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嫔是兵部侍郎杨升的嫡长孙女,年前才入的宫,一入宫便得了皇帝的宠幸,且很快怀上皇嗣,封嫔晋一宫主位。
这样的好运气不是谁都有的。
可惜好运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也不过二八年华的女子,入宫前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等打击。
孩子没了,又因为内侍之事被宫人们纷纷议论,一时没想开,当天夜里便投缳自尽了。
这下宫人们传得更厉害了,说她是畏罪自尽。
杨家平白死了一个女儿,且还背上这样的罪名,自然是不甘的。
因此承佑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上,杨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地请求彻查此事。
“皇上,臣对大綦的忠心日月可鉴,绝不可能与前朝有任何牵连,桦儿更是倾慕皇上日久,不然臣也不会允她进宫,桦儿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请皇上明查,还桦儿一个公道。”
杨家算得上是大綦的新贵,除了兵部侍郎杨升,后宫里还有杨妃母子,以及镇守淮城的杨北城。
这样的家势,杨嫔即便没有进宫,也一定会嫁个好夫婿。
反之,杨家也并不需要她进宫为家族出力。
可惜,哪个少女不怀春?昔日的一场宫宴上,杨嫔有幸见到了皇帝,从此便魂牵梦萦,再无法看上别的儿郎。
杨家无法,只得送女入宫。
不曾想,才不过短短几月,就发生了这等不幸。
立即有不少官员附议。
原本这只是后宫之事,如今却闹上了朝堂。
皇帝也不能置之不理。
杨嫔对他付出了真心,他也真心为她的死难过。
虽然因嵘儿之事,皇贵妃将她禁了足,但一应吃食待遇照就,不曾有半分苛待,后来即便出了内侍这事,皇帝也没想过要她死,谁知她会自己想不开呢…
“杨爱卿快快请起,这事即便你不说,朕也会还杨嫔公道的。朕与你一样,也不相信杨嫔会纵容底下的奴才做这种事,所以已经让老四继续追查了,你且安心等消息吧。”
闻言,慕彦峥忙出列虚扶了杨升一把,继而躬身道:“父皇,这事是儿臣的疏忽。当时只想着抓了那内侍好逼问解药去救六弟,不曾想惊动了杨娘娘,还让杨娘娘滑了胎…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降罪。”
他这一番表态,杨升即便心里怨怪,也不敢真的表露出来,忙连连道不敢。
皇帝也见好就收,又安慰了杨升几句,下旨追封因病故去的杨嫔为杨妃,以妃礼葬入皇陵。
原本妃子自戗是大罪,不但不能追封还要被问罪,皇帝以病故为由算是给了杨家天大的面子。
杨升自是感激涕零,叩谢皇恩。
他之所以闹这一出,原本也是想在皇上怪罪之前,先将自己家人摘出去。
皇帝的大量让他感到惭愧,心里的那点怨念也渐渐没了。
下朝后,慕彦峥心事重重地走出殿门,在拐角处被君熠然拉住。
“什么事?说吧。”慕彦峥只得顿住,眉头皱得紧紧,语气十分不善。
这家伙掳走了阿妍,偏还喜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若不是想着姜伯母的话,早就打上门去了。
君熠然依然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儿,“别这样啊,琮王殿下,我找你,自然是因为珞王殿下的毒…”
“难道你有解药?”慕彦峥嫌恶的看着他,没好气地道。
君熠然凑近他,低声道:“我虽然没有解药,但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是你。”慕彦峥悚然一惊,又忍不住恼怒。
君熠然摇头,“当然不是,我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
慕彦峥冷笑,“你没品的事做得还少吗?快说,什么明路?”
“琮王殿下似乎忘了,天峰山不仅毗邻西凉,离北狄也很近。”
闻言,慕彦峥一怔,心念一转顿时想到了什么,不由脸色大变。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极寒之地的天峰山,不仅是西凉的边境,同时也是北狄的边境。
西凉与北狄,中间隔着的便是天峰山。
所以,六弟所中的活死人毒,不一定是西凉人干的,也有可能是北狄人所为。
只是北狄素来与大綦交好,而西凉年前才在大綦边境搔过事,便想当然地以为是西凉人干的了。何况姜伯母那边也传了消息,说西凉已经有细作混进了皇宫。
北狄…北狄眼下不正有一位使臣在京吗?
再一细想,北狄的使臣敖利,早在六弟中毒之前就已经抵京了。
难道真的是他?
一时间,慕彦峥的脸色一变再变。
“听说,他是殿下的好友,殿下不妨亲自去问问他吧。”君熠然云淡风轻地说完,转身甩着袖子施施然地走了。
只剩慕彦峥怔在原地。
君老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既然如此说,便说明此事十之八九就是敖利干的。
不得不承认,君老三查案的能力,比自己高明的多。
为了阿妍,他相信君老三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很多时候,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慕彦峥与君熠然,曾经是朋友。但现在,似乎已经慢慢变成了敌人。
然而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对彼此都已知之甚深。
的确,君熠然没有在这件事上骗他。
慕彦嵘的中毒,他并没告诉苏璟妍,却在暗中全力查探。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查到了敖利身上。
他很肯定,这事儿就是敖利干的,但一时还没查出来,他为何这样做。
不过这事儿他不好明着出面,只好告诉慕彦峥了。这小子虽然笨了点,但偶尔也有精明的时候,相信他会很快拿到解药,解了慕彦嵘的毒。
如此,自己也算问心无愧了。
不然,还真没脸去见阿妍…
想到此,君熠然笑了,吩咐车夫驾车直往东市,去了最负盛名的珍宝阁。
掌柜的见到他,忙笑着捧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公子来得正好,小的正说要将东西送去府上呢。”
君熠然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眼,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道:““不劳掌柜的了,我这就带回去,亲自送给她。”
“好呢,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