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寂静伴随着破晓的那一刻被打破,金黄色的圆日从地平线徐徐上升,在蔚蓝的天空发出夺目绚烂的光彩,把周边一圈的云彩都幻作玉霞色的云簇。
静秋如梦初醒,被小绒被捂热的脸像是秋日熟透的红苹果,满是健康的滋味。小小的伸了一个懒腰,欢喜过头竟忘记自己睡的是沙发,“砰”的一声摔下了地,怀中还抱着那张粉色的小绒被,静秋撇撇嘴站起身来,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把小绒被放好,赶紧跑去洗漱。
整理衣服,洗漱梳头,带上昨天就买好的面包,还不忘记把排骨放到小锅里熬汤,这样到了中午柳毅寻就可以喝上味道鲜美,富有营养的排骨汤了。
把时间刚刚好,静秋一阵风似的跑出门,衣角带起的风吹得向日葵的枝叶颤了颤,静秋忽而把头探进来,小声对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向日葵说道:“小葵,祝我有个美好的一天哦!”。
来到盛安公司时时间还有些早,在门口遇到了张成毅与芬姐一同走来,笑着打招呼道:“张总,芬姐早上好”,张总脸上明显闪过诧异,芬姐只是笑了笑说道:“来上班了!”,静秋乖顺的点点头。
三人站在那儿等电梯,芬姐忽然问道:“小秋,你暑假一直住在学校宿舍吗?我们公司有员工宿舍,要不搬过来,这样离公司近一些”,静秋右手轻轻把垂下的秀发拨到耳后,露出了精致小巧的耳朵才说道:“不……不用了,我不住在学校”,芬姐听了静秋的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声色,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去医院照顾你的男朋友,不是说手术动完了就好了,怎么现在还住在医院?你不会陪着他一起住医院吧?”,静秋脸上闪过窘迫,无声的点点头。
芬姐看着静秋的神色有些无语,拍了拍静秋的肩膀感慨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小青年才会有这种为爱不顾一切的冲动,像芬姐这个年纪,早就过了这个时期了,真是羡慕你啊!”。静秋小声说道:“芬姐别说笑了,芬姐现在那么漂亮,追你的人肯定都排长龙了,芬姐怕是都要挑花眼了”。
电梯很快到了七楼,三人一同走了进办公室,张成毅笑着说道:“小芬也别羡慕别人了,赶紧找个人结婚,我等着给你批婚假等到脖子都长了”,听着张成毅的打趣,静秋与芬姐也只是笑了笑。
静秋正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张成毅似乎想起了什么,倒退几步对着静秋说道:“小秋,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讲”,静秋匆匆放下身上的背包,紧跟张成毅的脚步。
张成毅进办公室后随意把黑色西装搭在皮椅上,虽然静秋见过张成毅的次数不少,但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董事长,所以还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张成毅的眼睛。
静秋的紧张自然没能瞒过张成毅的眼睛,张成毅特意放缓了声音说道:“别太紧张,我又不是妖怪,不会把你吃掉的。这次喊你进来是想说,yoyo去国外深造,两个月后才回来,我们部门没有多余的人来接手yoyo工作,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当我两个月的临时秘书,你认为怎么样?”。
听了张成毅的话静秋有些震惊,“啊?”,静秋简直难以置信,接着又升起浓浓的怀疑,低着头说道:“我以前没有当过秘书,万一做错事情了,耽误了张总就不好了”。张成毅摆摆手说道:“不会的,我会在旁边提醒你的,就算错了也没有关系,难道你在小芬那里做事情就从来都没有出过错,我没有苛刻到不允许自己员工犯错的地步”。
张成毅指了指办公室内的一个小侧门说道:“以后你就坐在yoyo的位置上,现在先去把外面那张空桌子上左边的文件全部拿进来”,静秋点点头出去拿文件,还顺手把自己的小背包拿到了yoyo的位置上。
“张总,你要的文件”,静秋双手递过一叠厚厚的文件,张成毅顺手接过放在办公桌上说道:“那张空桌子是专门放要签名的资料的,你每天早上回来就把桌子左边的文件拿过来,我签好后你就把文件拿出去放在右边,注意不要放错就好,那边都有标记,不记得看一看就好了”。
张成毅边说边签名,说完那一叠文件也已经签好名,随手递给静秋说道:“拿出去放好”,静秋转身出去再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张成毅正在看几张文件,张成毅招招手让静秋走近些,指着文件说道:“文件签名也有分普通文件和加急文件,像那些客户寄过来的合同就需要尽快处理,一般这些文件会放在你的办公桌上,只要你一看到有这类文件就直接拿过来给我签名”。
翻开的文件竟然是全英语的,张成毅问道:“文件能看得懂吗?”,静秋看了第一页,发现有些单词的出现频率比较高,比如“financial, institutions,assets,appraisal……”。分开的单词基本都认识,但是组成成词组意思就有些模糊了,静秋只能靠猜:“这份文件好像介绍了一家公司的基本情况,什么时候成立和成立以来每年的收益都有写,还有就是这家公司好像想要做一个跟金融有关的大项目,里面有这个项目的详细介绍,可惜我没有看懂多少”。
听了静秋的话张成毅眼里闪过满意,这份文件都是一些专有名词,一个不是金融系毕业的大学生能看成这样已经不错了,点点头说道:“大致意思差不多吧!这是一家公司的资产评估报告,我们公司每次跟别的公司合作都会请专业机构评估,作为是否值得合作的评判标准之一。还有项目的基本合作内容和开展合作的方法等,以及这个项目预计利润和市场饱和程度,以及风险亏损”,静秋听着张成毅的话羞红了脸,心里不住的想到:张总话说得实在是太客气了,自己的理解明明就跟张总所说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张成毅顺手把几张评估报告塞回到信封,在信封的封口处盖上蓝色的印章,还用透明胶沾好。张成毅粗糙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洁白的信封上,对着静秋说道:“这些加密的信件千万不要因为好奇拆开来看,假如是工作时不小心看到也不要说出去,要是这些放在你桌子上的文件有问题就直接来找我,不要出去找其他同事问”,静秋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拿笔记下来,看着静秋乖觉的模样,张成毅在心里暗暗点头。
“你过来我教你处理邮件”,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静秋不得不发挥自己高考学习的精神,几乎是一字不落的把张成毅的话照抄下来,静秋听见自己还要把邮件发出去有些担心的说道:“张总,这些邮件都很重要的,万一我发错了怎么办?”,张成毅看着静秋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说道:“那你就把所有发出去的邮件都多发一份给我,要是真的错了我也知道,可以尽快帮你补救”,静秋站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张成毅继续说道:“有一部分邮件是我的行程安排,比如什么时候要开会,什么时候要见客户,你把一天的行程安排都抄写到一本笔记本里,然后每天提醒我要做些什么,这些应该难不倒你吧?”,这些听起来简单,静秋却不敢掉以轻心,更加不敢夸下海口,只能回答道:“我尽量,应该不会忘记的”,张成毅看着静秋的模样有些头疼,真不知道是现在的大学生高分低能,还是现在的大学生都是这么谦虚。
