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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节 壮士断腕

仙都 陈猿 2624 2024-10-21 01:34

  蔡礼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上一轮血战平息多久,新一轮血战就接踵而至,虽然只是管中窥豹,但魔物爆发如此猛烈,昭示着血战的规模与惨烈,将远远超过上一轮。血战中如何求生,他很有些心得体会,但那终究是不可控的事,胆战心惊在所难免,就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把,蔡礼佛动足脑筋,板起面孔发号施令,将兵力重新调整布置,力求万无一失。

   蔡礼佛麾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也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把,心中存了十二分小心,下手更是好不容情。三支北上的人马,要数蔡礼佛的魔物最为残忍嗜杀,所过之处如秋风扫落叶,血气掳掠一空,连尸骸都不放过,挑上好的臂肉腿肉制成“干腊”,随身携带充当口粮,血战旷日持久,食宿没个准时,这么手指粗细一条泡发了,勉强可填饱肚皮,关键时候顶得大用。

   白毛尸犼与乌藤看在眼里,心中好生纳闷,不知蔡礼佛为何像吃错药一般,摆出大战一触即发的态势,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二人各遣心腹前去打听,不想军中戒备森严,竟不得入内,只在外围徘徊,远远招呼了几句,那些下层魔物语焉不详,说是老兵老卒这么做,他们有样学样。

   白毛尸犼出身魔兽,毕竟性情粗疏,也没往心里去,乌藤却十分留意,暗中收拢兵力,斩杀魔物割取骨肉,负于背上充当糇粮,不想南疆溽热,又不明“干腊”制法,没几日就腐臭难闻,只能弃之路旁。乌藤不死心,趁着兵马休憩的空隙,备下一份厚礼,专程拜访蔡礼佛。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同在契将军麾下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保不定有求于人,蔡礼佛也没有拿捏,将制成“干腊”的法门倾囊相授,令乌藤郁闷的是,这法门须用到血气,彼辈乃异物,根本无从学起。

   忽忽行军数十日,魔物的进攻愈来愈猛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令人担心的是,进退之际竟渐渐多了章法,设伏诱敌,围三阙一,驱虎吞狼,手段虽然粗陋,但这绝不是好兆头。好在白毛尸犼、乌藤、蔡礼佛经樊鸱指点操练,麾下已有几分强军的模样,彼此遥相呼应,精锐折损并不多,权当是之前练兵的延续。

   这一日,白毛尸犼率魔兽大军冲出重围,又返身杀个回马枪,与乌藤、蔡礼佛二军围剿魔物,如铁钳夹核桃,将来敌尽数歼灭。正当他们定下心来打扫战场之际,西北方向忽然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顶铁盔,掼铜甲,持一柄五虎断魂枪,跨一匹照夜玉狮子,头顶一道白光,身先士卒,气冲霄汉,麾下兵将一个个人如虎,马如龙,铁血命气氤氲荡漾,连成一片。

   蔡礼佛窥得分明,“哎呀”大叫一声,这分明是镇将出世,率众掩杀而至。

   按以往的经验,血战大致分为酝酿期、鏖战期、平复期,旷日持久,席卷深渊每一个角落,无人能独善其身。当血气爆发之初,诞下无数魔物,彼此厮杀吞噬,一片混战,弱者亡强者存,酝酿数十载,留下的都是精锐。唯有发展到鏖战期,镇柱脱离掌控,镇将应血气征召,揭竿而起,收拢魔物大军,各自为战,鏖战绵延数百年,到最后连深渊主宰亦亲自下场,投身其中,将血战一波波推向巅峰。

   这一波血战异乎寻常,如同风卷残云,前所未有激烈,魔物才刚酝酿而生,尚未去芜存菁,镇将便接踵出世,迫不及待收拢魔物大军投入血战,让他们这些新生势力何以自处?蔡礼佛舌根泛起苦涩的滋味,这是老/毛病了,一紧张就控制不住,他审时度势,一狠心,壮士断腕,命麾下兵将不顾一切向前突击,自个儿偷偷引了百余心腹老卒,趁乱抽身遁去。

   他没有知会白毛尸犼与乌藤,一来战事一触即发,根本来不及通风报信,二来壮士断腕,断得不仅仅是自己的腕,他们拖得越久,蔡礼佛逃生的机会就越大。果不其然,魔物有无镇将统领,完全是两码事,白毛尸犼头脑发热,呼呼喝喝杀上前,被对方随手一枪挑往空中,摔得脏腑破碎,口喷鲜血。乌藤心中大惊,急待避其锋芒,照夜玉狮子一马当先,五虎断魂枪横扫千军,乌藤如断了线的鹞子飞将出去,撞了个骨断筋折,七荤八素。

   兵败如山倒,白毛尸犼与乌藤一个照面败下阵来,勇气尽失,夹紧尾巴夺路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那镇将分兵掩杀,驱赶大军一路北上,时不时咬下一块肥肉,借铁血命气温养奇气,并不急于将他们一举歼灭。

   残兵败将如丧家之狗,顾头不顾腚,一路仓皇逃窜,蔡礼佛脚底抹油逃得最快,率先撞入埋骨之地,远远望见契染的身影,心中顿时一松。这一路狂奔耗尽气力,手下兵将筋疲力尽,再也撑不下去,一个个摇摇晃晃栽倒在地,蔡礼佛气喘吁吁迎上前,双膝一软摔了个嘴啃泥,反手指向身后,心急火燎向契染求救。

   契染举目望去,只见一道白光搅动漫天风云,那镇将已成了气候,并非什么无足轻重的寻常角色。以气运论,紫青为贵,灰白次之,赤橙黄碧等杂色而下之,当初驰骋深渊之时,藏兵引一道青光,汉钟离引一道灰光,樊鸱引一道赤光,大抵神通手段亦如是,藏兵最强,汉钟离逊色一筹,樊鸱差强人意。

   那镇将存了驱敌养寇的小算盘,并未痛下杀手,白毛尸犼与乌藤侥幸保全性命,在败军簇拥下夺路而逃,身边人马越来越少,一颗心沉到谷底,几近于绝望。正当走投无路之时,忽见蔡礼佛挺胸凸肚,引了百余手下驻足观望,似乎背后有人撑腰,浑不惧来敌。二人一时猜不到他底气从何而来,脑子里一片混乱,慌不择路迎上前,蓦地望见契染,禁不住悲从中来,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嚎哭。

   苦啊,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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