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越来越亮,殿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满殿站满了人,却安静得出奇。
片刻后,蒙面人缓缓揭下了面巾。
瑾王惊恐的神色里陡然流露出一丝讶然。
“是你!”他脱口道。
黑衣人道:“是我。”声音娇俏,竟然是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不大,落在瑾王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这个人。
这个先前几乎已被全皇室成员遗忘、后又忽然回宫的北麓公主,慕溶月。
北麓是慕氏当王时期的国名,父皇封其为北麓公主,可见对她的喜爱。尽管后来姚宛如做了那些事,但父皇也只是将她送去上林苑,并没废除她的封号。
今晚之事,难道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想干什么?
当女帝吗?
这个想法陡然冒出来,骇得他自己脸色变了几变。
慕溶月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得意地笑了,“二皇兄,你好哇!”
废话!
都死到临头了,能好吗?
瑾王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若想活命,现下是唯一的机会……
“原来是五皇妹…你母妃她…”瑾王说着,眼眶蓦地红了,“还有父皇…”哽咽得似乎再也说不下去,目光适时地看向角落里两具用白布遮盖的尸体。
慕溶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猛然大变,先前的得意荡然无存,嘶声道:“我母妃…父皇,父皇怎么了?”
“他们……”瑾王忽地跪倒于地,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道:“他们,他们被北晋的那帮贼子害了……”
“不,不可能!”慕溶月拼命地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得到的消息,今晚父皇会出宫私会姜氏,南宫淑妃也会有所动作,她只需要带人前来堵住他们,一来可以以此要挟姜氏,二来可以救出嵘儿。
可怎么也没想到,消失许久的母妃会突然出现在这,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的脑子一下子懵了,双眼发直,下意识地一步一步往尸体的方向挪去。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她。
瑾王仍然在哭,眼角的余光瞟向她,心里却在急速地思索着。
看来,她并不清楚之前的事,这就好办了……
似乎费尽了所有力气,慕溶月终于挪到了尸体旁,却没有勇气揭开那薄薄的白布。
虽然他们只是她的“便宜”父母,但到底也曾得到他们的关心和照顾。前世她没怎么享受过父爱母爱,这一世的“父女母女”情分她还是在意的。
即便她心里存着另外的心思,做了许多吃里扒外的事,但也从未想过害他们的性命。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死得这样突然。
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
慕溶月蹲下身子,捂着脸哭了。
然而此刻由不得她悲痛。
瑾王急于摆脱“弑君”的嫌疑,大步走过来道:“皇妹节哀顺变。父仇母仇不共戴天,你来得正好,咱们这就点齐人马,杀了他们,为父皇报仇,为你母妃报仇!”
“仇人在哪?”慕溶月蓦地抬起头,腥红的眼如利箭般射向他,“是你吧?是你杀了父皇,还有我母妃。”
“不,不是。”瑾王急忙否认,“我说了,是北晋那帮余孽干的。”
“北晋余孽?”慕溶月抬眼四望。
边上忽然一个声音道:“不,就是二皇兄,是他亲自下的令,乱箭射死了父皇,还有你母妃。”
是玢郡王。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万想不到刚才还同仇敌忾的兄弟转眼就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瑾王气得目眦俱裂,愤恨地瞪着他,“老三,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五皇妹,你要相信我…”玢郡王道,边说边走近,指着瑾王身后那些人,“就是他们。”
那些人虽说是听令行事,但毕竟箭指帝王,闻言心里更虚,脸色煞白,不约而同地垂下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瑾王气极,反手就给了玢郡王一耳光。
玢郡王被他扇得差点背过气去。
瑾王犹不解气,还想再出手。
慕溶月抬手拽住,“你想杀人灭口?”
说罢一挥手,她带来的人立马将瑾王的人围住。
玢郡王狗腿似地跟在慕溶月身旁,压根儿不看瑾王想杀死他的目光,低声解释道:“为兄出来时匆忙,带的人手太少,不敢跟他硬碰硬,迫不得已才假意跟他周旋,等待援兵,幸好皇妹你来得及时。”
这个时候瑾王自然不愿束手待毙。
那些他带来的人更加不会,反正已经死路一条,拼一拼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呢。
在瑾王的眼色示意下,他们很快抽出兵器,蓄势迎敌。
成功挑起战斗的玢郡王总算松了口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
眼下明显这丫头占尽优势,自然要倒向她呗。何况他也没说错啊,的确是二皇兄下令放的箭,至于父皇到底怎么死的他也无暇多想,姑且先这样吧,脱身要紧。
但慕溶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色一变。
只听慕溶月道:“你也一样…都带回去!”
前一句是对玢郡王说的,后一句是对她的手下说的。
“五皇妹,你――”玢郡王惊愕道。
慕溶月冷冷道:“总之,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正这时,外面再次响起喊杀声和兵器锵锵声。
先前慕溶月进殿时并未将全部人马带进来,大部分都留在了外面。
此刻,心里亦是一惊。
很快,有人进来附耳禀道:“公主,是南宫虎的人。”
“来了多少人?”慕溶月皱眉,问道。
“估摸着约有三千之众。”
“这么多!”
两人说话的工夫,一群人风一样冲了进来,大叫:“殿下,瑾王殿下,您在哪?”
闻声,瑾王绝望的神色倏然转为惊喜,忙道:“在,在!本王在这!”说罢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快速朝玢郡王刺去。
实在恼恨这家伙刚才的临时倒戈。
两人离得很近,瑾王又是突然发难。
待玢郡王察觉时,慌乱中使出懒驴打滚的招式,才堪堪避过要害,但也被那剑刺中了左臂,痛得他忍不住大叫一声。
瑾王一动,他的人也跟着动了。
两方人马很快陷入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