静秋接过张成毅递过来的笔记本翻开看到今日的行程安排,问道:“张总今天十点是不是要出去开会?”,被静秋这么一提醒张成毅倒是想起来了,拿起靠椅上的西装披上说道:“我是要出去见见客户,时间差不多了,你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把今天的邮件处理完,我要下午才会回办公室,有什么事情就下午再说吧!”。
静秋等到张成毅出去后,坐在位置上按照笔记本一板一眼的处理邮件,有些不明白的就等晚些再处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静秋坐得脖子都酸了,缓缓站起身来,小腰居然因为坐椅子太长时间发出“嘎啦”一声脆响,静秋一惊,心中忍不住感慨,难怪这么多白领都有肩周炎,脊椎病什么的,自己才第一天就已经成这样了,要是长年累月这样坐,不得肩周炎才是怪事。
又到了中午饭的时间,静秋终于找到机会出去走走了,芬姐敲开办公室的大门问道:“小秋,我们定的快餐到了,这家的烤鸭饭一级美味,你一起出来试一试啊!”,静秋点点头,顺手把电脑屏幕关掉,出来与芬姐她们一起吃饭。
旁边的小美正在和一块烤鸭腿作斗争,看见静秋出来有些八卦的问道:“小秋,第一天当张总的秘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惊喜的事情发生啊?”,静秋闻言抬起头来应道:“没有什么惊喜的事情,不过一下子跑去做一些不熟悉的事情有些怪怪的,总是觉得心里不安,总是觉得自己会做错事情一样”,芬姐充分发挥知心大姐的本色,安慰着静秋:“不用担心,其实很多事情不懂你都可以问,你是新人,就算做错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被张总骂两句,我以前就经常被张总骂,骂着骂着就变成了公关副主管,现在想起来,被张总骂得那段时间恰好是我进步最快的时候,我也是经过张总的调教才做到今天的位置的”。
芬姐的安慰似乎半丝作用都没有起,反而让静秋背后的寒毛都被吓得竖起来,刚刚看张总一脸温和的模样,手把手的教自己。一点都没有骂人的迹象,静秋甚至在一旁发挥文学系大学生的想象力,想着自己以后做错事情被张总骂得抬不起头的样子,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忍不住被骂哭了,还是张总一生气就直接拿起一堆文件往自己脸上砸,静秋甚至脑洞大开的想要把自己头发扎起来,免得被张总扔文件的时候把头发弄乱了,出去见不了人。
静秋一边心不在焉的吃饭,一边暗暗想着午饭过后还是要进去检查一下邮件有没有发错,自己发现错误还证明有药救,要是被张总发现了,说不定就真的像芬姐说的那样要生气骂人了。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赶紧跑进办公室想要开电脑,无意中瞥见桌面上的保密信封,想着还是先把信寄出去吧!反正张总也说过邮件发出去没有办法撤回,晚些发现错误跟早几分钟发现错误应该也没有什么差别,还是先把信给寄了。
静秋拿起信封就要出办公室,却不料“砰”的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静秋低头一看,却见信封内的文件散落一地,静秋捡起后发现,信封封口处的透明胶开了,估计是因为张成毅起先为了给静秋看而拆开过一次,所以粘口处透明胶粘不稳,才会不小心掉落。
静秋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把封口再次粘起来,但是封口处有张成毅的公章,现在信封口打开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恢复原样,静秋想要出去找芬姐商量一下,猛然想起张成毅交代过不能随便问其他同事,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静秋终于是冷静下来,心想还是等张总回来后再作打算吧!事情弄成这样自己是有全部责任的,就算被张总说也是应该的,这样想着就呆坐在办公室发起呆来。张成毅在外办完事情回到办公室就看见静秋一脸幽怨的坐在那儿神游天外,轻轻咳嗽两声以示自己回来了。
静秋看见张成毅走进来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对着张成毅说道:“张总,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信封弄坏了”,张成毅走上前查看,问道:“怎么弄坏的?”,静秋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刚刚想要拿出去寄,结果一拿起来走了几步路,信封就坏了”,张成毅皱着眉头问道:“确定是你弄坏的吗?还是你见到这个信封的时候就已经是坏的?”,静秋很肯定的说道:“是我弄坏的,因为我刚刚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好的,结果在手上晃两下就坏了”。
张成毅有些无语,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暴力,在手上晃两下就把一个信封弄坏了,张成毅从柜子取出一个新的信封,重新盖上印章用透明胶封口,看着旁边静秋一脸紧张的模样,小声安慰道:“不要紧的,下次注意就可以了,你就算不小心看到文件也没有什么,反正你也看不懂,不过这里的文件还是尽量不能让别人知道”,静秋看着张成毅递过来的信封,迷迷糊糊的走出去寄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过关了,做错事情居然还被张成毅安慰了几句。
时间刚刚过了四点半,张成毅忽然走过来敲了敲静秋的桌子说道:“我有事,现在就下班了”,静秋眼里闪过不解,从位置上站起来点点头说道:“哦!张总慢走”,张成毅无语扶额,耐着性子说道:“我都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有办法工作,所以你今天提前下班了”,静秋下意识的看看手机问道:“可是现在才四点半,还没有到下班时间”。
“收拾东西,走,我要锁门”,张成毅言简意赅,就怕再多说几句被眼前的小丫头气到吐血,静秋赶紧收拾了东西跟着张成毅离开。盛安公司里医院有半个小时行程,若是乘坐公共汽车大概十分钟就到了,静秋仔细考量了一会儿,觉得现在时间还早,完全可以走路回医院,既可以省下车费,又不用担心塞车的问题。
静秋不偏不倚的踏着五点的时针走进了病房,柳毅寻眼前一亮,笑着说道:“秋,你回来了”,落日的余晖照耀在静秋恬静安宁的脸上,激起柳毅寻心中异样的青涩,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静秋羞红了脸颊,连忙低头装作在忙的模样,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羞意,却忽然发现用来熬排骨汤的锅竟然已经洗过了,看向柳毅寻紧张地问道:“你下床了?刚刚动完手术一个月怎么能下床呢?我去让徐医生过来给你看看”,柳毅寻看着静秋的眼泪在打转,心疼的说道:“没事没事,护士给我拿了拐杖,徐医生也说术后愈合得很好,再说,我都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再躺下去就要长蘑菇了”。
