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已久的人事变动泡了汤,王兴福白忙乎了一阵子,现在只好乖乖地在教室里坐着,每天听老师的口水,每当他昏昏欲睡时,他就想一想陶俊的话,然后,精神又来了。
临江没有了王兴福的胡搅,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宋刚利用春节期间的清闲,把“梅林”的计划重新策划了一遍,陈红那里也同意了宋刚的想法。陈红不知道宋刚在干什么,但是,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宋刚的要求。
她很疑惑,宋刚在为谁做事?动作这么大,几乎是要吃掉一个大型公司的架势。这个吃掉一个大公司的公司是什么公司?陈红想,按照宋刚的为人,他不会另有实业。公务员做实业,那是《公务员法》所不允许的。宋刚肯定在帮谁的忙?借助陈红的实力在拼命地帮,这“谁”是谁呢?
陈红没有问,她想,既然宋刚没说,她就不问。
春节,来江城宋刚家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婷婷忙得不亦乐乎。但她高兴,今年来江城宋刚家拜年的人,除了江城本身的人,还有临江很多局机关的领导,梅县的领导也来了很多。奇怪的是,临江市其他县区领导来江城的也不少。一个副市长的家,按理是不会有这么热闹的。慢慢,宋刚也觉得奇怪了。
欧阳志勇来江城是大年初二,他是最早来江城给宋刚拜年的人。拜年有个规矩,俗话说,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干娘。这么早就来拜年的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做,看来,欧阳志勇希望成为宋刚特别亲近的人。
本来,昨天去了乡下母亲家,今天是准备到岳父岳母家吃饭的,可欧阳志勇来了,那就只能把去岳父母家的时间推到晚上了。
欧阳志勇说:“今天,一来是给市长拜个年,刚好我岳父母家在省里,我给您拜了年之后晚上去省里,二来,我带了瓶上等的洋酒,想和市长您分享,这酒,我还舍不得给其他人喝了。”欧阳志勇的话儿说得体,意思有几层,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我特别尊重您宋刚了。
宋刚“哈哈”地对欧阳志勇说:“按理,我应该给书记您拜年的呢,您比我年长,应该是我给您拜年了。既然,您来了,那我就不登门了,我就在这里给您拜年了,祝欧阳兄新年万事如意,步步高升,财源广进。”
欧阳志勇很卑谦,说:“哪里,哪里?我就痴长几年吧,哪能和市长您相比?市长您才是万事如意,前途广大,步步高升。宋市长,听说,那个王兴福副书记处处对你设防,拼命捞政绩,这下,他窝在党校里连去看他的人都不是很多,霉了!哈哈,他就是怕您超过他,所以,蠢事做了一大堆。您知道吗?那天陶俊副书记来梅县视察,随意对我们会议室的画赞美了几句,他竟然要我们把那幅画送到陶俊书记那里。您说可不可笑?”
宋刚故作吃惊地说:“哎呀,他竟然要你们做这事?那不是为难您了?您怎不好把那画取下来吧?为难了,真为难你们了。不送吧?得罪一个副书记也不是好事,送吧?怎么向梅县的官员交代?难,难。最后,您是怎么处理的呀?”
