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忍和释迦摩尼只能抹杀我的肉身,无法磨灭我的真灵,他们怕我的真灵入了轮回,千百世轮回后终将重生回来,乱他们的统治,便将我连带着阿鼻地狱封禁住,运用大法力强行更改天道规则。”
“他们将天道规则更改为,只要十八层地狱里还有一条魂魄没有入轮回,我就一直都投不胎,见我投不了胎受苦受难,我儿大愿地藏王因此心中魔障重重,修不得真佛。”
“他便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狱一旦空了,我就能顺利遁入轮回重生投胎,他的魔障也能消除,成佛是自然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不做言语。
从一开始,我就压根没兴趣听她说话,从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我只想快点走出这个鬼地方,去救天依和紫霞。
女人问,“你还是无动于衷吗?”
我反问,“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女人沉默。
我说,“你可能是太寂寞了,想找人说话聊天,但我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外面十八层地狱有那么多魂魄,你随便拉一个进来都能陪你聊的尽兴。”
“我还要急着去救人,你快放我离开这里吧――我答应你,等我救完人后,我再回来好好听你的故事!”我向她做出保证。
女人抬起头,一头无限漫长的黑发飘然分开,露出她的脸。
她的脸很模糊,我看不清楚,我只是能感应到她模糊的哀伤,连带着将我的心境也给感染了,这股哀伤来的很莫名其妙。
她的眼睛很漆黑,像黑洞一般,她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声音里有绵绵爱意,以及贯穿古今的幽怨。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的这声“夫君”正是看着我对我唤的。
我说,“你刚才说了,你的夫君迷失在轮回里,而我是卷帘,我不可能是你的夫君......”
“你就是!”女人打断我的话,语气十分坚定,“否则的话,你为什么会没有前世?你能解释么?”
这我真解释不来,我想了想只能跟她说,“或许我是有前世,你翻看轮回可能看错了,玉皇大帝能证明我的前世,他说我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我的前世就是在垃圾堆......”
“哈哈!”
女人笑了,笑的很放肆,她问,“你知道么?我夫君睥睨九天十地时,所说过最张狂的一句话就是,轮回盘本质上就是最大的一个垃圾场,里面装的,全部都是肮脏污浊的灵魂垃圾。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突然从女人黑洞般的瞳孔里涌出来,她的笑声也变成了哭声,望着我,语气似乞求般说道:
“夫君,求求你,求求你清醒回来,不求能带领魔界重铸往昔的辉煌,也不求你帮我们的儿子大愿地藏王脱离释迦摩尼的掌控,更不求你救我出来......”
“我只希望,只希望能看到当初的那个夫君回来,他傲然凌驾于一切上面,没有任何事物能威胁到他,他就是最强的,他就是无敌的,他就是我的夫君......”
女人开始哽咽,声线颤抖,两行清泪涌的更凶了。
我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她的哭声,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大抵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最可怜的一个。
她的可怜跟所有人都不同――但,那又怎样呢?这个世界,又有谁是不可怜的?大家都是在争渡,你更苦了点罢了。
我说,“就算我是你的夫君,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我真的要急着出去救人!你把我放出去,等我救完了人,我就算装也要装成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女人的目光忽然变的怨怼了,她说,“刚刚查不到你的前世,我便快速地翻查了你的今生,我知道,你要救的是什么人,你要救的是两个女人。”
“你就算忘了一切――包括我都没关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动情!”
“除了我以外,你爱的女人,你想救的女人,全部都要死!!!”
女人状若疯狂地咆哮,如同厉鬼般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缠绕她全身的锁链铮铮作响。
我感到一股寒意,冷到骨髓里的寒意。
女人抬起手,黑暗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下方流淌着一大片炽热的岩浆,火光跃动,在岩浆上面,有一座桥从此端通往彼端,彼端的尽头,是一团连火光都能吞噬的黑暗。
无数半透明的魂魄在桥梁上踱步等候,桥梁的正中央坐着一位满脸皱褶的老太太,她满头银发,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棍。
老太太将长长的竹棍垂直放入桥下的翻滚的岩浆里,岩浆顺着那根竹棍流上来,老妇人用另一只手里捧着的碗,接住流上来的岩浆。
老太太捧着盛满岩浆的碗,表情爱怜地抚摸着站在她面前的小狐妖,说,“小姑娘,喝下这碗忘川水,把前世所有的爱恨恩怨统统焚灭,所有的前世如云烟般飘散,从今往后谁也不记得谁,好好过来生......”
小狐妖很害怕,抗拒地后退两步,带着哭腔说,“天依不要!天依要记得哥哥,不管是前世还是来生,天依永远都要记得哥哥!哥哥也会记住天依的!”
小狐妖身后的紫霞,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情有些动容。
老太太叹了口气,“痴儿啊痴儿,你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呢?走到了现在,这碗忘川水要不要喝也由不得你了。”
老太太伸手捏开小狐妖的嘴,一碗滚烫的岩浆尽数灌进去,小狐妖挣脱不了。
“不!!”
黑暗空间里,目睹这一幕的我失声叫喊,瞪的双眼欲裂,猛然扑过去,那副画面却又破散开,在另一处显化。
我扑向另一处,画面再次消散,四面八方茫茫黑暗中,显化中无数副这样的画面。
我就站在最中间,转头四顾,绝望地看着那无数副画面,画面里,小狐妖终究是被强硬地灌下一碗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