“以后这些事情等我回来做就好了”,静秋莞尔一笑,轻轻抱怨道。静秋把刚刚买回来的瘦肉洗干净,放进了小炖盅里,很少很少的水,估计炖出来也就只够柳毅寻一人喝。静秋快速的把地拖了一遍,碗筷柳毅寻已经洗好了,洗衣机里的衣服估计是柳毅寻白天空闲的时候放下去洗的,静秋只要把衣服拿出去晾晒就好了。
柳毅寻看着静秋忙前忙后的身影,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插上话:“秋,今天去打暑期工,感觉怎么样了?”,静秋只是敷衍的回答道:“还不错,盛安公司的同事都熟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工作,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柳毅寻似乎有些不理解静秋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几乎是小跑着抱着衣服去洗澡,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柳毅寻这才想到,静秋晚上还要去一家电子厂做暑期工。
静秋换过衣服后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对着正在吃饭的柳毅寻说道:“寻,我晚上还要出去,所以现在先补补觉”,柳毅寻指了指盛好的饭带着浓浓的怀疑问道:“那你不吃些饭了吗?”,静秋把小毛绒被子迅速盖在身上,躺下前还不忘记交代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再吃吧!我要好好休息,不然晚些做暑假工的时候就该困了”。
本就没有到睡点的静秋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不料一直到晚上六点半的闹钟响了,还是没能睡着。静秋听着耳边的闹钟“噌”的一声爬了起来,入睡前衣服就已经整理好了,静秋只是拿着两个馒头坐在沙发上啃,柳毅寻见了说道:“静秋,只是吃馒头没有营养,下次多做一些饭菜,我们一起吃吧!”,静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应道:“我知道了,只不过是今天忽然想要吃馒头才特意从包子店买的,我要走了,寻,你晚些自己休息吧!”。“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房外是静秋匆匆赶车的身影,房内留下柳毅寻一个人黯然神伤。
静秋没有时间理会独自留在病房内的柳毅寻,不是不想理会,而是无暇分身。电子厂并不难找,更何况静秋已经来过一次了。机器切割金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点点火星向外四射散开,并且发出的刺耳的“吱吱”声,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金属高温融化的铁锈腥气。
“你好,我是新来报道的暑假工,不知道现在要往那边走?”,静秋很有礼貌的走到一个正在忙的工人面前,但是并没有任何人理静秋,正当静秋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终于忙完了的一个工人走过来,脱下自己戴着的厚厚的口罩,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指了指旁边说道:“那是组长,打暑期工的学生都归他管”。
“新来的吧?我先给你讲讲基本情况。我们这儿是电子厂,因为机器二十四小时不能停,所以我们开了日夜班,你们暑期工都是安排来上夜班的,晚上的七点,到第二天早上的七点,十二个小时,基本工资加上夜宵补贴一天二百七十元,月结”,静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静秋在电子厂的工作位置在一条流水线上,不停地把生产好的电子零件进行称量打包,因为静秋站了一个位置,如果打包的时候动作慢了,流水线上的电子零件就会堆积,对于刚刚新来静秋来说,实在是很困难才能准确的包装好一包。
“你的动作就不能快点吗?看看你们这里,后面的人没有事情干,全世界都在等你一个人”,组长不耐烦的说道,静秋小心的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就做”。组长的声音十分洪亮,对着静秋耳边大骂:“你有时间跟我讲话还不如多做一些事情,没看到这货都出不来了,真是做啥都不行,留着你还有什么用,真不知道你爸妈生你来干什么,什么都不会做,就是一个赔钱货……”,静秋听了组长的话只管低头做事,一句也不回答,不料就这样也惹来大声的斥骂:“要死啊你?我说你就一声不吭,是死了还是哑巴了……”。
责骂的话喋喋不休,如同魔音一般传入静秋耳朵,而组长越骂越起劲,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说得静秋连头都抬不起来,旁边的工人停下手上的工作,聊有兴致的看着静秋被骂的样子,一副看戏的模样。“你想要别人的钱,别人就要你的命”,不知道为什么静秋脑海中闪过这句话,却没有料到这种被人骂的事情在电子厂的生产线上是一种极为普遍的现象。
静秋自动屏蔽的入耳的魔音,只是默默的做着手上的工作,记起张成毅曾经教导过的话,要么不做,要么就耐着心把事情做到最好,起码避免了错误与返工。组长眼见一群人停下来不做事,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要死啊你们,还要不要在这里干活了?都停下来干什么,不干活全部滚回家,不要在这里干了”。不是所有人都跟静秋一样文雅,总是有些不怕死的人站出来讲话:“组长,这小丫头做得那么慢,我们后面一下子就做完了,紧张什么,要是影响生产进度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情啊!……”。组长骂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间,许是骂得久了,静秋又是一声不吭的模样,组长免不了说道:“新来的人是不是傻的,我这样骂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应嘴,不会是小时候脑子烧坏了……”。
组长总算是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被机器“轰隆轰隆”的噪音所取代,即使是蒙着厚厚的口罩,也无法隔绝那令让人窒息金属锈腥气。时间远远比静秋想象中难熬,一到了晚上十二点静秋忍不住犯困,甚至连连不停得打起了哈欠,幸亏有口罩遮挡,不然肯定又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连续工作足足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空闲去上厕所,也没有空闲喝水,就像是一台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人,机械的做着手上的工作,连汗水不停地往下滴也没有时间擦,一直从晚上七点忙到了第二天早上的七点,静秋像是累散架一样,四肢酸软无力,连拿一次性塑料杯喝水的手都在颤抖。
