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依然很静,只有墙上的钟摆还在“嘀嘀嗒嗒”地走动。
君熠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猛然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看着苏璟妍失笑道:“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看来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苏璟妍白了他一眼,这人分明言不由衷,他说这话更像是掩饰内心的情绪。
他在掩饰什么?
苏璟妍不由想到之前慕溶月在君府落水时,他所采取的急救措施。
当时只觉得讶异。现在想来,或许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
既然这世上除了她和阿娘等人以外,还有另外的同乡在,且在这密室里留下这样的话,那未尝不会有同乡在北晋时期出现,且碰巧与曾经的晋灵帝有过交集。
若是如此,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君熠然被她看得有些讪讪,莫明觉得不自在。
“走吧。”苏璟妍拍拍手,站起身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领你四处看看,说不定真能找到我父亲留下的武器呢。”
说罢眨了眨眼睛。
难得,君熠然被她的话挤兑得脸红了红,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跟着站起来,随在苏璟妍身后在那些书架中间穿梭。
随意翻开一本,里面精美华丽的图文让他心里又是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道:“莫非,你父亲当年是军中人?”
“当然。”
“那就难怪了。”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各自随意翻阅那些落满灰尘的书籍。
君熠然看不懂,但不妨碍他对那些书籍的欣赏,从封面到扉页再到正文,他欣赏得津津有味,恍若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
原本他让慕溶月留在虎头寨继续寻找密室,自己即刻前往淮城,然而刚到猫儿镇,便看到关山领着大队人马往玉城方向而去,偷听到他与手下人说话,妍玉公主还在镇上,他便猜到那丫头还有后手。
因此,天一黑他便在镇口藏匿等候,守株待兔。
果然,苏璟妍这只兔子如期落入他眼中,继而跟踪而至。
事情既是他希望的那样,又好像在他的意料之外。
君熠然没有忘记,那句令人恐怖的预言。
虽然恐怖,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意有所指。
或许真是天助我也!
这也越发让他坚定要将这丫头据为己有。
之前有过放弃,这回,再也不可能放弃了。
只有将她缚在自己身边才更放心。
此刻苏璟妍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苏璟妍四处转了一圈,并没发现这室内有藏有武器的迹象。
她和君熠然想的一样,除了上次护送皇帝回京时亮过相的步枪,父亲一定还留下了其他的武器,却不知阿娘把它们藏在了哪里。
阿娘应该不是故意瞒着她。
怔愣间君熠然已来到她身后,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有些微的酣热。
苏璟妍本能地往旁边闪避,惹得君熠然大笑。
苏璟妍又羞又恼,警惕心立起,瞪了他一眼便往门口走去。
这里只他二人,谁知这人会不会发兽心将她咋的了……
两人先后出了密室,回到最上面的岩洞后,苏璟妍指着那些箱子,“哪,咱们现在就去淮城,若边境战事能顺利解决,这些东西就都送你吧。”
“你这是打算赂贿我?”君熠然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嘻嘻笑着问道。
毫无疑问,那些箱子他已经打开来看过,自然知道里面存放了些什么。
但凡有想法的人,就不会对那些东西无动于衷。
苏璟妍点点头,看着君熠然正色道:“为着我们的交情,我并未在人前揭穿你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佣者,但我希望你尽快平息这场战争,不要让两国的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君熠然,不要让我看轻了你。”
“所以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位置的?”君熠然看着她道。
苏璟妍认真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让我为难。”
君熠然笑笑,没跟她继续争辩,抬脚当先走出岩洞。
外面早已是月朗清辉、星光满天。
有风吹来,拂去从密室里带出的潮霉气味,淡淡的青草香扑面,令人神清气爽。
苏璟妍闭眼,贪婪地深深吸了几口气。
君熠然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目光有刹那的失神,半晌才道:“时也命也,如果老天当真负我,我必不会负你今日良言。”
说完转身消失在浓浓密林之中。
苏璟妍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人也太不仗义了,竟然真的丢下她自己下山。
她倒不担心君熠然会去而复返把那些金子弄走,更不担心他会把密室里的书带走,那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没用,他现在迫切需要的是武器,是兵马。
的确,君熠然并没打算现在将那些东西带走,甚至都来不及将密室里的情形告诉慕溶月,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淮城是块硬骨头,因为有杨北城坐镇。
但西凉军并没如愿拿下渭峪关,因为琮王殿下去得及时,射人先射马,他站在城楼上,亲自张弓搭箭,一箭射伤了西凉的大将王允。
统帅受伤,昏迷不醒,底下的军队群龙无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为渭峪关赢得了时间。
皇帝派了三路大军西援,但因为路途遥远辎重太重,还得再等十天援军才能赶到。
这十天对于大綦来说,实在关键。
君熠然也明白,西凉军如若不能在这十天之内攻下渭峪关,待大綦援军一到,他们便会一败涂地,再无再战的可能。
所以,必须赶在大綦援军到来之前拿下渭峪关,再里应外合占领淮城,如此等于掌控了大綦的西南门户,便也有了与皇帝分庭抗礼的资本。
至于让于非白和关山驻扎在虎头寨,自然是要设计让他们做出通敌叛国的事后再让他们彻底为自己所用,可惜来迟了一步,让那丫头弄死了于非白,逼走了关山。
很奇怪,明明是那头丫坏了事,可他竟然不舍得怪她。
即便今夜,明明有的是机会掳获她,可看到她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眼神,竟是一点邪念也没有了。
无法面对,便只有逃跑。
几乎是一口气跑下了山,解了拴在旁边树干上的马匹,乘着夜色打马往淮城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