欧阳志勇笑着说:“我当时一听,吓我一跳,所以,那天陪陶俊书记都没心思了,心里着急呢。连您的酒都忘记敬了,您没怪罪我吧?最后,陶书记走时悄悄地对我说:‘你就按照王兴福的吩咐办吧,先让他送来,我会还璧归赵的。’唉,要不是书记给我解围,我真还不好怎么办呢。”
宋刚一个哈哈,连声说:“好计谋,好计谋。这陶俊书记真是个好领导,不但自己廉洁,还能替您着想,真是个好领导。噢,您在陶俊心中还蛮有地位的哟。”
欧阳志勇笑着说:“不瞒您说,我给他做过一年多的秘书,所以,他对我很关心的。”这是欧阳志勇第一次挑明他和陶俊的关系,显然,也是告诉宋刚一个信息,他跟省委副书记的关系很特殊。
宋刚又是故作一个惊讶的样子,说:“哎呀,您给陶俊副书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真是走眼了。哈哈,老兄啊,你的前途无量呀。”宋刚想,这欧阳志勇今天来给他拜年,肯定有深意,按理,他没必要巴结个副市长,他也没必要把他和陶俊那层关系说出来,这层关系谁不知道?再就是,那幅画的事更不必要讲给我宋刚听。那王兴福再怎么蠢,也不可能在陶俊那里说我宋刚暗指那幅画的事。那么,欧阳志勇今天来拜年和说这些话,到底是有什么意思呢?嗯,还是因为我就过张文静的命,这层关系比什么关系都应扎。
欧阳志勇是老狐狸,他不明说,宋刚也不会明问。中午,就在家里做几个菜,很随意,婷婷在厨房里弄了几个家常菜,笑着说:“欧阳书记,今天怠慢了您,就吃随便饭菜吧。我们宋刚,越是好朋友来了,越要随便,今天也太随意了点,就请您别怪。”
欧阳志勇心里很高兴,能在领导家里吃到随便的饭菜,那是很荣幸的事,他这么多年了,也就是在陶俊家里吃过这样的便餐。
吃饭很随意,闲聊也很随意,欧阳志勇心里甜滋滋的。吃完饭,塞了个红包给天舒,不很大,坐压岁钱。宋刚说:“欧阳兄也把自己当成客人了,不必,不必。”
欧阳志勇说:“大年的,我们当长辈的对下一代嘛,当然要给压岁钱啦。天舒,成绩很好吧?墙上都这么多奖状,一定是班上的第一名吧?将来呀,超过你爸爸。诺,这是伯伯给你的压岁钱,希望你努力读书哟。”
天舒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看着宋刚。宋刚笑着对天舒说:“快谢谢欧阳伯伯。”天舒接过红包,对欧阳志勇说:“谢谢欧阳伯伯。”
欧阳志勇哈哈地说:“好孩子,好孩子。你还没告诉伯伯你是不是班上的第一名呀?”
天舒说:“年级第一。”
“哦,不得了,不得了,今后又是个市长的料子。”欧阳志勇哈哈地笑得亲热。
欧阳走后不久,又有几起客人来访,没吃饭就走了。这样,宋刚就不得不把到岳母娘家的时间一推再推,婷婷的老妈打了几个电话催,饭菜都热了几次了。很晚了,客人才陆陆续续退完。宋刚赶着这个空隙,开车去了岳母娘家,心想,要不是昨天回了老家看母亲,只怕都抽不出时间看母亲了。想到母亲,宋刚感到很内疚,自己常年在外,几乎没给她什么照顾,要她上来住,她又不同意,说乡里住了几十年,习惯了。
来到岳父母家,岳母娘滴滴叨叨说:“给你们做顿饭真难,要费几顿的功夫,明年呀,我们也学别人的,在餐馆里吃。”
老头子说:“那更不行,在餐馆里吃,谁能热几次饭菜?”
正说着,宋刚的电话又响了,问宋刚在不在家?宋刚问,您是哪位?原来是临江市东区的一位副区长,想到宋刚府上拜年。宋刚不好推辞,人家跑了几十里路,也不容易,就说,我现在在岳父岳母家吃饭,很快就会回来。
婷婷的老爸对婷婷妈妈说:“你看,还埋怨呢,宋刚如今走得起,人家才会老远的赶过来拜年,应该骄傲呢。”说着,脸上喜洋洋的。
婷婷妈妈说:“你懂个屁,我几时埋怨了?我是说,吃顿团圆饭也不容易,又不是责怪。宋刚,你现在也算是不错了,记着,在官场上少得罪人,凡事圆滑一点,别由着性子来。听说,你和人家争市长的位子,有这回事吗?我说呀,副市长蛮好了,别和人家争。”
宋刚笑着说:“妈,没有的事,都是谣言呢。现在又没有人事变动,都是谣言在作怪。您就别担心吧,我不会去和人争长论短的。”
婷婷的老爸又开口了,他们两口子似乎天生是位冤家,每天没完没了的争论,你一句东,他就一句西,你说西,他就东。他说:“你女人家懂什么?男人就应该做一番事业。再说,宋刚的能力摆在那里,就算他不跟人家争,人家还要跟他争呢。”
婷婷的妹妹忙说:“哎呀,你们别吵了,烦不烦呀?吃饭,吃饭,天舒还急着回去得压岁钱呢。天舒,得了多少压岁钱了?”
