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那山洞,更加坚定了赵霓虹日后要去一探究竟的决心。
这山洞从外头看并没有什么特点,内里竟是另有乾坤。洞内并不像从外边看起来的那么黑,反而是黝黑的石壁上有着盈盈的绿光丝丝点点的透出来。
那绿光便是不去仔细看,赵霓虹也是认得的。这分明是黄泉路上那些耗尽了魂力消亡的小鬼,消散后留下的魂灯,阳间的人管这种光叫鬼火。
只是魂灯大多数时候是飘散在黄泉路上的,极少的一部分会钻了空子跑到阳间,却也是存不得多久的。这石壁中残存的魂灯气息极为浓郁,虽只是偶有显露,却不影响赵霓虹的感知。这地方,必有猫腻。
只是此时却不是她探索的好时机,且不说此时这地只是映射在梦中,便是在外头,赵霓虹也是不敢这般毫无准备的进来的。
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下四周,赵霓虹便选定了一个方向朝里走去。
突然,耳边响起阵阵噪杂的唱腔,似是有千万人一同唱着同一首曲调,却是杂乱扰神,如魔音穿脑。
赵霓虹屏息站定,竭力稳定着突突直跳的神经,只觉得这噪杂的内容极为熟悉,不由的仔细倾听那些唱腔的内容。
“迢迢牵牛照忘川,
三生石畔映前缘。
窈窕佳人今何在,
千里姻缘一线牵…”
赵霓虹一惊,这分明是引梦衙门初设时,阴司的小鬼民为引梦使提的词句。只是这小句突的被人以孟姜调的模样唱出来,竟叫人一时间没有听出来。
若说之前赵霓虹想要去一探究竟,只是抱着些疑惑与好奇,那么此时,她对这山洞倒是真的上了心了。这般情形,若说与她们引梦衙门没点儿干系,赵霓虹自己都是不信的。
稳了稳心神,赵霓虹接着往山洞深处走去。不管有没有干系,这梦中的山洞总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自然不需的赵霓虹在这儿浪费时间。
这番倒是极快找到了被困在洞里的人。令赵霓虹惊讶的,是这困于洞中的竟不是旁人,正是另一个入梦的主角儿,段宏业。
“你可还好?”赵霓虹瞧着不远处没头苍蝇一般乱转的人,开口问道。
此时的段宏业小小年纪便已有了日后祸害小姑娘的资本,虽已被困在洞中有些时候,却不见有多狼狈,只是到底年纪还小,转了这许久,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的。
段宏业自然听到了赵霓虹的问话,四周望了望确实没见洞半个人影,有些胆怯的开口:“你在哪里?你是进来救我的吗?”
赵霓虹到底是对这样的情况不了解,瞧这段宏业的反应,似是瞧不见自己?只是若自己没有弄错,这梦境分明是依着两个人的意愿建的,虽未加干涉,但这段宏业怎的似是在这梦中毫无主导权?竟叫自己陷入此番境地。
深知此时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但赵霓虹仍是忍不住试探到:“你且先闭上眼睛,多想想与村子有关的事,稍后我带你出去。”
段宏业听话的闭上眼睛,此时的情形,除了相信那瞧不见人影的人,他也是别无他法了。
赵霓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若是段宏业仍对这梦境有一定的主权,附近必然会随着他的心意有些变化的。可是等了许久,一直到段宏业担忧的开口,附近仍是那个山洞,哪怕一根木棒都没有多出来。
“你还在吗?”段宏业深怕那人是消遣他的,见许久不见动静,不仅开口询问。
“在的。你站在那别动,我领你出去。”见实在没有什么变化,赵霓虹不得不暂时放弃试探,先将段宏业领出去。
感觉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段宏业紧张的一缩,马上又3反应过来反手紧紧的攥着来人的手。
赵霓虹默了,看着手上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手,心道这段宏业莫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却是忘记了此时的段宏业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还未成为那个名动扬州城的花花公子。
小杜鹃一直记着阿娘的嘱咐,始终闭着眼睛,直到听到洞口传出脚步声,才迫不及待的睁开双眼,却见自家阿娘已领着一个有些怯弱的小男生从洞里出来了。
“阿娘!”小杜鹃一蹦三跳的跑过去,好奇的探着脑袋打量着被阿娘领出来的小男生。
赵霓虹挣开被段宏业攥着的手,摸了摸小杜鹃的头顶,转身问段宏业:“你可要随我们一同回去?”
段宏业有些拘谨的看着二人,眼光掠过小杜鹃时,似是愣了一瞬,接着慌乱的撇开头,胡乱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回去,谢谢大娘!”说完便跑开了,瞧那远去的身影,似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撵着他似的。
赵霓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小杜鹃有些纳闷儿的抬头看着赵霓虹问:“阿娘,我长得很吓人吗?那小哥哥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嘛!赵霓虹心想,对于段宏业多了一分探究。俯身安慰道:“我的鹃儿这么可爱哪里会吓人,小哥哥是在山洞里被吓坏了。”
小杜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笑了:“那我们回去给小哥哥送些好吃的压惊!让阿爹给捉兔子。还要抓野猪,上次阿爹抓的野猪,烧出来可好吃了。还有还有…”
赵霓虹好笑的看着小杜鹃兴致勃勃的模样,一边听着她兴奋的数着阿爹的本事,一边领着她往回走。
若不是深知这是在梦中,有时候赵霓虹还真是会将小杜鹃真的看作自己的女儿。她的身世坎坷,自幼最羡慕的便是别家有爹娘疼爱的小孩。
小时候长在阳间,阿娘虽然不能给她太多,但总还是护着她的。到了阴司,七殿阎君给了她许多,却是极少过问她的生活,阿娘又变成了那般虚弱的样子,更是没有机会体会父母的关爱。
后来有了清澜,虽是对她极为爱护,但到底是与父母是不同的。千年下来,赵霓虹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这些所谓的亲情,却不曾想,在梦中与杜鹃和那个名以上的她的“丈夫”相处的这些娘,竟会叫她忍不住又些沉溺在这样平凡的日子中无法自拔。
若有朝一日脱离了引梦衙门,这般寻一个爱人过平凡的日子倒也不错。赵霓虹心想,元邵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心底。
赵霓虹愣了一瞬,转而抛开这些不实际的念头,领着小杜鹃回去了。周围的树林里似是有人影一闪而过,并未引起路过二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