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出了钦天监,略一思忖后,向百晓生所在的蓝湖飞去。
这段时日的修炼,绝对是以前次百晓生的指点为基石。若不是心魔祛除,整个人臻至净无瑕秽的妙境,不论修为的进阶,还是混沌洞天的奇遇,都不可能如此顺利。
尤其是混沌洞天中,若不是心魔尽去,别说以剑入道和混沌剑意,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住。
不多时,蓝色小湖已是赫然在望。
与前次大不相同。孙宁尚未靠近,湖面忽然涌起滚滚水柱,只须臾,一道赤芒从湖心升起,一位盘膝静坐的白发老者,从赤芒中缓缓起身。
待赤芒散尽,孙宁恰好到了湖边。白发老者的面容,便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此老白发黑眉,皮肤光洁细腻,眼神清澈,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周身上下除了那白发略显刺眼之外,整个人无论肉身还是精神状态,俨然就是一位生机勃勃的壮年。
尤其是他眼神中闪烁的智慧之光,叫人看了之后,不自禁的就要生出此人钦佩之感,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他所掌控的方寸之间。
无所不知的江湖百晓生,极少在外人跟前现出真容,原来是这幅模样。
百晓生温和一笑:“你来了。”
孙宁颌首道:“大师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百晓生微笑道:“倒也不算猜到了。你来的要比我料想之中,早了许多。而能够出乎我之意料的人,从来不多。”
孙宁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百晓生又道:“听闻你将钦天监天库与地库翻了个底朝天,老夫便猜到,定然是你已经尽去内心之魔。这绝对是了不得的壮举,老夫这些年来,不知为多少人查探搜寻,但
便是心魔最重之人,也远远逊色于你。”
孙宁沉吟道:“不知大师动用的,乃是何种神通?”
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明白,为何自己潜藏有那么重的心魔。而连自己都一无所觉的可怕心魔,为何百晓生竟能一眼瞧出?
“告知你也无妨。”
百晓生道:“老夫修炼的一门奇功之中,有一种神通是为‘心魔之眼’,修炼至深,能勘破世间一切魔障。你的心魔虽然藏匿极深,却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孙宁略略沉吟后,颌首道:“原来如此!大师助我勘破心魔,为我指点迷津,恩情深重。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凭吩咐了。”
毫无疑问,百晓生的指点对孙宁太过重要,他罕见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理所应当。
百晓生眼里露出一道赞赏之色,却是摇了摇头道:“老夫万未想到,那般沉重的心魔,你这么快便能破除。虽然的确有一事须得你帮忙,但预估有误,暂时还不到时候。”
孙宁道:“时候到了,大师再来通知,也是无妨。”
百晓生眼里的赞赏意味又浓郁了一些,欣然道:“好说。不过公子也不能白来,还有些事,咱们兴许可以相互印证。”
“求之不得!”
百晓生微微点头,双目中大放异彩,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刀鞘古朴,甚至有了淡淡的锈迹,显然已有不知多少时间不曾拔出过。
锵锵……
伴着一阵清冽明亮的声音,这柄漆黑长刀缓缓出鞘,顿时一道亦正亦邪,介于明亮与暗淡之间的刀芒,缓缓逸散开来。
百晓生凝望长刀,满脸痴迷,就像是看着一个深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
孙宁微微讶异。
这一瞬间,从百晓生身上展现出的所有气质,无一不在说明,他在刀道的造诣,绝对达到了无比可怕的境地。
百晓生目光迷离,一言不发,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几千年前,手持此刀纵横天下的绝世风采。
好半响后,他突然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天空。
又须臾,百晓生突然飞身而起,厚背长刀紧执在右手,一道隐约的刀气,从刀尖逸散出来的瞬间,仿佛挣脱了枷锁般的束缚,瞬间变得无比强大。百晓生持刀而行,只瞬息间,刀与他就消失于无形,整个蓝湖之上,却出现了一团团彷如烟云般的刀气。但若是细瞧,就发现那烟云中,似有贩夫走卒市井百态,又有红
尘烟雨风流韵事,更有山川草木日月星辰……仿佛整个天地间的一切,不知何时都被他牵引进了自己的刀道之中。
“好可怕的百晓生!”
孙宁终于面色大变!
他方才已经察觉到,百晓生拥有极其强大的刀道造诣,却未曾料到,此人竟然已经强横到了如斯境地。
这是人刀合一的极致境界。
他的刀气烟云之中,囊括的既是天地万物,更是对无垠人生的探索。若说的再详细些,那就是刀的领域!
孙宁自问,自己在人剑合一之境的最巅峰时,都远远逊色于百晓生此刻所展示的无双刀道!
这刀道,甚至较之自己的以剑入道,也绝对不逊色。
因为这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层次。
百晓生的刀道,就好像一位绝世画师,以简陋的树枝,在地面作了一副并不算复杂的画卷。但其中神韵,个中妙处,仍然难以尽述。
自己的以剑入道,就好比虽有最好的纸笔丹青,虽然陈列在高雅的画馆,但作画之人,却没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精湛造诣。
忽然又见百晓生手持长刀,现出形迹,而整个蓝湖,已笼罩在他释放的滚滚刀气之中,仿佛化作了另外一重完全不同的时空。
“斩!”
只听百晓生低喝一声,长刀轰然斩下,一道璀璨如大日般的刀芒,从虚空降下,以巍然若泰山般的浩然态势,释放撼世一击。
刹那之间,蓝湖四周的无尽烟云,忽然间齐齐消失,偌大一片天地,一时天朗地清,恍若洞天福地。
孙宁心中,几近痴狂!
这一刀巧夺天工,无比玄妙。轻柔中带着沉重,灵动中带着汹涌。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尽在这一刀的掌控之中。
这一刀就像天地间流动的风,沛然、包容、无边无际。
这一刀就像情人的吻,温柔、疯狂、无法自拔。
这一刀就像暴风骤雨,猖狂、张扬、无可抵挡。
孙宁又感觉到,百晓生这一刀的真谛,就在最后那斩除一切妖邪,粉碎一切魔障的完美一刀。
这是快刀斩乱麻的决绝一刀!更是慧剑斩情丝的智慧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