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约法三章
“罪人子婴，何以当大王壮士之称？”子婴有些卑微得弯下腰，面上的表情很惶恐，很卑微，简直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怎么看都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无能之辈。
不知道子婴原本是什么样的，但是看他表演得毫无压力真情实意，要不是知道赵高就是被他一刀砍了脑袋，恐怕换了谁都不会觉得他真的能干出那种胆大包天的事儿。
也是，熟能生巧嘛，装孙子装了三十年，看着可不就像是个孙子吗？不过看着像孙子，也不代表人家真的就是孙子！
“满朝文武皆俯首于阉人胯下，唯有壮士敢于诛杀此僚！君若非壮士，何人敢于言勇？”项羽随手接过子婴手里的玺符，交给站在他身边的项庄拿着，心情很好的笑了笑，转头就发了难，“此等懦弱之辈愧为男儿，何德何能身居高位？来啊，凡昏迷溺溺无能之辈，皆剥除爵位官职，抄没家产，贬为庶民！”
还没等他们笑话这个消息，就听到项羽又把头转回去了：“听闻君与贵公子及近侍行此壮举！不知此三位壮士何在？”
公子婴当即冷汗就下来了，项羽要找他的儿子？是想封赏，还是……一锅端！可是这样的场合，既然项羽点了名，他的儿子却不出来，那惹怒了项羽，一道通缉令，哪怕天下之大也无他们藏身之处！
“小子在此。”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却半点容不得他们犹豫！只听到两声清亮中带着他熟悉的稚嫩的嗓音，两个男孩子钻了出来，他们的父亲担忧他们的安危，他们又怎么会不关心父亲呢？他们根本没有远离，就在人群中藏着。
“老奴在此。”这样的场合一个阉人哪里有资格进来？那个老宦官还是有人多长了一个心眼监视了，所以现在才被扒出来得那么快。
也许是子婴成年之后日子过得好了一点，他的两个儿子就不想他这么营养不良的样子了。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五岁，都是虎头虎脑的，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看着就很结实，嗯，很合项羽的胃口。
还是这两个小孩子看的比较顺眼一点。项羽眼睛一亮，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和胳膊，夸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那个老宦官其实也不老，就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是从小和子婴一起长大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这年代，三十七八岁已经算是老人了，寺人更是短寿，所以哪怕他放在后世还是壮年，看起来却依然有一点风烛残年的感觉。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项羽心想。
“子婴英勇无畏，扫除奸佞，体察民心，封为承勇侯，其子遵父命，亦有先祖之风，封为果敢校尉，随侍大军左右！寺人忠心义胆，为忠承男，赏金百两，允其出宫养老！”
项羽不喜欢那些腻腻歪歪的诏书格式，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讲究，干脆就顺口扯了。
这一个甜枣，一堆大棒，让他们的心就像做过山车一样，晕晕乎乎的。
项羽夸赞子婴有先祖武勇之风，就是没有对秦国人清算的意思了。这无疑安了天下人的心，不然不说别的，光是项羽来个等级制度就秦国人喝一壶了，而且还封子婴是承武侯，承袭先辈骁勇，就说明他对子婴的这些举动没有反感。
至于那些被削爵贬为庶民的人有多少，他们似乎就忽略了。本来他们也没有想过在这样亡国灭种的局面面前，他们这些贵族阶级还能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项羽没有举起屠刀，这就很好了。更何况还是那些家伙自己在这样的场合出了丑。项羽杀了一只羊而已，他们居然吓昏过去，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是平日里发生也够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有了项羽这个评语，他们一辈子都摘不掉懦夫的帽子！一直活着，却从原本的高高在上到了社会最底层，承受这别人的指指点点，这种落差，很容易就能把人逼疯！更何况，还是这个年代的这种熟人社会。舌头虽然软，但是也能压死人啊！而且，这样的帽子不仅仅成为笼罩他们一生的阴影，甚至会祸延子孙！这样的耻辱，要是没有鲜血洗刷，会一代一代，印在他们脸上！
杀人，很多时候，未必要用刀。
至于那两个小子的“随侍左右”，意思应该就是质子吧，毕竟有了项羽的承认，子婴的地位必然就会上涨，万一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得想想他还留在宫中的两个儿子。
至于那个宦官，虽然没有想到项羽也把他算上了，还给他封了一个爵位，但是想来不过就是做戏做全套的添头，反正他一个寺人又不可能有儿子，不过就是给他养老罢了，成本低的狠。
他们送了一口气，看样子项羽是不会对他们大开杀戒了。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项羽的这一两句话，对未来的大楚的武勇之风，有怎样的影响！
这场戏，这样就够了吗？
当然不够！表现了项羽的武勇，还得表现他的仁慈！不然，谁不怕他把军队这只怪兽，放到城市里来？
“暴秦无道，秦二世穷奢极欲，赵高祸乱朝纲，天下民不聊生。严刑酷法不计其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籍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
项羽的声音像打雷一样远远得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不同于之前对子婴的态度与他们无关，反正项羽不可能把他们都杀了，法律可是他们切身相关的东西！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於悉除去秦法。诸吏人皆案牍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倾暴，无恐！”
先是沉默，尴尬的沉默。
可是，还没有等混在人群中的托掀起欢呼，巨大的声浪猛然冲天，几乎撕碎云端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