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了,怀着身孕远道而来,却没想到受了这样的委屈,眼眶红红的咬着唇坐在位置上停留了许久,才深呼吸了几口气,起身尴尬的朝吴水水点头笑了一下,随后离去。
我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后面的休息室,吴水水看着黄莺的背影进了电梯,这才回到休息室对着我叹了口气道:“你对她不该这么残忍的,毕竟人家是怀着身孕,而且有修好的意思,一个女人……”
我淡笑道:“正因为她是女人啊,所以这些事情不该插手的,越帮越忙的道理她不懂,而且墩子已经屈就于她父亲的威望下,算是在为她们的这个家做迁就,有些事情男人做了决定,女人再抛头露面出去背着男人搞小动作,这本身就不明智!”
“也许吧,我反正不懂!”
我的手机忽然响起,看着是火舞的号码,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立刻接听起来,但随后听到火舞的话,我的脸色顿时微变,随即起身快步的走出休息室,然后站在窗边往大厦底下望去……
大厦门口。
黄莺一脸颓然的走出去,当看到对面停着一辆开着车门的车时,她顿时间扁了扁嘴,原本红润的眼眶里顿时涌出泪水,神情委屈至极的抽泣起来。
车内,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下车来,一步步的走到黄莺面前,随后张开宽阔的双臂将她抱进怀里叹道:“傻不傻?你想做什么直接告诉我,我有不同意的时候吗?”
“我……我……呜呜呜……”黄莺泣不成声。
“别哭了!”候敦抚着黄莺的头顶,语气复杂的叹息道,“你也知道现在怀着身孕不适合情绪起伏,擦一下眼泪,我有话跟你说!”
黄莺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后委屈的抬起头来,咬了咬唇:“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跟爸爸是在逼你做你觉得不快乐的事情!”
“你不懂的――――”候敦仰起头看了一眼大厦某一层里的亮光,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说道,“这么多年的兄弟,他应当是懂我的,即便是分道扬镳,我们之间也只是惋惜未来的路,从未后悔过从前的事情,但你确实不懂,让我觉得不快乐的不是你跟爸爸,而是人有时候必须选择一条自己并不喜欢的路走下去,这是现实…………”
说到这里,候敦重重的呼了口气,语气百感交集的苦涩道:“这个世界上,能像他一般永远在挑战那些残酷现实的人,并不多!而两年前,我就清楚我自己不是那块料,我陪不了他走到最后,所以我只能选择了相反的一条路!”
“兄弟是从前,放在心里是回忆!”深吸一口气,候敦低下头盯着黄莺一脸崇拜的复杂眼神笑道,“而你和家庭,才是我的未来。”
“对不起老公……以后我会改的,我一定……”黄莺咬了咬唇,“我一定会跟你一起好好的经营咱们的家,帮你分担!”
“傻女人!”候敦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黄莺的肩膀苦笑道,“你不来的话,很多事情我们心照不宣,但你这么来了,我还得上去跟他说一声,估计他这会儿正在楼上看着这里呢,你乖一点,在车里好好等我,好吗?”
黄莺温顺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从前对老公的认知还不够,她总觉得从前的他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或许在父亲眼中,那种缺少的东西叫作‘还不堪大任’,但此时此刻,黄莺觉得大概父亲和自己都是先入为主的在看他了。
也许,他早已胸有成竹!
看着候敦走进大厦的身影,她擦了擦睫毛上的泪珠,眼神温柔的回到车上坐着等他下来。
事实上,我一直站在窗边望着下面,虽然不清楚到底楼下在说什么,但看着候敦的身影出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抱住了黄莺……
我才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对于候敦的许多看法,也在这一刻尘埃落定,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朋友最终走不到一起,但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利,谁也无法勉强谁?
