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夕阳正晚,静秋有些慵懒的伸伸腰,看着有些发黄的蚊帐有些发呆,梦醒时分还有些迷糊,一时没有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老婆婆露了一个头,笑着对静秋说道:“女娃娃你醒了,我就出去串个门的功夫,你就睡得小猪崽儿一样,还以为你要错过晚饭呢!”,静秋脸颊微红,像是秋日里挂在树枝上的小苹果儿,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小心睡着了,坐车时间长了,有些累了”。
老婆婆招呼静秋上桌吃饭,端来碗筷,还有刚刚做好的饭菜,桌子中间放着一大锅鸡肉炖蘑菇,还有边上放着的一小碟粉丝炒鸡肠,静秋看着碗里的鸡汤眼角忍不住跳了跳,不是因为太好吃,而是因为实在是太多油了。
“这些鸡都是我们自己村的人养的,又肥又大”,老婆婆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到了静秋碗里,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像是一缕温和的春风轻轻拂过,静秋为难的看着碗里的鸡汤和一大块鸡肉,一层油腻腻的鸡油浮在汤面上,有些没胃口,反倒是对着那碟炒粉丝频频下手。
看着静秋只是象征性了喝了几口汤,老婆婆以为静秋实在拘谨,还笑着说道:“女娃娃,在阿婆这里别客气啊!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静秋勉强喝光了眼前的鸡汤,碗里残留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油脂,看着就皱起了眉头,老婆婆看着静秋吃得香甜比自己吃得好还开心。
“没有胃口吗?是不是觉得村里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一顿饭下来,老婆婆终于发现了静秋胃口不佳的事情,静秋小心的提着意见:“婆婆,我比较喜欢吃青菜,村子里应该是自己种菜的吧!”,一说起这个老婆婆就乐了,拉起静秋的手“吧啦吧啦”的说道:“你别看阿婆老了,可是身体好着嘞!儿子大了出去外面了,家里留了两块地,阿婆一个人就种起来了……”,脸上的神色眉飞色舞,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毕竟是庄稼人,对这片养育村里人的土地爱得深沉。
“其实我比较喜欢吃一些小青菜什么的,反倒是城里的鸡鸭鱼肉都吃腻了,以后每到做饭时间我就跟着阿婆去菜地里摘新鲜的菜吃”,静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老婆婆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们村里多得是菜地,想要吃什么青菜没有,只是你不喜欢吃肉倒是奇怪,以前我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吃肉,而且每年我儿子回来过年,也是最欢我们自家养得白白胖胖的鸡……”,老婆婆讲起自己的儿子颇有些滔滔不绝的意思,静秋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山间趣事,“那年我儿子才五岁,爬树摘榆钱子,结果摔到了猪圈里,后来……”……
老婆婆越说越高兴,拉着静秋闲话家常,提起自己的孩子有说不尽的趣事,让静秋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经意勾起了对柳毅寻的思念,不知道寻现在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天气变得有些冷了,不知道左脚上的伤要不要紧?转念一想却又放心了,张总是寻的父亲,一定会照顾好寻的,虽然是这样想的,思念却像是门口的那株银杏树,越发的枝繁叶茂了……
雨点不知道何时悄悄落在屋檐上,带着击打在瓦砾上的清脆悦耳,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远处雨气朦胧,看不清山,看不清湖,看不清天边飞翔的鸟儿,也看不清归家的人。地面泥泞一片,静秋就这样待着屋子里,看着和着泥水的雨珠儿满怀着小心翼翼,从屋缝落到了地面上,像是一个外来的侵略者,满怀着不安与愧疚……
“吃点东西吧!”,身后传来老婆婆的声音,静秋缓缓回过头来,发现房间正中央的桌面上多了一小碟小点心。老婆婆招招手说道:“这是甜糍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静秋走近一看,以前确实没有见过,晶莹剔透的一张小小的薄饼,不过巴掌大小,白皙而透亮,穿过这张小小的甜糍粑看向窗外,似乎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可视物,拿在手中还散发着丝丝甜甜腻腻的香气。
