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药室里,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献血一点点低落在一个碗里,原先的黑色药汁渐渐地变成了褐色。
“去取一些鹿血来。”她顿了一下,又道:“少一些即可。”
候在门外的小奉应声便离开了。
她低头看着左手腕上的伤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好没有被他发现。
这也是她为什么只割一只手腕的原因,因为右手上的烫伤,总是被他包扎,如果换了右腕,势必容易被他发现。
没事,擦一些药就好了,只要不愈合,明日只要再轻轻划一下,就又可以放血了。
她不在意的倒了些药粉,“嘶――”毕竟是血肉,怎么会又怎么不疼。
阮绵绵咬着牙把袖口束紧,抓了一把红枣、枸杞、桂圆干放在小荷包里,有一颗、没一颗的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看着自己记录的手札。
“明日就要起身去京州了,这路上不知有没有机会放血,到时候也只能见机行事了……”不过这几日白朔景的身子明显有好转,之前的久不愈合的伤口也正在恢复,可见自己的血对他是有用的。
而为何自己的血会对他的病症有用,其实阮绵绵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之所以会想到用自己的血,是因为她记得自己的特殊体质,“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是的,她又用了气运,所以每次放完血,她都会特别虚弱。
想到这,她又往嘴里塞了几粒红枣,从药架子上翻了几瓶血气大补丸,都是之前给白朔景炼制的药,可惜他吃了效果甚微。
不如就给自己打牙祭好了,她倒了一粒,放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嗯,微苦,后甘。
味道好极了!
阮绵绵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药丸,白给他吃那么多,都浪费了,以后得好好给自己补补。
不然,她这个移动血瓶迟早得垮掉。
小奉取了一小杯新鲜的鹿血送了过来,一推门就见阮绵绵正在嚼药丸。
“小姐,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身子不舒服吗?”小奉面露担忧之色,只知这些日子小姐常常把自己关在药室里,医术看了一摞摞的,以前在老宅里小姐也喜欢看书,可也未见这般痴迷……总觉得小姐是有什么事……
可她又猜不出到底是什么……
阮绵绵目光闪烁,笑道:“亲戚来了,补补血气,嘿嘿……”
“亲戚?”小奉疑惑,阮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早在老爷被追债逼的变卖家产的时候,与他们撇清关系了,哪还有什么亲戚。
“小姐……您……”她放下鹿血,用手扶着阮绵绵的额头,满脸的担忧,“您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呃,小奉,我只是说……我月。事来了……”阮绵绵贴着她的耳朵,越说越小声,她差点忘记了小奉压根理解不了这个“亲戚”非那些亲戚。
小奉这才明白地点了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也不再多想,“小姐,我去给您备个暖捂子。”
“没事,小奉,我想穿前几日订做的那件红裙衫,你去帮我看看可好了,若是好了就取回来。”她拿起那杯鹿血,倒入一碗褐色药汁中。
“小姐,那件红裙衫,赵记已经派人送来了,我这就给您拿来。”
“嗯,去吧。”
阮绵绵端起那碗已经加入鹿血的药汁,轻轻尝了一下味道。唔,还是有些腥甜,但是应该不会被发现混进了人血。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味药,她决不能让白朔景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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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绵换上那件红色裙衫,这是她前几日特地去赵记订的,面料是最好的羽裳,面料轻便,色泽正红,艳而不俗。
“小姐,您穿上这件裙衫真好看。”小奉帮她把发挽起,简单的束起,用一根红色锦缎扎起。
“嗯,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阮绵绵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这身红色很适合,她深知手腕上的伤,因为用了药无法愈合,总是会渗出血。若是一直穿着白衣,还是容易被发现,换上这红衫,即便是渗出了血,也不会被察觉……
“嗯,是啊,小姐。”
阮绵绵戴着一抹。红色的面纱端着药走出门,远远地白朔景就在楼上看见了她。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招摇的红色,红裙宛如艳丽燃烧的红,在他眼底跃跃跳动,更像是一抹心头血,已经融进了他的心里。
不一会儿,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白朔景,喝药!”红纱在眼前晃了一下,一双雪白柔荑伸出,还有那一碗依然温热的褐色药汁。
他并没有立刻伸手接过药碗,却将她脸上的红纱挑开。那一刻,顿显倾世芳华,白朔景有片刻恍惚,眼前如红霞一般艳丽盛开的女子,妖娆之外带着一份灵气,美的有几分不真实。
“你穿这身红裙真美……”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阮绵绵穿红裙,一直她都是身着素色,恬淡静好的模样,亦是美丽,却没有这般浓烈华光。
“你穿白衣也好看。”她拉下白朔景的手,把药碗塞进他的手中,“快喝了,凉了味道更不好,你又要埋怨难喝了。”
“如果哪天你不端着药,就更好了……唉……”
“那恐怕要让白公子失望了,你身子没好之前,怕是每日都要喝我这药汁。”她是必须要见着白朔景把药喝完才会离开的。
白朔景自然是知道她盯着自己的原因,这几日,没有哪天少了这喝药一事。不过这药的确对伤势有好处,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内力在恢复,筋骨也轻松了不少。所以虽然抱怨,可他每次都一滴不剩的喝完。
“喏,拿去。”他苦了一张俊脸,老实地递上一只空碗。
“张嘴。”阮绵绵从腰侧取出一只瓷瓶,倒了一颗白玉色的糖丸。
“啊――”
“甜吗?”