很久以前,我把打下来的那些场子交给墩子,是因为他的身后有候敬平站着,那时候他选择了放纵和酗赌,我觉得是错的,但也没有怎么阻止,因为那是他的选择。
而现在,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虽然是跟我方向相反,而现在至少他做的事情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经是对的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他错的时候,我尚且把他当作兄弟,何况是现在?
回到餐桌上刚坐下,墩子的身影已经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
“坐吧。”我笑着打招呼。
墩子走过来,解开西服的纽扣后坐在了我的对面,二话不说朝着旁边的吴水水笑着说道:“有白酒的话,给我们拿一瓶吧……”
“呵,你坐车,能喝酒吗?”我打趣着问道。
“带了司机的!”墩子淡笑着说道,“司机兼保镖,是我岳父从特种队找来的一个退役的高手,我试探过他的身手,挺厉害的!”
我笑了笑,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怅然的看着他说道:“严格说起来,你算是我的师弟,似乎我们都忘记了我们和林晚晴有个共同的师父,而且我们很久都没有回过江城去看望过他老人家了!”
“人在往前走的时候,不知不觉身后抛下了一堆的人,江湖催人老,现实总是无奈的!”
吴水水拿了一瓶茅台过来,候敦直接开瓶,然后起身帮我倒了一杯,自己也倒满后才端着酒杯站起来敬道:“砚哥,这一杯敬你!”
我笑着端起酒杯,跟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他继续倒酒。
“这一杯,敬现实!”
又喝一杯。
他还想倒酒,但一瓶酒的份量只有这么多,四杯酒之后,已经没办法再倒满第五杯了,墩子和我喝得都很急,没有问理由!
各自两杯高度白酒下去,我没有使用任何的伎俩,因此我们几乎都是痛在喉咙,脸红如血一般瞬间喝得红了眼睛。
墩子倒过酒瓶,里面最后一滴酒都落在了他的杯子里。
“只有这半杯了……”墩子无奈的将酒瓶放下,双手端起了半杯酒朝着我,眼睛通红似乎隐隐泛着泪光说道,“这一杯,我自罚……罚我无法陪砚哥你继续走下去!”
说完,候敦仰头将最后半杯酒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角和眼眶,候敦将西服的纽扣重新扣上,然后看着我叹道:“一世人两兄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希望话不言尽,各自――珍重!”
我叹了口气,这句话我十几分钟之前对黄莺说过,想不到墩子又还给了我,而且同样的是,这家伙说完这句话也转身走了。
风萧萧易水寒。
我看着墩子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觉得他选了孤独的那条路还是我选了孤独的那条路,又或者我们都选的是人生里比较孤独的路途,但他――确实成熟了!
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永不相忘的,但其实也终有一天会说散就散的屈于现实而走上不同的道路,曾经之所以值得怀念,是因为它发生在那些最热血的青春时期。
人这种生物是禁不住长大的,因为一旦长大,就怕生怕死,怕离别了,但偏偏长大后,就得不断的看见生看见死,不断的遭遇离别…………说到底,现实和光阴才是最厉害的那把刀,能够割裂一切!
我坐在椅子里叹了口气问道:“还有酒的话,再去拿一瓶过来!”
吴水水眼神复杂的盯着我,撇了撇嘴说道:“没酒了大叔,我们餐厅准备打烊了,你喝醉的话可没有人送你回家!”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情绪倒是好了一些笑骂道:“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啊?快去给我拿酒去,你陪我喝一会儿,喝醉了大不了睡休息室!”
“呵呵,陪酒可以啊,不陪睡的!”吴水水眨了眨眼,顽皮的笑着跑开去拿酒了。
我看着吴水水青春秀美的背影,忽然间想起了泰戈尔《飞鸟集》里的一句话――信念是鸟,它在黎明仍然黑暗之际,感觉到了光明,唱出了歌。
这世上每个人的信念都不同,所以才会选不同的路,不过庆幸的是,我坚信自己的信念也是对的,并不因为每一场分别而改变自己所选的要走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