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憋屈地活着,还不如死了!”朱九恨声道。
“公子,您要明白,您不是为自己而活,您是为朱氏一门而活!您一定要活着!这样才能告慰祖宗!告慰先灵!”福伯越说越激动,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从一开始,老奴就不赞成他们对你的培养,更不赞成您去图什么复国大计!可惜人微言轻,老奴说的话,没人肯听。”
朱九眼里也涌出些许泪意,“因为他们跟我一样,都是血性男儿,是咱北晋的义士,永远忠于北晋,忠于朱家!”
“那是匹夫之勇!”福伯大声道:“蚂蚁岂能憾动大树?大綦如今立国已稳,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推翻…公子,醒醒吧,听老奴的话,找个好姑娘,生儿育女,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朱九瞥了门外一眼,道:“已经晚了!”
福伯神情疑惑,“什么晚了!只要您愿意,任何时候都不会晚…”
话音落便听得一阵箭矢破空声。
朱九身子一闪忙将福伯掩在身后,“快!快进屋里去!”
说话间已徒手打掉射过来的几支羽箭,推着福伯快速冲向屋子。
“不!公子,您进去,老奴断后!”福伯身子一转冲到朱九前面,迎向门口,“有什么冲着我来,不可伤害我家公子!”
他的话换来一声冷哼,“朱氏余孽,该死!”
随后更加密集的箭雨朝他们袭来。
朱九大急,一把推开福伯,迅速脱掉披风舞动起来,堪堪挡住射来的箭矢…
福伯急道:“公子,别管我,快走!”声音气息微弱,显然受了伤。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朱九一边挡箭,一边大声说道,“快进去!”
“甭费劲了!你俩今天谁也走不了!”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上!”
随着这声喝,箭矢停射,院墙上忽然跃出数条黑影,疾速朝他们扑来。
朱九看一眼福伯。
福伯倒在地上不动,微微的喘、息,想来受伤不轻。
他心里更急,敌人来者不善,是真的要置他们主仆于死地。
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不多,也因为不想目标太大的缘故,他并没在院里布置人手,这才导致敌人不声不响地摸了进来,害了福伯…
是阿妍么?
阿妍供出了他?
朱九甩甩头,极度不愿这样想…
刹那间数条黑影疾速而至,手中长剑反射出凛凛寒光,将他整个人包围。
“你们是谁?”朱九双掌蓄势待发,沉声问道。
先前说话的那人说道:“朱氏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
“是慕彦峥那小子派你们来的?”朱九不甘心地再次问道。
那人没回答,只是打了个手势。
围着他的黑影立马朝他发起攻击。
不待他们近身,朱九已然挥出双掌。掌风凌厉,横打一圈,逼退他们半步。
下一瞬,这些人又再次围拢上来。
朱九顺手抢过近身黑影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剑将他劈倒,趁势一阵抢攻,倒也让他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先前说话那人一直站在边上没动,这会儿说道:“没有用的,既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又怎么可能只派这么点人手来对付你――”
说罢朝着门外喝一声:“第二队,上!”
随着他的话音,又是数条人影疾速掠进。
朱九苦笑,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即便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只是到死也不知道是谁卖了他…
思忖间那些人又一次围住他。
他除了应对,完全没有法子,目光往躺在角落里的福伯看了一眼。
那里无声无息,也不知福伯怎样了…
心下怅然,这个老仆,待他如亲子,可惜却不得善终,哎,此份恩情,只得来世再报了…
面前寒光一闪,杀气已至。
他忙屏气凝神,挥剑迎敌,很快又与他们杀在一起,咣咣啷啷的兵器撞击声杂乱刺耳。
院里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灰白的天光下整个小院杀气浓烈…
朱九只身迎敌,又没有外援,连番轮战下体力渐渐不支,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处伤,鲜血染红了衣衫,腿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他不由得单膝跪地,趁着短暂的逼退敌人的瞬间猛烈喘、息一阵。
围着他的黑影似乎又多了一些,他们并没有行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是在静待他的死亡。
“朱九,看在你也是条好汉的份上,允你自尽!请吧!”那人冷冷说道。
朱九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
那人又一声冷笑,“如此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说罢再次抬手。
围着朱九的黑影便都齐齐而动,举起了长剑。
朱九也猛地起身,手中长剑拄地,身躯微微颤抖很快屹立如山,朝着那些人吼道:“来吧!别以为仗着人多,就能占大便宜…不怕死的尽管上啊!”
他这一番狠厉的言语,并没吓住那些围住他的黑影。谁都知道这人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气再战。
杀了他,杀了这个前朝余孽便是大功一件…
所有人的长剑齐齐朝他刺来…
身后屋顶上忽然掷出无数的铁丸子,咣咣当当正正打在他们执剑的手腕上。
那些人猝不及防,长剑受力不住有的滑落掉地,有的猛然垂下,有的偏了准头,惊愣间纷纷抬头望向铁丸子掷来的方向…
视线所及处,数个黑影从房顶上落下,疾速奔到朱九面前,有人低声道:“快带他走!”
朱九心里疑惑,但也来不及多想,已被两个黑衣蒙面人扶着往边上撤退。
怔愣间他忙道:“还有福伯!”说罢不由分说奔到墙角一把扶住那老仆。
扶他的一个黑衣人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末了叹息道:“已经死了。”
朱九心里一酸,抱住他的身子使劲儿摇了摇,“福伯,你醒醒,你快醒醒!”
福伯闭紧的眼,再也没有睁开,灰白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身子已经变得僵冷。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个黑衣蒙面人催促道,又抬头望了眼前面紧张的打斗。
两方人马已经交上手,混战到了一处,打得难舍难分。
朱九缓缓放下福伯的身子,抚了抚他的眉眼,心里恨意滔天,右手攥得紧紧指甲掐进肉里,嘴里咬着牙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