“嗯,很甜。”
阮绵绵低头一看,一双大手正静静地环抱着她的腰肢,她的眼睛正对上白朔景墨色荡漾的漂亮双眸,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可能是含着糖丸的原因,他的声音比以往都温柔甜腻些许,“又急着去哪儿?那些账目还没有看完?不然把它们搬到为夫房里,为夫帮你看?”
“为夫……”阮绵绵反应过来时,白朔景正这样盯着自己,立马羞红了脸,“什么为夫!!白朔景,大白天你又戏弄我!!”
“哦,看来夫人不喜欢为夫大白天说这些,那为夫就等晚上再说。”说完,他还故意用手指在阮绵绵的俏鼻上刮了一下。
“唔,晚上不许说!”好在她穿着的是红裙,衬托着她白皙肌肤,即便是脸红也不那么明显。
“那夫人是同意到为夫房里看账目了?”
“白朔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为夫正在好好说话,嗯?夫人还没回答我。”白朔景抿唇,眼前这个面露娇羞的红衣女子,此刻他真想把她扣在身边,然后好好教训一番。还有哪些乱七八糟的蛊术,他还没问清楚,这丫头是在琢磨什么……
她看着白朔景那双深邃无底的黑瞳,却有一份说不出的温和。
“晚上我看账……账本太多,歇的也晚,怕扰了你休息,你的伤都是需要养的,所以我还是在自己房中看账目就好。”她放软了声音,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撒着娇道。不管怎样她是不会让白朔景来帮她看账本的,会影响他养伤也算一方面,但会影响自己翻医书才是真的!
毕竟她还有半人高的医书没翻完,过两日就要启程去京州了,总不能全都带着在路上看。
“嗯哼。”他冷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见软的不行,她心一横只能来硬的了!
“还有,白朔景,我那么煞费苦心给你熬药,你不好好养伤,就是辜负我那些药材了!那些都是很贵的,花钱也买不到的!!”
他噗呲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拉着阮绵绵的手,拂过她的掌心,宠溺道:“绵绵,你还真是一个小财迷。”
“人家就爱当个财迷,哼。你不喜欢拉倒……”见他松口,阮绵绵故意将手抽回,放在后背,嘟着嘴撇开脸说道。
“夫人不管怎样,为夫都喜欢。”白朔景将脸凑到她耳边,带着笑意小声说着,见她没有开口反驳,他凑得更近,略带药味的气息落在阮绵绵的颈间,声音带着撩人心扉的魅惑,“夫人想要的什么,为夫都能满足你……”
阮绵绵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脖子处窜入,惹得她脚底都快酥。麻了,可想到他说得那句话,只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
白朔景,我想要的,你真的都能满足吗?
在心中不禁反问道,她唇角划过一丝苦笑,伸手拂上靠在自己颈边微凉的脸庞,她眼中的闪闪雾色,他看不见……
“白朔景,你若许我一生相伴,我便予你三世情深……”
白朔景,这一生相伴,我只想你好好的,如果我们能平平安安过一生,我愿来世、来来世都回到你的身边,哪怕时空纵隔,我也要找到你……
“我许你。”
他温柔覆上那殷红的唇,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柔,她的唇像沾了花露一般让人着迷,只想索取更多,使他浑身的血液都因此沸腾起来,汇集向胸腔,跟着心脏一起律。动。在那青涩的回应中,他似乎看到一滴闪闪的露珠从她眼角划下,像一粒陨落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