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武视察长江公司以后,园区的杜主任有些坐立不安,担心自己成为替罪羊。年纪本就不小的杜主任,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些天吃得不甜、睡得不香,血压也高了许多。
杜邦兴主任今年五十挂零,三年前就已经是市委常委了,本来很有希望再上一个台阶,可突然一个调令,让他当工业园区的主任,虽然级别还是副厅级,但谁都知道,那是一个到头了的岗位。
杜邦兴本也认命,只是,园区的一把手是书记,这位子杜邦兴还是想弄到手。可是,这郑老头子也是个倒霉鬼,在这位子上一蹲已经五年,似乎就没有走的迹象。杜邦兴心里有些急,只盼着姓郑的早点把位子挪出来。
杜邦兴没少走关系,厅级干部是省委任命,可市委书记这一关是必须过的。本来,经过一两年的打理,范文武那里的基础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但宋刚这一折腾似乎让书记对他有了不满,这可是大事。
在官场上混,风得看向、脸得看色、话得听音,杜邦兴一路滚打过来尝过甜头、也吃过苦头。上次被安置在工业园就是站错队,看错风向。
杜邦兴左思右想,就弄不清这宋刚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一会是鬼、一会是人。不久前范文武还讨厌他,没多久又来捧他,并且是捧上了天。上次杜邦兴是打宋刚落水狗的大功臣,现在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杜邦兴成了罪人。
风向变了,赶快转舵。
宋刚被杜邦兴召见,确切地说,宋刚是被请。杜邦兴在望月坡隆重的接待了宋刚,说隆重,上司要见下属一个电话就可以叫到办公室,或者在那里办事随便就叫过来了,不必选在周末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专门召见一个下属。
杜主任早早地在咖啡厅侯着宋刚。宋刚也是个童心未泯的家伙,故意磨磨蹭蹭的半天不到位,嘴里说:“主任,对不起,我手头还有一点事,办完马上就过来。”过了一会又说:“杜主任,我还要等一会才能来,有两个国外客户我得打发他们走了才行。”
杜主任耐心地等候着,服务员已经给他加了几次水了,他看了看手表,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心烦意乱的杜邦兴拿着杂志看,书上写的字都认得,可什么意思一点也没看进去。
看看快十点钟了,这几天睡眠不好,十分疲惫,心想,你宋刚到底是真的有事呢,还是故意不来见我?硬是要生我的气,我杜邦兴也没得法子,要挽回这局面,还不是只好到范文武那里多赔上几个小心?想到这,他准备把这约见推了,心想,看来宋刚记恨挺深,我一个顶头上司已经只能做到这样了。
正准备打个电话给宋刚,但一想,不行,非见宋刚不可,要是不消除那份隔阂,别说自己当书记的希望没了,只怕已经很高的血压还会增高,糖尿病也会加重,搞不好椎间盘突出又会复发。他五十来岁,高血压病、糖尿病已经多年,还经常腰腿痛。他在亲信们面前常常开玩笑说:“职位不高血压高,分量不重尿糖重,成绩不突出椎间盘突出。”
他越想,越觉得不简单,他得出的结论是,宋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竟然可以让市委书记抽出一天时间来给他造势,落难的宋刚一定是找到了棵大树,说不定范文武还得巴结他。想到这里,他定下心来,非等宋刚来不可。
宋刚在十点多钟终于露面了。让杜邦兴尴尬的是,和宋刚一起来的还有个郑书记。
郑书记乐哈哈的和杜邦兴打招呼,他似乎在装傻,进门就大声地哈哈,说:“老杜你在这请客,怎么就不请我?我是不请自来了。”
杜邦兴苦笑着,不过,他还是装成了甜蜜的样子,“老郑来了更好,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没叫你啦。老郑,我们失职呀,宋总经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的成绩,我们竟然没注意。嗨,有愧呀,有愧组织、有愧我们这位子呀。”
宋刚笑着说:“哪里?我才来一年多时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成绩谈不上,组织给我的荣誉够可以了。”
郑书记平日里一副菩萨相,憨厚木讷,可今天好像是有意为难杜邦兴主任,他哈哈地笑着说:“老杜啊,我说了呗,长江公司的成绩应该早向市委、市政府汇报,那次范书记来园区视察,你硬是要把那段总结长江公司的文字删掉,可惜。我当时就觉得不妥,不是?这次范文武书记不就有意见了?”
杜邦兴心里直骂娘,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着我的真穴点。你这傻宝书记,你等着瞧,老子不报今天这仇我就不姓杜。
杜邦兴心里这样想着,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友善、无奈、悔恨的样子。他说:“唉,也是我们考虑不周,这些就别提了,舌子还有被牙咬着的时候呢。宋总,你是我的副手,工业园区的事也是你的事,我请你来这里是想跟你商量,今后,你是不是把一部分精力放到园区来。你初来乍到,我没看出你竟然有这么强的能力,现在我们了解了,这是一大幸事,这样吧,帮帮老兄,帮我分点担子,如何?”
宋刚笑着说:“别这么说,我哪还有精力管其他的事?我做好长江公司的事,不让你们分忧,这也是对你的工作支持。”
杜邦兴本没有让他插手园区的打算,只是客气话,巴结的意思。听宋刚这么一说,接着说:“也是,你把最烂的这一摊子搞好了,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支持。过去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好吗?我的年纪不小了,做几年你就接我这班,然后再从这里飞出去,前途无量。范书记那里,还请你美言几句,上次我也是看时间紧,再就是他……他也没视察长江公司,我怕……他以为我们虚报成绩。”
杜邦兴反正也不能把话说圆,结结巴巴的,表露出的意思是担心和害怕范文武。宋刚心里自然明白,他觉得好玩,干脆把杜邦兴没说清楚的话说白了,“我知道,你是怕范文武,范文武那时是不喜欢我,我理解,你们要是说我好,会惹祸上身。哈哈,这是人之常情,理解理解。”
杜邦兴一听,放心了许多,心想,宋刚还是很体贴人的。
宋刚接着说:“老杜,别想这么多了,我宋刚当时是落水狗,想打落水狗的人多的是,你们并没有为难我,我很感激。今天,我带书记一起来,就是想当你们的面,感谢你们二位,这是我真心诚意的话。”
杜邦兴听宋刚这么一说,内心舒坦了许多,特别是宋刚那神态,真诚、恳切,并没有虚伪的表现,心里高兴起来。
宋刚接着又说:“不是我宋刚吹牛,现在让个把厅级干部下台,都不会是一件太难事。哈哈。”
杜邦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心想,这怕这家伙真的不是吹牛。只是想不出他突然哪里来的这份能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