原来最幸福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躺下休息,哪怕只是在一张沙发上,静秋七点从电子厂出来,幸运的是路上没有遇到塞车,短短二十分钟已经顺利回到医院,七点半就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补觉,锅里熬着米粥,还放了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玉米,准备给柳毅寻做早餐。
当静秋八点半的闹钟响起,整个人从沙发上一跳而起,脱下自己穿去电子厂的衣服,换上了一套整洁的衣服,还忙着洗漱。柳毅寻这个时候才有机会与静秋讲话:“秋,你的样子好像很累,要不今天请一天假吧?再休息一会儿”,静秋即使视线并未停留在柳毅寻身上,也察觉出话语中浓浓的关心,边穿鞋子边安慰道:“我不要紧,去盛安公司上班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我那时候再睡一个午觉就好了”。
柳毅寻还想要再劝说两句,但是静秋必须要在九点前赶到盛安公司,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静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了医院的门。静秋走后,柳毅寻拖着一条尚未康复的腿走进沙发把静秋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拿起来放进了洗衣机,有些贪婪的闻了闻带着静秋味道的衣服,有些自嘲的想到,以前静秋从来都不会把衣服乱丢的,而现在打暑假工才第一天就已经累成这样,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医药费的原因才会这么受累,想到这里柳毅寻不禁升起一股无力感,即使静秋不在意,但总是自己拖累了静秋,要是自己有钱,要是自己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要是自己也有父母的疼爱,或者静秋就不会……。出了车祸是自己的事情,这些本该自己承受的事情都落在了静秋身上,而自己只不过是她的男朋友,她本来没有任何义务承担自己的医药费。
柳毅寻把静秋换下的衣服拿去洗,还把熬粥的锅也洗了,打算晚些衣服洗干净再拿去晾晒,虽然静秋叮嘱过自己不要做这些事情,但是柳毅寻总是想到,只要自己多做一些,静秋回来就能少受一些累,看着静秋满脸倦意的模样,能多休息一分钟就是一分钟吧!
这边柳毅寻拖着残腿忙前忙后,艰难的做着那些正常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而静秋也踏入了盛安公司的大门。静秋来到自己位置是小小的打了一个招呼:“张总,早”,张成毅点点头让静秋站到自己身边,指着电脑上的邮件说道:“昨天有两份邮件发错了,我刚刚重新纠正过了,以后你发邮件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这些开会时间弄错了,会给其他员工造成很大的不方便”,这时张成毅又问道:“不是给了你行程安排吗?为什么还会有邮件发错呢?”。
其实张成毅指出的这两份邮件静秋都是由印象的,因为自己看不清楚笔记本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只能猜到了一个大概,所有就直接发送邮件了,想不到还真是错了。静秋小声的解释道:“我是按照笔记本上的时间来发邮件的,但是有几个数字写得不是很清楚,那时候已经有同事打电话来问了,所以就直接把所有行程安排的邮件发了出去”,静秋这么一解释,张成毅倒是明白了,说道:“以后不确定的时间可以等我回来问一问,假如来电话催得急,你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要是电话打不通你就直接对着问的人说我没有把笔记本给你,你也不清楚就好了,这些事情稍微拖一拖不会出大事,但是假如因为时间安排错误而影响公司开会才是真正的麻烦事”。
静秋小鸡啄米似的在一旁不停点头,张成毅看着小丫头这么乖巧的样子,也不好再责怪些什么,继续教导静秋一些秘书要做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秘书这个行业的静秋,只能老老实实地一字一句的把张成毅的话记下来,要是不会就翻翻笔记。纸上谈兵总是要比真正上战场要相差很远,即使是张成毅教过的操作,等到静秋独立操作的时候还是出现不少问题,但是静秋始终惦记着芬姐说的话,要是做错事情张总可是会骂人的,以至于现在静秋对于张成毅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工作上遇到不太明白的事情,宁愿多花些时间自己去琢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上前去问张成毅的,这个小动作自然隐瞒不了阅人无数的张成毅,弄得张成毅总是在无人的时候郁闷,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怎么那个小丫头就这么怕自己呢?
一连几天,静秋都在繁琐的工作中度过,有了张成毅的教导,静秋进步得很快,这让张成毅很是满意,但是张成毅很快就发现静秋有些不对劲,每天上班好像特别困的样子,虽然工作依旧是十分认真,交代的事情都尽力去做了,但是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张成毅看了很是“牙疼”。
静秋每天早上九点上班,下午五点从盛安公司下班,晚上七点又要去电子厂工作,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的七点钟才下班,短短一个星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柳毅寻看了很是心疼,也不止一次劝说过静秋辞去电子厂的工作,但是静秋的犟脾气一上来,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只是柳毅寻的几句话呢!
静秋在电子厂的饿暑假工作依旧是那样,每天都被组长骂,当然了现在组长也不只是骂进静秋一个人了,凡是在她手底下干活的工人都被她骂过,虽然静秋也会觉得十分委屈,但是这里的薪资待遇十分丰厚,一晚上二百七十元,有了这笔钱,不仅可以还上一部分医药费,还可以用一部分用来交柳毅寻下学期的学费,静秋每天都幻想着拿到电子厂打暑期工工资后的美好,就这样在自我催眠中坚持了下来。
电子厂的工作依旧累人,盛安公司中张成毅与静秋相处得却是十分融洽,工作上的事情总是有许多不会,让静秋不得不前来询问,而这几天的工作也确实出了不少纰漏,每次都是张成毅帮忙收拾烂摊子,却从来都没有听过张成毅有半句责怪的话,甚至在静秋惴惴不安的时候,张成毅还免不了当一回知心上司,小小的安慰静秋一下,这让静秋慢慢从芬姐那番“要是做错事情,张总会骂人”的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还在心里慢慢的觉得,其实张成毅是一个脾气比较温和的人。
静秋还有一个发现,每次自己工作不会,要是自己慢慢在旁边琢磨,不止浪费时间,还很容易会做错,直接去问张成毅是一个直接而快速的办法,就像是打游戏开外挂一样,既然有捷径可以走,静秋也就懒得自己在那里伤脑筋,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直接去,而张成毅也总是耐着性子回答。
“张总,邮件发错了可不可以撤销?”。
“张总,这个表格我有些看不懂”。
“张总,明天开会的时间冲突了,要怎么调整,是不是直接取消会议?”