松软可口的糯米磨成细细的粉末,就用院子里那个石磨,加上从山上流下的清泉和成小团,揉成一个个圆乎乎的小面片儿,这一张张贴在锅边,柴火温柔的散发着热气,直到温热的火把甜糍粑煴熟,入口细腻又带着一丝丝爽口,粘连在唇舌之间,软绵与香甜蔓延,像是这个宁静的小山村的味道。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似乎没有那么大了,却始终绵绵不绝,半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静秋一连几天被困在小屋子里,赏着漫天雨花,听着叮咛雨声,梦着山中雨景,怡然自得像是一只雨中的小精灵,下雨天厨房的柴都潮湿了,做饭的时候会熏出浓烟,呛得人咳嗽不断,这时静秋就需要提前把柴火烤干,准备午饭或者是晚饭用。
雨忽然又大了几分,噼里啪啦的砸得圈里的小白鹅扑棱这翅膀到处走,一个身影自雨中走来,似乎是梦,却又带着几分真实,高大挺拔的身子,撑着一把与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的黑伞,那张熟悉的脸让静秋意外,有些烤柴的手有些颤抖着,起身走入茫茫雨中,投入柳毅寻的温暖的胸膛,鼻翼传来潮湿的泥土混杂着特有的馨香,静秋这样想到:如果是梦,那就让我一辈子都不要醒吧?
“我问了人,才知道你住在一家农舍里,这么多天了,农家的生活也体验够了,跟我回去吧!”,柳毅寻轻轻抚摸着静秋如瀑的青丝,带着少女特有的芬芳,一如自己记忆中的味道,让自己安心,让自己踏实。静秋轻声说道:“我来这里才十天,哪有那么夸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柳毅寻轻轻耳语,让静秋羞红了脸,几天不见,似乎柳毅寻更加大胆了,悄悄的总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当静秋听见是张成毅开着车送柳毅寻来接自己回去的,真的是想要多留几天都不行了,只能转身回去找老婆婆告别。
“婆婆,我……家里人……来接我了,所以可能就要走了”,静秋声音与窗外水珠滴落的声音连成一片,老婆婆却听得清楚。其实老婆婆在柳毅寻刚刚走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个男孩子是来接静秋离开的,点点头说道:“下雨了,不跟你朋友一起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到雨小一些再走吗?这样出去会淋湿的”。
“不要紧,我们开了车,不会淋湿的”,柳毅寻习惯的搂着静秋的肩膀,老婆婆眼里闪过失望与不舍,却也只是点点头,在柳毅寻去房间拖行李箱的时候,拿了一碟静秋爱吃的甜糍粑递了过去,说道:“带回去吃吧!要是以后有空也可以回来看看,老婆子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就想要个人陪着说说话”。
柳毅寻也只是笑了笑不太理解这种只相处了十天就诞生的感情,尊重的站在一边等着静秋的告别,静秋眼睛有些干涩,接过了甜糍粑,柳毅寻上前递了一千元给老婆婆,说道:“谢谢这么多天照顾我女朋友,她什么都不会,给您添麻烦了吧?”。
“不用不用,就是加一双筷子吃饭的事情,哪里就能要你们的钱嘞?”,老婆婆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紧张,静秋把钱放在厨房的灶台上,说道:“婆婆,就当是安我们的心吧!不然我白吃白喝那么多天下次都不敢来了”,几番推脱,老婆婆最后只收了三百元钱,而且真心的希望静秋下次还能来。
老婆婆在门前站着,看着两人依偎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朦胧的雨中,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悄离开这个质朴的小山村,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静秋明显有些情绪低落,柳毅寻却显得很是欢愉,小声趴在静秋耳边说道:“我想,我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静秋淡淡的愁绪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柳毅寻说道:“张总还在,你做什么?”,张成毅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柳毅寻难得不正经的说道:“是不是我爸不在的时候就可以了”,说着还细心的把静秋散落的发丝拔到了耳后,清晰的看到静秋小巧玲珑的耳朵红了一片,像是盛开的小桃花,粉粉嫩嫩的,让人爱不释手。
