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听到“李纯烨”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剑。
也几乎是在同时,这把剑已经架到了李纯钧的脖子上。
秦羽的双眼中迸发出了怒火,他盯着李纯钧质问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此时,李纯钧的眼睛里已经无光,他似乎是已经累了。他轻轻地拨开秦羽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反问道:“我耍你?我耍你难道还会去牢房里去救你?”
芳草萋萋,阴风飒飒。
秦羽的眼神里开始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这种情感被李纯钧看在眼里,让他又想起了秦羽刚才说的那一句“兄弟!”
骨肉兄弟。
想到这一点,李纯钧的心里竟也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之感。这种感觉李纯钧之前有过,不过是在祭剑大典之上,在他被封麟剑反噬之后的幻觉里。
――这是一种来自亲人的温暖之感。
就在李纯钧拨开剑的时候,秦羽也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剑。
――刚才拔剑也只是一时冲动,他本就不想对李纯钧怎么样。
李纯钧看着他的眼睛,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之前跟我说知道我的身世,现在可以说说了吗?”
秦羽看看天色,道:“现在情况紧急,血剑门迟早会追上来,我也只能长话短说!”
李纯钧点了点头,道:“你只要让我相信你真的知道实情就好。”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世肯定很复杂,现在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楚?他想知道的不过是,秦羽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
秦羽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云狄部落?”
云狄?
李纯钧不知道云狄部落,但他听说过――麟角凤毛寻雪裔,魔血降世自云狄。
老者之前教给自己的心法里就提到了云狄,在他的梦境之中好像也出现了云狄。
可是云狄到底是什么?
李纯钧并不知道。
既然是一知半解,李纯钧也只有摇头。
秦羽见状,叹了口气道:“云狄本是一个部落,它是只是一个存在于赤越国与天枢国只见的部落。”
秦羽接着说道:“云狄部落的首领,正是我们的父亲!”
父亲。
李纯钧听到“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的那种奇怪感觉又变得更加强烈了!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秦羽看着李纯钧道:“我们是兄弟,所以上次我看到你左臂上那个莲花印记的时候才会放你走。因为我兄弟的左臂上也有一个相同的胎记!”
“兄弟,兄弟……”
李纯钧自言自语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秦羽的话,可是“兄弟”这两个字对李纯钧来说确实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
想到这里,他突然给了秦羽一个拥抱,然后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地念道:“兄弟!”
秦羽也显得很激动,他也拍着李纯钧的后背道:“谢谢你,我的兄弟!”
过了一会儿,秦羽忽然悲愤起来,他捶胸道:“可是十六年前,云狄部落却被人屠杀!”
李纯钧一听,忙问道:“谁干的?”
秦羽眼圈已红,咬着牙道:“我当时还小,并不知道是谁所为。不过,我认得那人手里的剑,那把剑就是你手中的封麟剑!”
封麟剑。
如果是封麟剑屠戮了云狄部落,那做这件事的人必定就是李崇元!
――是李崇元屠杀了云狄部落。
李纯钧看了看手中的剑,默默地说道:“如此说来,我们的仇人已经死了。”
秦羽没有说话,他的心中似是有无尽的痛苦。良久,他才长叹一声道:“我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
对一个复仇者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
最痛苦的并不是他本领不够无法报仇,也不是他报仇失败,死在仇人的刀剑之下。一个复仇者最痛苦的莫过于等他有能力报仇时,仇人却已经死去。
对有的人来说,不能手刃仇人确实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
李纯钧就这样看着满脸悲愤的秦羽,他竟然有一丝心疼。
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了秦羽的话,他也已经接纳了这个兄弟。因为李纯钧知道,秦羽刚才跟他所说的一切,一定都是真的。
人的直觉就是这么奇怪,有的时候不需要任何根据,只需要一个感觉就能判断一件事的真假。
这种直觉准吗?
李纯钧相信直觉是准确的。
雾越来越浓,此地离江边已经不远。李纯钧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秦羽道:“今晚的船是我们唯一可以离开凤来镇的方法。趁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我们上船蒙混过关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说刚才李纯钧还是满腹的怒气,到了现在他心中的怒气也已经全消了。李纯钧现在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五,他与赵无极的这场对决,到底谁会输谁会赢?
李纯钧默默地祈祷着:“小五,你一定要活下来!”
可是现在,祈祷也只是给自己心理上的安慰。李纯钧知道,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如今彻底得罪了血剑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快点逃离凤来镇。
李纯钧、袁青刚、秦羽。
他们三个人现在都是血剑门不共戴天的敌人。
……
良久,秦羽长叹了一口气。
李纯钧就这样看着他,要放下与李纯烨之间的纠葛,同上一条船,对秦羽来说确实不是一件易事。李纯钧也深知,就算现在秦羽暂时放下了仇恨,等到了船上,李纯烨能放得下吗?在李纯烨的眼里,秦羽就是覆灭雷炎宗的罪魁祸首。
李纯钧也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再劝秦羽,他在等,他在等秦羽自己想通!
秦羽闭上了眼睛,幽幽地说道:“你一定不会希望我杀了李纯烨。”
李纯钧点了点头,道:“李纯烨那边,我会帮你解决的。你只要能保证自己保持理智便可!”
秦羽也点了点头。
两人往前走去,浪涛声便渐渐地打了起来。
先是浪涛声,然后便有了人的声音。
李纯钧知道,他们二人已经离港口不远了,也离快要出发的船只不远了。但李纯钧也知道,一个麻烦刚解决,另一个麻烦才刚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