈步,手里却传来一声碗碟瓷器相碰的脆响,让紫烟一个激灵。
真的是在别人的翼护下呆的太久了,连最基本的素质都忘了!遇事这么慌里慌张的,作死吗?
定了定神,紫烟放下手里的食盒,提气轻身,凝神五感,往那个陌生的味道接近过去。
停在一个小小的营帐,紫烟秀眉一拧,抬手就是一颗霹雳子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