“张总,我桌面上有一份文件是要你盖章的,可是盖完章我不知道要送去哪个部门”。
“张总,这个金融风险分析表好像很重要的样子,我是不是要直接交给哪个同事?”。
…………
静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得多了,却保留了无论什么事情都用笔记下来的好习惯,静秋总是主动来找张成毅问问题,而静秋因为工作疏忽而造成的错误也在张成毅的教导下越来越少了。“静秋,你过来一下”,张成毅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静秋心中一惊,赶紧拿着笔记本出来到张成毅面前。看着静秋左手拿本子,右手拿笔的模样,张成毅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要让你帮我冲杯咖啡,不用把纸和笔都带上的”,静秋有些尴尬的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出去冲咖啡。
静秋打开速溶咖啡的袋子,小心的把里面的咖啡全部倒进白色的咖啡杯子里,深棕色的咖啡在白色的杯底垒成一座尖尖的小山丘,被静秋用小咖啡勺拨弄几下,立刻平铺在杯子底部,形成薄薄的一小层。即使还没有冲入开水,都可以轻易的觉察到浓浓的咖啡香扑鼻而来,壶里的开水还没有烧开,静秋却站在一边为难起来,自己是先冲开水后放咖啡伴侣,还是先把咖啡伴侣与咖啡混在一起后再冲开水呢?
最后静秋还是把咖啡伴侣直接倒进了咖啡里,小咖啡勺再搅拌几下,咖啡杯子里的粉末就变成了深棕色与乳白色的混合细颗粒,散发出诱人的滋味,静秋看着咖啡杯里的咖啡伴侣好像有些少,还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再加一小勺,但是想着张成毅应该不会喜欢喝太甜的咖啡,正要往咖啡里加咖啡伴侣的手顿住了,不一会儿却又踌躇起来,应该也没有人喜欢喝太苦的咖啡,这加还是不加成了静秋此时为难的问题。静秋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总不可能跑到办公室问张成毅喝咖啡要加多少咖啡伴侣,这次就这样吧!水还没有烧开,静秋却有些困了,靠在休息间雪白的墙上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
等了好久一会儿,水壶从原来的红灯变成了绿色的灯,静秋赶紧把水壶提起来,沸腾的水冲入咖啡,浓浓的咖啡香伴着甜甜的奶香味更加明显了,咖啡杯内盛满了淡棕色的香浓咖啡,许是加入了咖啡伴侣的缘故,淡棕色中还带着一丝丝甜甜的奶香。静秋看着杯面上没有想象中散发着热气,有些怀疑冲咖啡的水是不是根本没有烧开,想着要不要再冲一次,免得张成毅喝了自己冲的咖啡会闹肚子。
静秋有些踌躇,所谓的疑心多病症,说得就是静秋此时的情况。不久静秋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把咖啡倒一点点在自己的手背上试一试温度,假如咖啡只是温的,那就是没有烧开的水冲泡的,要是咖啡是滚烫的,那就证明没有问题,可以直接送进办公室。
静秋这样想着,也就是这样做的,咖啡杯慢慢倾斜,静秋尽量控制着咖啡杯倾斜的角度,想要确保只是有几滴咖啡会落到自己手背上,可是咖啡杯里的咖啡却像是调皮的孩子,始终不肯乖乖听静秋的话。正当静秋专心致志的调整着咖啡杯倾斜的角度,张成毅忽然走进了休息室,从后面接住了咖啡杯,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动作,反而令即将要溢出杯口的咖啡洒了不少出来,不偏不倚的落在静秋白皙的手背上。
“啊!”,静秋被滚烫的咖啡烫得跳了起来,张成毅见了赶紧打开一旁洗手池的水龙头,把静秋沾满咖啡的左手拿去冲洗,大声的斥责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要你冲杯咖啡半天不回来就算了,还要往自己手上倒咖啡”,张成毅的声音十分洪亮,吓得静秋很没有骨气的一哆嗦,有些眼泪汪汪的说道:“我不知道冲咖啡的水开了没有,所以想要倒在手上试一试”。
张成毅真是觉得自己一辈子加起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不顾静秋吓得哆嗦的样子,数落道:“你这么大个人不知道水开了没有,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你不会告诉我在我公司工作了这么久,你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不是开水吧?”,张成毅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是静秋没有见过的,不由得想起芬姐说过的话,原来张成毅真的是会骂人的,而且还骂得很厉害。
张成毅从休息室的医药箱取出烫伤膏,静秋的袖子稍微卷起一些,把烫伤膏挤出一点抹在静秋烫伤的手背上,还不忘记教训道:“你说我手底下这么会有这么笨的员工,往自己手上倒热咖啡,下次你是不是还打算往自己手上倒硫酸,有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孩子,你爸妈可得操碎了心”,张成毅虽然为静秋擦好了烫伤膏,但是发现手背红肿了一大片,看来很有可能会起水泡。
看着静秋的伤,张成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也算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怎么可能笨成这样?就算我没有教过你什么,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能不能稍微有点常识?我要是是你爸爸,肯定一巴掌扇过去”,静秋被张成毅的话吓坏了,害怕自己真的会挨一巴掌,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往下掉,张成毅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疼了静秋,用棉签又往静秋手背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拿出白纱布裹了静秋的手背。
看着静秋哭得眼泪汪汪的样子,张成毅真是觉得自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说也说过了,估计静秋也知道错了,任何谴责的话都说不出口,竟然还有种对着犯错误而又乖乖认错的孩子不忍心责骂的感觉,只能放缓了声音说道:“下次还会不会这样呢?”,静秋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摇了摇头。静秋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成毅说话的声音没有自己在电子厂工作时被组长骂的声音大,却远远要比自己在那里挨骂要心惊肉跳得多,有一种莫名的威严感,像是自己面对暴怒的慕容华睿一般,但是似乎要比自己面对父亲还要威严得多。
张成毅为静秋用纱布包扎好手背,薄薄的绕了两圈,确保可以有效隔绝空气中的细菌,又不会裹得太过厚实,不松不紧的纱布在静秋手背上绕了两圈,还在掌心处小心的打了一个结,舒适而美观,静秋忍不住拿起来参观一下,眼里是慢慢的敬佩,这打结手法,这包扎熟练程度跟医院里的护士都有得一比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支烫伤膏,静秋有些不明所以,张成毅看着静秋一脸蒙圈的样子只能解释道:“烫伤膏拿回家,每天擦两次,伤口不要碰水,注意卫生,要是过几天伤口有红肿发炎的现象,我就送你去医院”。