天舒看了看宋刚,说:“爸爸不肯我都接。有些叔叔伯伯的压岁钱好厚好厚的,爸爸就把我的压岁钱推了。”
婷婷的妹妹拿了个红包给天舒,“姨妈的可以接,爸爸不会推的,诺,这是姨妈给天舒的。”
天舒忙接了过去,嘴里哝哝地说:“嗯,这么少呀?这么少的爸爸不会推的。”
接着,外公外婆也拿了压岁钱,外婆说:“天舒,外婆外公的也是这么少哟,天舒不会不高兴吧?”
天舒说:“天舒高兴呢。爸爸说,那些拿大红包的不能收,收了会犯错误。”
宋刚看着姚玉有些悻悻的,说:“姚玉,现在在刘罄那里,年收入有多少呀?”
姚玉说:“我是中层,七八万吧。你们公务员就一两万,姐姐才一万不到,我可是比你们富多了哟。这都要感谢你呢。”
婷婷说:“哎呀,妹妹,我都嫉妒你啦,现在物价长得飞快,听说要涨工资了,就算是涨一倍,也只你个零头。”
宋刚说:“婷婷,别嫉妒了,我们也不错了。做清官,也不见得清水一团,呵呵,我就怕哪天你一嫉妒呀,一个晚上就赶上你妹妹一年的工资呢。”
婷婷憋着嘴,“嗯!我才不贪呢,要贪,早就发了。”
宋刚开玩笑说:“快吃饭,快吃饭,我们不能发财,让天舒发点小财。”
别说,那些官职大的人似乎有种默契,给天舒的压岁钱都不多,属于人情往来的范围。可是,当晚也有几个老板来拜年,他们一出手,没一万也是五千,推是推不了,婷婷又是采取过去的法子――回礼,这样,你送一万,回你八千九千的,做到人情有往有来。宋刚看着她有条有理的,心里也高兴。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宋刚犯疑了,怎么都往我这里跑?后来听人透露,王兴福那里门庭冷落,除几个亲信之外,几乎很少有人去他家拜年。可怜王兴福,眼巴巴地等着人们恭维他,等着别人送好酒、送好烟,外加一个大大的信封。当然,这信封里绝对不是什么情书和贺年卡之类的,人民币、港币、美圆、英镑,他都喜欢。
没人去王兴福那里,自然与上次贺新国和郭开兴讨厌他有关,他的的确确已经失势了,失势了,就没有人理睬了。
宋刚家热闹,就因为他与王幸福之间的争斗胜利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可是,没几天,王兴福又开始了时来运转,据说,他家似乎是一夜之间热闹了起来。
这又是奇事一桩,怎么这官场风向就转得这么快呢?
随后,很多人开始明白了一件事,因为,贺新国那里,突然人迹稀少。他哪里人迹稀少,那就说明,风向标转了,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于是,不少人又开始躁动起来。
宋刚没有这么理睬这一异常变化,因为,他没时间,他有很多事要做,他要借着上班前的几天时间,去一次新加坡,还要去一次香港。
小玉,一个人在新加坡过年。新加坡华人为主,自然也就有过春节的习惯,他在那里同留了一天。本来,宋刚想余佑一起去,但余佑不知是真的忙不过来还是借口,他没有去。
在香港,陈红和宋刚静静地在海边呆了一整天,由于天气还冷,他们俩就在海边坐着,聊聊往事、聊聊未来,但没有聊工作。因为,累了一年了,该休息一天了,他们就聊聊其他的东西,算是休息,算是过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