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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嚣张

  每次攻略强敌,对张楚而言都像是开发一个大项目。

   策划。

   执行。

   上线。

   运营……

   以前都是张楚亲自出任项目经理。

   带头策划。

   带头执行……

   从攻略荆舞阳时,摸着石头过河的生涩。

   到攻略天刀门时,举重若轻的沉稳老练。

   张楚花了很多的心思,也得到了充足的成长。

   有时候张楚自己也会想,自己凭什么能赢?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凭什么赢的是他?

   而不是白世忌?

   而不是吴老九?

   而不是万江流?

   他认真思考后,觉得表面原因或许有很多,毕竟这些曾经的对手情况不一,不能一概而论,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但深层次的原因,他觉得有两个。

   第一,他站在九年义务教育的肩膀上。

   第二,他够认真、够谨慎。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万事怕认真!

   张楚从不曾将胜负寄托于对手犯错,也从未将希望寄托于自己临场爆种。

   每次攻略敌人,他都绞尽脑汁的力求将计划做扎实,再站在敌人的立场,对自己所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进行否定,借以调整、修改计划,或者预备补救方案。

   也正是他的认真,一个个在当时的张楚眼中强大的近乎无解的敌人,最终才会倒在他的黑缎面长靴前,化为他前进道路中的垫脚石。

   如果将张楚推倒的一个个强敌看成一个个大项目。

   那骡子就是张楚手下的部门经理。

   骡子辅助张楚,推倒了一个个大敌。

   换个角度来说。

   也就是骡子以部门经理的身份,参加了所有项目。

   是所有。

   即便有时候是张楚在外奔波,骡子留守太平镇大本营,也依然在不遗余力的通过血影卫支援张楚的行动。

   他清楚所有项目的始末与经过。

   张楚对骡子,是不设防的。

   太平会所有资料,都对骡子开放。

   一些还留存在张楚手中,还未进入太平会的资料,骡子想要翻看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例如张楚手中留存的那一批天刀门武功秘籍。

   骡子偶尔有什么疑问,问到张楚,张楚也几乎都是有问必答。

   师父带徒弟,都没这么推心置腹,毫无保留的。

   而骡子,张楚这么带了四年。

   就算是头猪,也该成精了吧?

   ……

   骡子也的确没让张楚失望。

   他第一次挑大梁就是攻略萧近山这种难缠的目标,说是开局地狱难度都不为过。

   但自从张楚拍板,敲定了这次行动之后,他的表现还算不错!

   从整理资料,寻找战机。

   再到实地勘查,敲定计划。

   他的表现,或许还称不上无懈可击。

   但在张楚看来,却已经当得起沉稳二字。

   其后的两天,张楚像个局外人一样,淡定旁观骡子主持工作。

   虽然每一道自骡子手中流出去的命令,都会有副本送到张楚的面前。

   张楚却都不置可否。

   看,他是一字不漏的全看了。

   但就是不说一句好歹。

   骡子遇上特别不把握的事情,跑到他跟前儿翻来覆去的征求他的意见、试探他的态度,他都不表态。

   实在是嫌骡子烦人了,他才会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不错。

   的确不错。

   虽然没有什么能令他眼前一亮的骚操作。

   但计划做得很详尽、很扎实,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一些比较关键的环节,也按照他的习惯针对有可能的突发意外制定了相应的备用方案。

   在张楚看来,只要潜入萧家镇的那些风云楼精锐探子不暴露,这次的行动就没有翻车的道理。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溜走……

   ……

   初七晌午。

   数十挎刀携剑、鲜衣怒马的骑士,打着口哨纵马上太平镇,见了上山下山的人流也不减速,尘土扬了行人们一身。

   无数人对其怒目而视。

   却只令他们的口哨越发的尖锐,中间还夹杂着“哟呵”之类的怪叫声。

   抱着刀枪在镇门外晒太阳的血虎营老卒们,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懒洋洋的看着这些神采飞扬的年轻骑士,谁都没有上前去制止他们一下的意思。

   但如果眼神够尖的话,就会发现镇墙上架着的那些床弩、八牛弩,已经无声无息的瞄准了镇门下,镇门守将焦山举起一只手,好像在跟谁打招呼。

   可以猜一下,如果这些骑士冲到大门外还不减速的话,焦山会不会挥下那只手,操持床弩、八牛弩的那些血虎营老卒,又会不会砸下射击锤?

   但可惜的是,有人搅了他们看戏。

   这一彪年轻骑士刚刚冲过狗鼻梁子,轻纱蒙面、头戴银冠的孟小君就从一侧的茶寮中走出,迈动步伐迎了上去。

   她也没有试图去制止这些骑士,而是径直走到了路中央。

   领头的黑马骑士似乎没看到孟小君,竟纵马笔直的朝着孟小君冲过来。

   孟小君冷着脸,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健马笔直的撞向孟小君。

   “姑娘小心!”

   “骑马的,前边有人啊!”

   道路两旁的行人惊呼道。

   “吁!”

   “希律律!”

   乌黑得反光,通体没有一根白毛儿的神骏黑马人立而起,马蹄几乎擦着孟小君的面纱。

   跟随在黑马骑士身后的数十骑齐齐勒住胯下骏马。

   数十骑竟眨眼间便止住了骏马的奔腾之势,展示出绝佳的骑术,令镇门上下那些懒洋洋的血虎营老卒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种骑术,他们都见识过……在北蛮铁骑那儿。

   “嚯嚯嚯,不愧是孟家的女人,光这份胆气,就不比爷们弱多少!”