“回去吧!回去吧!”,张成毅说完话就开始赶人离开,地上洒落的咖啡让清洁阿姨前来打扫,静秋回到办公室没有多久张成毅也回来了,手里拿着给自己冲泡的咖啡,顺手还递给静秋一杯温开水,静秋尴尬的接过开水说道:“谢谢,张总”。
这一段关于咖啡的小插曲过去了,静秋又开始投入到繁琐的工作中,文件一份接着一份,静秋一边看一边犯困,还不忘记留神张成毅有没有望过来,终于熬到了午饭时间,在张成毅离开办公室的脚步声响起,静秋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白馒头,和着水开始午餐。
“小静秋,你怎么又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这样可不行哦!”,芬姐从门口处探出了一个头,发现静秋又在吃馒头后毫不犹豫的教育道。“啊!哦~~~”,忽如其来的声音让静秋吃了一惊,等看清楚人后快速把口中的馒头咽下说道:“芬姐,我最近好像喜欢上吃馒头了,觉得还不错哦!”,芬姐听了这话自毁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才说道:“可是馒头真的没有营养哦!只用了一小块面粉做的东西能有多少能量,我们要吃肉,要是蔬菜,要吃水果,这样才行哦!可爱的小静秋,跟着芬姐走吧!芬姐带你去吃韩国烧烤,味道一级棒”。
静秋摇了摇头拒绝道:“还是不要了,我都已经吃了一个馒头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说完静秋还晃了晃手中空荡荡的透明塑料袋,芬姐只能摊摊手说道:“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勉强你,不过明天不要再吃馒头了,把你明天的午餐放心交给芬姐,保证让你度过一个美味的韩国烧烤聚餐”,盛情难却,静秋只好点点头。
从刚刚来公司就开始犯困,现在终于到了午睡时间,静秋心里还有一些小激动,发挥自己高中时代熬夜看书时抓紧时间休息的精神,趴在办公桌上进入了梦乡。虽然趴着睡觉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手都被压麻了,但是自从打了两份暑期工后,安稳的睡一个觉已然成了十分奢侈的事情,能在办公桌上眯一小会儿静秋已经是十分的满足。
空调的风“呼呼”的往静秋身上吹,用发带系好的头发也被吹得会回飒飒飘飘,静秋狠狠地缩了缩脖子,想要寻找一些温暖,静秋正在考虑要不要起身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但是因为眼皮子在打架,实在是起不了身,干脆就凑合吧!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静秋忽然感到身上的一抹温暖,像是阳光照在身上那种踏实的感觉,不安的换了一个方向,拢了拢身上带来温暖的衣物又再次沉沉入睡。耳边的手机闹铃是那么的刺耳,静秋立刻意识到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从办公桌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脖子又酸又痛,想来是趴着桌子睡觉的后遗症。
艰难的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一件西装,有些惊讶的拿起来看了看,没见过,真的没有见过,静秋不常见身边的人穿西装,而且以静秋的细心程度,见过的西装一定会记得样式的,不过能在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西装,而且还盖在自己身上,静秋想到这里有些牙酸的感觉,心中想到不会是张总的吧!
静秋想着小心的站起来,因为侧着身子睡右边身子被压麻了,只能坐回位置上去。张成毅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随意问道:“睡醒了吗?”,说完顺手拿起被静秋搭在一旁的黑色西装,静秋脸色微红的说道:“嗯!睡醒了”。张成毅走上前去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说道:“下次在办公室睡觉前记得把温度调高些”。
被烫伤的手背火辣辣的疼,静秋小心的避开办公室的人,在卫生间扯开纱布的一个角查看了一下情况,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却可以感受到在纱布掀开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背传来,周边一片红肿,伤得最严重的地方还起了四五个水泡,水汪汪的长在白皙的手背上,看着水灵灵的样子倒是挺讨人喜欢的,但是静秋轻轻一触碰就疼得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脑海中是剩下一个字――疼。
静秋下班回家在医院楼下给柳毅寻打了快餐,那个用来熬汤的小锅早在两天前被柳毅寻洗干净收了起来,柳毅寻坐在病床上吃着饭盒,静秋在一旁啃着白馒头,手里还拿着一杯温开水。柳毅寻眼眼尖的发现静秋手上缠着纱布,顾不上吃饭紧张的问道:“秋,你手怎么了?”,静秋把手藏了藏,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什么,就是不小心被水烫了一下,已经处理过了,等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柳毅寻哪里愿意相信静秋的话,挣扎着下床要上前查看,静秋见了赶紧跑上前,把柳毅寻重新按回到床上休息,柳毅寻顺势抓着静秋受伤的手说道:“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你让我看一看吧!”,静秋早就想到柳毅寻会这样,摇摇头说道:“其实伤得一点都不严重,你就不用这么担心了,而且我已经上过药了”,说着还从包里掏出了一支烫伤膏说道:“每天擦几次很快就会好的,还是不用看了,我刚刚才上好的药,要是拆开来又要重新包扎,多麻烦”。
柳毅寻明知道静秋受伤的烫伤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是静秋实在不让看,柳毅寻也没有办法,把头靠在静秋的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手背上白色的纱布问道:“秋,你的手是不是很疼?今天不要去电子厂上班了吧?”。
静秋倚靠在柳毅寻身上紧闭双眼,感受着柳毅寻的脆弱,心中微微颤动,小声的解释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弱,不过是手不小心弄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等静秋说完,柳毅寻声音带上一丝不寻常的颤抖,努力的摇摇头说道:“女孩子不是就应该娇弱得躲在一旁,那些遮风挡雨的事情都应该是我来做的,你不知道我每天看着你日夜不停的上班我心里有多难受,是我没能力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不要再去了,就当我求你了,不要再去那个什么电子厂上班,以前我也去过那里上班,我知道,我知道那里的……”。
