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了灯塔上?”
灯塔……
满胜胜嘀咕了一下,心想难道是那个邋遢的胡子大叔?
“他可是个有能耐的男人呐,我还把他非常宝贝的一件东西,藏在了这三足城的某个地方。”鲫姥姥继续捋着银发道。
“然后呢?”
满胜胜实在是想知道更多关于胡子大叔的事,鲫姥姥却只是奉劝了她一句:
“什么也别问,答案,你得自己去找。”
然后继续独裁的发问: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多吗?”
不知道鲫姥姥还想问什么,但魈居截断了她。也许他心情不太好,因为他的脸此时绷得很难看。
“嚯嚯,哈哈哈哈!天字派的少宗主好是苛刻呀,我也就问了几个问题瞧把你不耐烦得。嗯……我闻到了。”
鲫姥姥使劲吸了吸气,好像真有什么味道令她十分陶醉:
“就是这个……我想要的,但是还不够。”
她缓缓站了起来,满头的银发顺着身体自然垂下滑进水里,跟水巧妙的融为了一体,就好似这满池的水,都是她的发丝一般,然后沿着池子向胡琴走去。
她边走边说:“这哭哭啊,是好事。你说这人呐,是天下生灵中七情六欲最饱满的,但为何总是要去追寻快乐,撇开悲伤呢?殊不知,当哪天悲伤悄悄溜走了,没了它陪衬的快乐,将会变得多么空虚和假!”
她走到了胡琴身边:
“胡琴,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是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孤寡老人,躲在你出生的海湾,看着你出世、到成长。你不信,直到我把你带到这三足城来,让你管理、建设这里。你做的很不错,把三足城管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了这里的女王。”
说着,鲫姥姥把胡琴轻轻搂在了怀里:“我不是不知道你迫害红星的初衷,你也一直在置气,为何我会把你亲手建立起来的国家,对王女拱手相让,让她来统治,还把你贬降成为一个忙里忙外的启门人。”
“我就是知道,才不要红星进入三足城的,只要她死在雨噬林,一切就结束了不是吗?”
胡琴歇斯底里,忽然咬牙切齿的瞪着满胜胜。。
“不你并不知道!傻孩子啊……”
鲫姥姥赶紧抚慰她的头,把她又往怀里抱了抱,语重心长的说:“你哪里知道这个中缘由,就像你不知道为何红星白星会如我预言中降临一般。不是我预言得好,而是,他们是乘着宿命之风而来的。
说到宿命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的宿命与他们无关,但你强行要跟他们的宿命扯上关系,这是逆天而行,不可以的胡琴。”
鲫姥姥明确的摇了摇头:“我也知道,你在为我忿忿不平,觉得王女那个小丫头凭什么能骑在我头上。让我来告诉你吧,不是我怕她,打不过她。鲫姥姥我打不过拗不过的人多了,但我不会因此而退缩或让步。”
“那是为什么?”胡琴问。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乱了。宿命之风再次一刮,什么都乱了,我和王女必须扭正它,让它恢复到之前的平静。所以我得和王女合作,让那些扭曲它的人从哪来就回到哪去,包括你,胡琴。
你对我的子孙后代们犯下的错,我可以不追究你,甚至想帮助你逃过这个劫难。我试过了,带你到三足城。可是现在,一切都要回归原点,该受的惩罚,该走的命运,你就得继续走。”
鲫姥姥字字铿锵起来:“胡琴,你看啊。”
她放开了胡琴,并让她抬头看:“这些,就是终结这扭曲的世界的星星们,它们越来越密集了,说明那个时刻即将到来。你再看看这观星池的水。”
鲫姥姥指着池子说:“你是知道的,以前的我只要手轻轻一挥,便能翻起惊涛骇浪。可如今的我,只能藏在这女星宫里,披着一件圣水做的外衣,企图让它能拯救一切。不可能啦,痴人说梦而已。
所以胡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早点了结这宿命吧。我们需要白星,需要红星。你是一条引线,能帮姥姥我,好好引导红星吗?”
鲫姥姥的语气十分诚恳,她的确想好好开导胡琴,可惜胡琴半知半解,无法完全参破鲫姥姥话中的玄机。
因此,鲫姥姥干脆又道出了另一层玄机:
“我还有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朋友,多久呢?我不太记得清了,大概有两千年以上了吧。它是一颗金灿灿的银杏树,它本来可以活得更久的,三千年、四千年,甚至一万年……但是它放弃了。
我这个朋友啊,从出生开始便悠闲的伫立在一座山头上。那时,山的周围很荒凉,在它身旁出没的,全是些虎豹豺狼,它感到很孤独。
后来,它渐渐长大了,那座山的山脚下也有了一个小小村子。村子越来越繁荣,让它跟前也变得门庭若市起来。因为人们会赶着牛羊从她身边经过,有时把它当做一种寄托,也有人跟它分享喜怒哀乐。
它开心极了,再也不觉得孤独了。即使没过几十年,一批新面孔总是会替换那些它熟悉了的面孔,它知道,那是村子难以避免的轮回。有新生儿降生,就会有人化为星尘。
就这样,它享受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和人们带给它的欢声笑语。直到那一年,突然再没有人赶着牛羊从它跟前过了。它很纳闷,人们都去哪了。
然后那一天,村里来了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青年,迈不动步子晕倒在了它的身下。它认出来了,这个青年,是不久前才出生,放牛总会经过它身前的小孩童。
它不明白,怎么才一眨眼功夫,这孩童竟长这么大了。后来它细想,原来并不是一眨眼的功夫,而是生命对于它来说太无足轻重了,它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流逝,但自己的一眨眼,就是普通生灵的十几年啊。
后来,它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好久好久,都没有人再赶着牛羊,欢声笑语的从它身旁经过了。原来是村子里闹饥荒了,老天不愿意降雨,大地干涸,没有庄稼没有牛羊,村民几乎都饿死了。
对它来说,这也只是一眨眼的事。它并没有感到饥渴,但人们却在它眨眼的功夫,煎熬苟活了不知多久。
在被饿得皮包骨头的青年出现的那天,它死了。
死之前,它把自己的养分和生命力送给了大地,让大地开出了五彩斑斓的花儿,再祈求我分一些雨水给村子,让它周围长出了野菜和浆果。村子里的人通过采食野菜和浆果,熬过了饥荒。
后来,人们很纳闷。熬过了饥荒,终于等到大地重生,万物都在复苏,可为何这颗巍峨的老银杏树反而腐朽了呢?人们觉得,是银杏树贡献了自己的生命,唤醒了大地,拯救了他们。于是,村民将大树的躯体供奉了起来,给它挂上了红丝带,每天每年的来朝拜它,热热闹闹的。
它真的死了吗?我很好奇。
我时常化作云彩去探望它。有一天,我发现,老银杏树的枯干上,抽出了一颗新的绿芽。我欣喜若狂的呼唤它,但它没有回答我。我想,它是不是重生了,刚刚醒来,还听不见我的呼喊,或是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婴儿,还不会说话……”
鲫姥姥有些沉浸在了她的故事里,一个关于奉献的类似神话的故事,不知真假。
“我并不是要效仿我的老友银杏树,也没觉得它的自我牺牲有多么高尚。我只是慢慢的体会到了,再没有人快快乐乐的从它身旁走过的那些年,它感到的孤独和寂寞,甚至苍凉,比两千年来的任何一段时光都来得刻骨铭心。
胡琴,你也需要答案,也必须跟红星一样自己去寻找。你知道,什么是时间么胡琴?”
鲫姥姥再次语重心长的问了胡琴,期望她能懂得自己苦口婆心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