张成毅抽空看了车镜一眼说道:“你们随便啊!作为一个合格的司机,你们想干嘛都可以,当我不存在就好了”,静秋又伸手推开了柳毅寻一些,脸上带着薄怒,柳毅寻赶紧坐直了身子,只是悄悄拉过了静秋柔软的手,发现手上那一层茧子似乎细腻了一些。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静秋本就有些晕车,开到一半就忍不住犯困,小脑袋一点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看着静秋困倦的模样,柳毅寻小声的问道:“是不是晕车难受?”,静秋没有回答,已经晕得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柳毅寻也没指意静秋会回答,只是小声说着些什么,又小心的把静秋护在胸口,让静秋躺得更加会舒服一些,等车开到了张成毅的别墅时,静秋熟睡时不小心流出的口水,打湿了柳毅寻的衣服,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渍。
“怎么这么困?”,张成毅看着静秋熟睡的脸有些哭笑不得,柳毅寻抱着静秋出了车,车里的空间有些狭小,柳毅寻在护着静秋的同时总是不能避免的撞到车的四周,张成毅伸手想要帮忙,柳毅寻却是很不着痕迹的避过了。
“爸,让我抱着就行了,平时她醒着的时候都不给我抱,现在就让我满足一下好了”,柳毅寻解释了一句,可以看得出在静秋离开的这段时间,父子俩人相处得很是不错,而且现在柳毅寻已经住到了张成毅的别墅。
秋风渐渐起了,有些冷,在柳毅寻抱着静秋上楼梯的时候静秋就睁开了眼睛,乖顺的让柳毅寻抱在怀里,贪婪的任由柳毅寻的味道把自己包围,直到被柳毅寻放上了柔软的床,绵绵的被子让静秋又泛起了困,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心口有些发闷,张成毅细心的把房门关上,传来小小的一声响,把俩人困在这方天地。
柳毅寻支起左手看着静秋,默默无语,只是静秋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车晕得厉害,静秋觉得气闷,心口有些疼,握着柳毅寻的手说道:“我有一些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会儿,你能不能陪陪我”,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假如你有事情要忙,也可以不用陪我的”。
握着静秋的手温热,激起房间内炙热的温度,柳毅寻贴心的打开了房间的门口,只是搬着椅子坐在床边,小声说道:“你睡吧!估计只是有一点晕车,等你睡醒了就好了”,说着在静秋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让床上躺着的人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像是裹的严严实实的蚕宝宝。
等静秋熟睡了,柳毅寻才找到正在书房看文件的张成毅说道:“爸爸,我这几天睡客房吧!让秋在我的房间住,那里没有那么冷”,正忙着的张成毅听了儿子的话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你要是住客房要临时收拾,不如就一起吧!你们以前不也是一起住在出租屋里的吗?该不会是爸爸在你们就不好意思了吧?爸爸又不是老古董,你们想怎么样都好,没关系的”。
“不是这样的”,柳毅寻继续解释道:“以前秋在医院照顾我的时候也是我睡病床,她睡沙发,后来我们在出租屋,为了照顾我才搬到一起住,也是一人一间房间,她……不喜欢我无缘无故碰她,而且我也觉得这样子对她不够尊重……”,接下来的话柳毅寻不知道该怎么说,张成毅倒是猜到了,额头写着大大的“囧”字,原来老古董不是自己,而是那两个住在房间里的孩子,装作无意的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我去让刘嫂给你收拾客房”。
夜幕渐渐来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制着咽喉,让人感觉压迫得喘不过气来,静秋在梦中难受得醒了,不敢喊人,只是悄悄的亮了一盏小台灯,依靠着软绵的枕头休息着,脸色似乎还是有些苍白,床头的那盏小台灯无力的抵抗着黑夜的侵袭,照亮了不多的一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