静秋猛地睁开眼睛,从来没有想到过柳毅寻也进去过那个电子厂工作,难怪他一直不愿意自己前往那里工作,柳毅寻哀求的声音又响起:“秋,那个电子厂不是一个好地方,别人只做电子厂一份工身体都受不了,可是你白天还要去盛安公司上班。你自己不知道最近你越来越累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吗?”。
落日的阳光照耀在病床上两人紧紧依偎的身影上显得温馨,静秋还想要说些什么,竟然觉察到脖子有温热的液体滴落,难以置信的捧起柳毅寻脸,艰难的擦去柳毅寻的泪水,拥抱着柳毅寻的同时静秋能感到柳毅寻心底深深地害怕,不由得沉思道,最近自己忙着打两份工,回来后累得倒头就睡,竟然忘记了顾忌柳毅寻的感受,自己这么拼命工作也不过是想要帮爱的人分担一些,若是这些钱会让柳毅寻这么担惊受怕,那就真的要看看这些钱拿得到底值不值得了。
静秋再一次沉默了,再抬头对上柳毅寻溢满担忧的双眼,那些拒绝得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不去了好吗?”,柳毅寻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拥着静秋蜻蜓点水般吻了静秋轻薄柔软的唇,刹那间俩人双双红了脸,转开了视线。
静秋尴尬的拿起背包说道:“差不多迟到了,我先去上班了”,转身欲走的时候柳毅寻抓住了静秋的手“啊!疼~~~”,措不及防之下,左手传来钻心的疼痛让静秋惊呼出声,柳毅寻赶紧松开情急之下触碰到静秋伤口的手,有些紧张的把静秋抱在怀里问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不是说你不去电子厂上班了吗?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还要走?”。
静秋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柳毅寻,学着慕容华睿安慰自己的模样,拍打着柳毅寻的背后,小声说道:“今天结算工资,我做完今天晚上,等早上拿到钱就跟组长说不做了,你安心在这里等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柳毅寻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让金秋你再去吃这份苦,但是静秋辛苦工作了将近五十天,不过是为了拿到那笔钱让自己好过一点,自己又有什么权利连着最后一晚都不让静秋离开。
六点过了四十分,时间真的来不及了,静秋一把抓起旁边的背包直接离开,柳毅寻怀中忽然失去了温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霓灯初上那番美景,万家灯火温馨不已,柳毅寻只觉得自己真的好冷好冷,每个静秋去兼职的夜晚,柳毅寻都是这样熬过来的,而今夜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慢得柳毅寻看着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这边柳毅寻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这边静秋却忙得直打哈欠,眼泪涟涟。静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像是一部机器因为忘记加油而变得迟缓,组长又在静秋耳边骂骂咧咧,想着自己已经没有打算留在这个地方了,静秋有些小小的雀跃,耳朵自动过滤那些难听的话语。
漆黑的夜,黎明即将到来的那一瞬间是最黑暗的,静秋不停的翻看手边,旁边的工人看见了问道:“小妹做完今天就不做了吧?”,旁边同样带着厚厚口罩的工人大妈八卦的说道:“那是当然,人家可是大学生。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这种地方呢!”,静秋很轻易的从这话里听出了酸溜溜的滋味,却没有理会。
心口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疼得静秋打着包装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跑去了卫生间。也许是跑得太快,也许是身体不适,呼吸也变得极为不顺畅,静秋一把扯下碍事的口罩,大口大口让新鲜口气涌入胸肺,还未从窒息恢复过来,眩晕又随之袭来,让静秋用尽全力撑着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豆大的汗水不停滴落,从青丝间不停落下,打湿了整件短袖T恤,只能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咬着牙忍受心口处传来钻心的疼。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静秋都快要昏睡过去了,才慢慢察觉到痛苦的减弱。
痛苦像是潮水般一波波侵袭而来,如今又像是潮落般缓缓退去,静秋抬手抚上冰冷的不锈钢门把,打开了紧锁的大门,在洗手池处用冷水洗了洗脸,瞬间清醒了不少。
夜的启明星逐渐黯淡,被新生的朝阳光芒所掩盖,辰星所汇聚的星河早已经退出夜幕,退出不属于它们的舞台。
“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半个晚上不见人,是不是不想干了?”,组长熟悉的谩骂声传来,听在静秋耳朵里尤其的刺耳。静秋回过头来说到:“我做完今天就不做了,等到财务一来我就结算工资”。
组长手指着静秋说道:“那你也要做完这一天才可以走,这大半个晚上都不在还想要这天的工资”。静秋转身往财务室走,与组长擦身而过,无视组长的怒气说道:“现在已经七点了,我去办公室等财务,这半天的工资我不要了,签完名我就走”。
对于一个就要走的工人,组长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静秋来到办公室却没有见到财务的面,只有一个小文员待着那儿。静秋敲了敲门问道:“我是暑期工,已经跟孙财务说过打算明天就不来,她说要签名才可以拿剩下的工资,所以……”,静秋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小文员递过一本本子说道:“找到你自己的名字,在后面签上名,然后写上离开工厂的日期,过几天结算的钱就可以打到你的银行卡。”。
静秋得了话没有再在这个地方停留,快步离开这个地方,默默在心里盘算着,上个月在电子厂的工资有八千三百七十元,全部用来支付柳毅寻的医药费,这个月的五千四百元可以支付柳毅寻大三的学费。唉!这个时候静秋又忍不住叹了一声气,柳毅寻术后治疗的花费远比自己想象得多,这种入不敷出,斤斤计较的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车子缓缓前进,四周景物一点点的往后退,静秋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困意,疲倦,酸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等到静秋回到医院时柳毅寻已经醒了,看见静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像是窗台上那株象征着阳光活力的向日葵。“你辞工了吗?”,柳毅寻目光灼灼的盯着静秋,就担心静秋说出什么解释的话语来,静秋只是静默的点点头,这回柳毅寻总算是放了心。