   乌黑的骏马落地,马背上腰悬长刀的俊美年轻骑士猖狂的大笑道。

   “哈哈哈……”

   话音一落,他背后的数十骑陡然爆笑出声。

   笑声猖獗,旁若无人,仿佛周围那一道道异样的眼光不存在。

   笑声中没有什么轻蔑、不屑的意思,但他们那副就差刻到脸上的高高在上姿态,令周围所有人的心头都非常不舒服。

   也与太平镇安宁、祥和的气质,格格不入。

   孟小君面无表情。

   但她眼神中透露的不悦之意,连周围的吃瓜群众们都看出来了。

   “打哪来回哪去儿,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孟小君没有回应俊美骑士的嘲讽,径直如此回道。

   她虽然是仰着头望着马背上的骑士,但气场上却与马背上的骑士分庭抗礼,丝毫不堕下风。

   “呵……”

   马背上的俊美骑士嗤笑了一声,仿佛是懒得理她一般,抬头扫视四周,问道:“张楚何在?”

   他问的理所应当。

   然后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敏锐的发现,周围那些屁民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变化。

   方才那些屁民看他的眼神,他很熟悉,无外乎羡慕嫉妒恨。

   但现在,他发现这些屁民看他的眼神,竟似敌意?

   当然,狮子不会在乎蝼蚁的敌意。

   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张楚在这些屁民的心头,竟然有如此高的地位?

   更有意思的是,那个张楚,竟然真没来迎接他?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俊美骑士虚起狭长的丹凤眼,笑吟吟的拨动马头,打马与孟小君擦身而过。

   孟小君隐藏在大袖下的手颤动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她的父亲,断岳剑宗宗主孟信陵,是天行盟三长老,在西凉州颇有威望。

   而马背上这名俊美骑士,名叫燕惊鸿,他爹燕长青是天行盟二长老。

   同是长老,并非说二长老的权柄、威望就比三长老重。

   是以孟小君并不惧燕惊鸿。

   但燕惊鸿同样也不惧她!

   她来太平镇,是想给太平会插上她孟家的大旗。

   她既能来,燕惊鸿自然同样能来。

   她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挠燕惊鸿与太平会的上层沟通。

   虽然她知道,以燕惊鸿以及他这班同为天行盟三代传人的狐朋狗友们的尿性,来太平会只会把事情搞砸。

   张楚和乌潜渊,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无知山大王、浅薄暴发户,扯上天行盟的虎皮就能任他们予取予夺。

   数十骑打马,慢悠悠的从孟小君身边路过。

   孟小君立在一匹匹溜光水滑的高头大马中间,头疼如裂。

   纵然她早就知道燕惊鸿和他这群狐朋狗友要来,但直到如今,她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不是想不到手段。

   而是她知道,她能想到的手段,对燕惊鸿一点用都没有。

   燕惊鸿嚣张跋扈归嚣张跋扈,但和蠢字儿扯不上任何关系。

   都是一只山上的狐狸精,谁还不知道谁有多少道行?

   燕惊鸿在数百道异样目光注释下,驱使骏马溜达达的走到镇门前,径直就要进镇。

   就在这时,站在城门外被北风吹得直哆嗦的两名血虎营老卒,终于懒洋洋的动弹了一下。

   两把斑驳的红缨枪在燕惊鸿面前交叉,挡住了他的去路。

   燕惊鸿勒住了马。

   他不在乎这两把破枪。

   他在乎的是这两把破枪的意思。

   他似笑非笑的低下头,俯视这两名与他胯下骏马一般高的矮挫大头兵。

   他的笑容里,并无笑意。

   两名大头兵倒是笑得很淳朴,只是一开口,口气就大的没边儿:“大兄弟,俺们不管你是哪家的崽子,你爹又是谁,要想进太平镇,就得守太平镇的规矩,谁来都一样。”

   燕惊鸿回过头,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孟小君。

   在他的记忆里,孟小君不像是只会使这种小手段的人。

   难不成,单纯只是为了恶心他?

   他心下琢磨着,面上不紧不慢的问道:“哦?什么规矩?”

   “呐,很简单!”

   说话的血虎营老卒耐心的指大门左侧的凉亭,道:“凡是江湖中人欲进太平镇,必先登记姓名出身,并交出随身佩刀佩剑,俺们代为保管,等你们离去的时候,再交还给你们。”

   燕惊鸿闻言,本能的摸了摸腰间的长刀:“哦,是吗?我要不交呢?”

   “你要不交?”

   说话的血虎营老卒眨巴着浑浊的眼睛瞧他,想了想,干脆一拍手道:“那这样,俺跟你打个赌,你今儿要能带着你腰间那块破铁片子踏进这座门半步,俺老吴就把脑壳摘下来送你当夜壶!”

   “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头上陡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老吴尿性!”

   “没让为父失望!”

   “小崽子,快进来啊,俺还等着看这老家伙怎么把他那十斤半割下来当夜壶呢!”

   城头上,一群衣甲破烂的老卒旁若无人的、夸张的大笑着,叫嚣着。

   他们的姿态一点也不高高在上。

   相反,很接地气、也很真实。

   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是在另一个世界狂欢。

   名叫老吴的老卒,在城门外向城头上的袍泽弟兄挤眉弄眼:见笑了,见笑了啊!

   他叫老吴。

   是名老卒。

   但他其实不老。

   老的是灵魂。

   不知怎么的,从不惧天高地厚的燕惊鸿,此刻看着这些旁若无人狂欢的老卒,心底的寒意却不可抑制的疯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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