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殿外响起了嘹亮的、扯着嗓子的声音。
众人为之一振。
哒哒哒……
木质的地板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风尘仆仆,脸上沾满了污渍,一下子跪拜了下去,从腰间掏出战报,双手恭敬的奉上,道:“王上,敖仓边境出现战乱,刘高将军已身负重伤,这是八百里加急战报。”
“什么?”
楚伊泽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一下子站了起来,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扬着的声音明显的有了一丝丝的颤抖。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脸上的表情各异。
安奴看了一眼隐忍着怒气的楚伊泽,快速的将官兵手中的战报接了过来。
探出去的指尖忍不住的颤抖,安奴长长的叹了口气,以往,这种时候,自己都插不上嘴,丝毫忙都帮不上。
打开封皮,里面便传来一丝丝的汗味。
有些字迹的笔画被晕染,却也能清晰地读懂上面的内容。
安奴挪开视线,瞧了眼跪拜在大殿中央的官兵,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的叹息。
预感到即将有一场剧烈的争斗,他心知肚明的垂下头去。
果不其然,他真的是太了解楚伊泽了。
嘭……
那原本就被蹂躏的有些破败的战报,一下子砸在了地板上,翻滚了几下,最后,越过台阶,可怜兮兮的掉在了角落中。
“刘将军受伤,现下敖仓边境已经失了几座城池,众臣有何意见?”
楚伊泽颓败的重新坐了回去,有气无力,伸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道。
众人一片沉默。
慕存安站了出来,微微欠身,神态自若的道:“王上,现下最重要的事如何处理战事,刘将军受伤,群龙无首,难免会出现大乱子。在朝中找一个得力干将,派遣其平定战事,实乃当务之急。”
“慕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听着坚定的语气,楚伊泽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放下扶额的指尖,道。
慕存安勾唇笑了笑,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投降了赵礼。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赵礼回视,不屑的轻哧一声,等着看那小子的笑话。
“臣以为,赵毅最为合适……”
徐徐的声音传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心中忍不住的腹诽,这两个人明显的不大对头,慕存安此举到底是何居心?
楚伊泽听了这个主意,心下有些不快,眉头不由自主的蹙起,对于他的想法有些拿捏不住。
若是当真采取了此法,那岂不是更难将军权夺回来?
看出了他的疑惑,慕存安进一步的解释:“赵毅师从刘高将军,所以它是最好的选择。”
听起来像是解释的语气,但楚伊泽却知道,那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他点头应道:“那就依慕爱卿之言,前方战事不可耽搁,孤王命赵毅为将军,昌平世子为副将平定战事,即刻启程。”
“王上。”
楚伊泽疑惑的看向慕存安,道:“慕爱卿还有何事?”
“请求王上,命臣同行。”
“你说什么?”
楚伊泽闻言,嘴角有些颤抖,捏着椅背的指尖攥紧,出口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刮过来,都能吹散。
弥漫过来的声音,直击着慕存安的心脏,可是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认真的想一想。
“恳请王上,命臣一道同行。”
“一道同行。”口中喃喃的读着这几个字,虚幻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片刻,他嘴角上挑,道:“既然如此,那慕爱卿就一同随行。”
安奴余光瞥着嘴硬的楚伊泽,心中不禁哀叹,这又是何必呐?若是不放心,又何必苦着自己,明说又有何妨。
静了静,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已经想象到了,楚伊泽后悔的画面。
“都散了吧!”
看着楚伊泽离开的背影,赵礼嘴角隐隐的勾了起来,挑了挑眉,这才扭过头去,看着怔怔的站着的慕存安:“多谢慕大人向王上推荐毅儿。”
“丞相不会当真以为,我是为了您吧!”
挑衅的语气,赵礼并不在乎,他嗤笑一声,道:“老夫并没有那么愚钝。”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不论你为了什么,这个将军之位都是毅儿的了。”
不再理会慕存安,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若是到了边疆,那一切都好解决了。
慕存安,不要怪任何人。
挡我道者,死。
慕存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那个空荡荡的位子,有些出神。半响,缓缓地扬起头来,垂在腰际的指尖狠狠地攥紧,牙关紧咬,腮部凸了起来,硬邦邦的。
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着这大半年的光景。
放心吧,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楚伊泽……
“出去,都出去。”
刚进暖阁,楚伊泽怒气冲冲的语气便传了过来,安奴被他吼得有一瞬间的怔愣,片刻,才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迈了进去。
嘭。
茶渍溅到短靴上,安奴脚下动作一顿,干净的缎面上,水渍晕染了开来,一片片的。随着地板的痕迹流淌着的茶水蜿蜒着,渗入安奴的脚底。
碎成碎片的茶盏,在地上打着圈,摩擦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许久,它才平歇。
安奴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的撇了撇,不知道如何安慰。感觉到湿意浸了上来,脚趾情不自禁的蜷缩着。
犹豫着,脸上纠结了半分,这才轻轻地开口:“王上,慕大人此举定是有他的意思,您还是莫要多想。”
“出去……”
听着那依旧带着怒气的声音,安奴缓缓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金色的光芒穿透门窗,指缝之间,撒了进来。空荡荡的室内,只有自己细微的呼吸声,流荡着。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掩饰不下去,瘫软的倒在软垫上。
难道,想要得到一个人的信任,如此的难?
自己要怎样做,他以后再做任何的决定之前,能够和自己有上半分的商量?
整个人蜷缩在案几边,倚靠着椅背。
眼睛望着房顶,空洞无神。
安奴侧耳听着房内的动静,来回踱步,双手紧张的互相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