静秋的左手本来就有伤,经过一晚上不停的干活,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隔着薄薄的纱布渗出了黄白色的脓水,纱布与伤口粘连在一起无法分开,静秋悄悄避开柳毅寻的目光躲进了卫生间,狠狠心把纱布一扯,静秋忍不住“嘶”的痛呼出声,纱布和内里沾着烫伤膏的棉花已经全部被湿透,看着伤口处还有丝丝簇簇的沾着脓水的棉花,静秋打开水龙头冲洗,也就管不上伤口会不会发炎,也没有考量伤口会不会留疤。
没有擦烫伤膏就直接用纱布裹上,只有一只手行动不是很灵便,在打结的时候只能用牙齿咬着一边的纱布,用另一只空出的手笨拙的系上结,静秋刚刚从卫生间出来,柳毅寻就已经坐在了床上,看了看时间说道:“你是不是要去盛安公司上班了?我给你准备了些饺子,不要再吃白馒头了”。
“怎么会有这个?”,静秋一边背上背包一边问道,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诧异的说道:“寻,你是不是下床了?这个是你去买的吗?”,看着静秋紧张的模样,柳毅寻赶紧解释道:“没有,是护士送来的,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迟到了”。
“真的没有事吗?”,静秋直觉有些不对劲,穷追不舍的问道,只听见柳毅寻浅笑一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天天在医院被护士照顾着,倒是你,最近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看,而且手还受伤了,我……”,听得柳毅寻的喋喋不休,静秋只觉得十分头疼,自己男朋友真的很能说,而且是那种滔滔不绝的唠叨,偏偏他还是为你好,虽然烦得想要避开却又舍不得转身离开。
静秋终于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你说得对,我快要迟到了,现在就走,马上就走”,静秋一溜小跑的走掉,柳毅寻随即无力的靠在病枕上,掀开搭在自己腿上的被子,一点一点往旁边挪动,用手艰难的把左脚抬起来,又轻轻放下,反复几次,柳毅寻就发现自己的脚完全是依靠自己手的力气才能弯曲,柳毅寻想起徐医生曾经提到过这种情况,术后并发症,因为手术引起的组织积水,一段时间后可能自己恢复,更大的可能是再动一次手术。
柳毅寻早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给静秋增加负担,所以身体出现的异样瞒过了所有人,原本只要一照X光就可以了解情况,却因为经济条件不好柳毅寻拒绝了徐医生做X光的建议,这才瞒了下来。
徐医生十点前来查房时,柳毅寻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向徐子浩说道:“徐医生,早上好啊!”,徐医生听得柳毅寻向他问好,笑着应了一句:“早上好,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身体好了心情自然是不错”,柳毅寻说着还故意动弹了一下身子,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徐医生你看,我的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听了柳毅寻的话,徐子浩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问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想着出院,是不是太着急了?”。
“我只是觉得每天在医院躺着,还不如回家里去躺着”,说完这番话柳毅寻改用温情路线,对着徐子浩说道:“徐医生,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是静秋在照顾我,我不希望总是给她添麻烦”。徐子浩静默的低下头,自从当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因家庭条件拮据而耽误治疗的例子并不少见,但是像柳毅寻这种幼年丧亲的孤儿,好不容易熬到大学竟还遭遇车祸的不幸遭遇还是让徐子浩起了恻隐之心,想起静秋,徐子浩免不了感慨几句,虽然柳毅寻糟了车祸,却没有生命危险,而且还有慕容静秋的不离不弃,是否是上天对柳毅寻不幸的补偿?但是如果上天把慕容静秋这样好的女孩子补偿给柳毅寻,对于慕容静秋来说是否太过残忍?
徐子浩出神只一瞬间就迅速回神,对着柳毅寻说道:“如果你坚持要出院,我也不反对,不过,你最好和你的女朋友商量一下,毕竟她真的很在乎你”。
柳毅寻这边计划着出院,静秋那边在盛安公司忙得热火朝天,张成毅今天早上没有按时到公司,静秋看了看发现今天早上张成毅也没有会议要开,干脆也就不管了。
张成毅没有来办公室,并不意味着静秋就没有事情干,熟练的把文件搬进办公桌,把昨天签好的文件再放出去。打开邮件开始处理,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半才处理好,静秋此时百无寂寥,小小的在办公桌上蜻蜓点水,昨晚上在电子厂做工,早上又没能休息一会儿,倦意一阵阵袭来,眼前景物都开始模糊不清。
张成毅临近十二点才回了一趟办公室,看着静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把手里的文件往静秋眼前一放,调笑道:“这晚上又干什么去了,偷鸡还是摸狗,累成这样?”,这段时间静秋也跟张成毅熟了,听着张成毅玩笑的话竟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道:“没有偷鸡没有摸狗,不过就是悲剧了一下”,静秋说得可是大实话,昨天一晚上没有休息,结果还被组长扣了半天的工资,对于静秋这种缺钱的人来说,可不就是一个大悲剧。
张成毅伸手拍了静秋的脑袋一下说道:“悲剧?这我倒是听小芬说过,你们最大的悲剧就是还没有到发工资的时候,信用卡已经没钱了”,静秋往桌上一趴,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觉得最大悲剧就是我已经很困了,但是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张成毅闻言一窒,接着说道:“你是年轻人,这样可不好,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要打起精神来”,张成毅看着静秋那副强打着精神绷直腰的模样,把文件往静秋眼前一放,说道:“这份文件有问题,修改后重新打印再以邮件的形式发出去,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休息了”。
张成毅估计的时间一点都没有错,当静秋处理完文件时恰好过了午休时间十分钟,静秋快速关上电脑,拿出柳毅寻准备的饺子当午餐。已经冷却的饺子显得很是油腻,外面的饺子皮都有些变形,甚至有一些在背包的挤压下隐约可见内里的猪肉馅,静秋也没有花心思去热饺子,随意啃了几口。油腻的饺子并不好吃,可是静秋的心被填得很满很满,很暖很暖,同时也觉得很困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