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辉竟然追到清江市来了,他不是以常委副省长的身份出现。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公开出现。他想见宋刚,在电话里,他求宋刚见一见他。
宋刚没让他来清江宾馆,他就在宾馆旁边的一个茶餐吧里见面,这是最简陋的接待了,也算是对客人的怠慢。刘云辉没有因为这种怠慢而恼怒,他倒是庆幸宋刚没有把他拒之门外。只要没有拒之门外就行,进了门就有机会,反正,脸皮厚实基本功,厚着脸皮挨骂、厚着脸皮求饶、厚着脸皮表悔意与决心,这些,他都已经习惯了。今天,进了门以后就好办了,什么事都有了机会。
宋刚坐定以后,刘云辉就开腔说话了,他开腔说话的形势很特别,先是“啪”的一声,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而后又是一个下跪,至于说话的器官――嘴巴,他至今没有出声。
宋刚鼻子里“哼”了一声。刘云辉又“啪啪”几声,这时才发声了:“打死你这畜生,看你狗眼还看不看人低?打死你打死你……”
宋刚看着他演戏,看了一会说:“演完了吗?还有什么节目?”
刘云辉一愣,忙说,有有有,还有节目,我把那些畜生的牙齿带来了。说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来,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两颗牙齿。
“我把给我出馊主意的人的牙齿打下来给你瞧瞧。我就是被这群家伙给害的。”
“什么,你被他们害了?我好像觉得受害的人是我宋刚吧?你应该没有受什么损失吧?至少现在还没有,对不对?”
“不不,我害了您,最终害人害己。”
“嗯,知道就好。你要我做什么?总不会要我有仇不报吧?有仇不报非君子,你要我不做君子做小人啊?做小人那就更狠毒了。你知道的,得罪小人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宋刚淡淡地说到。
“知道,知道,宋书记是君子,我刘云辉求你放我一马,求你了求你了。”刘云辉又一次跪下了。
“嗨,刘副省长,我们这不是成了流氓混混的行径吗?又跪又求饶,你还把人家的牙齿敲掉了,那不是致人轻伤了吗?轻伤构成刑事犯罪了,你不怕?啊,你当然不怕,因为,你也许还有更重的刑事犯罪也难说。你不会否认吧?要是你一口焦干的,说没有,那我就查一查,看看你有没有受贿,有没有报复打击,有没有勒索,有没有其他问题。嘿嘿,我担心你多少还是会有点。”
“呃……没有……不不……有有……不……”刘云辉慌了,说有,想想,这不妥,说没有吧,更不妥,宋刚会下工夫去查的。唉,有也不对,没有也不对,真难啊。
宋刚没有过分,他最后对刘云辉说,这笔账暂时记在这里,要是我宋刚没什么不愉快的事,也许就忘记了也难说。要是又有什么事,那就算总账也来得及。不过,我们的交换条件不包括公事,公归公,私还私,公事上你我意见可以不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还告诉你,你竞争省长与我无关,你当也好,傅建新当也好,你们别扯到我宋刚身上来,我没有这心思。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所任过的所有职位,都不是我宋刚自己有意谋取得,不信,你可以去调查。
确实,宋刚回想一下,哪次的升迁是自己有意为之的?都似乎是很幸运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每次,他都在意外之中被升迁了。
当然,这次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又会重复过去的历史,现在每上一级,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职位了,而是封疆大吏。封疆大吏是不能开玩笑的事,在不会有什么幸运之神敢玩这个职位了。
有了这些话,刘云辉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宋刚开出的价码竟然如此简单,惊喜之余的他狠狠地在宋刚面前表示了一番决心。虽然宋刚听起来觉得恶心,但是他知道刘云辉的话不是假话,这些话他都会兑现的。
宋刚与刘云辉的这段公案算是了结了。刘云辉今后再也不敢惹宋刚了,这辈子只怕是一想起这宋刚,他就会心惊肉跳的,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宋刚那一天突然暴死了就好。不过,他绝对不会敢做任何出格的事。因此,他知道宋刚不会突然暴死的,至少他没指望有这么一天。
在宋刚接见刘云辉的同时,王毅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焦虑不安,他不知道宋刚带来了什么钦命。他自己做过宋刚的下手,这不是优势,因为,文强也做过。因此,他很焦虑地等待宋刚的接见。可是,他只知道,宋刚就是避而不见他,为什么呢?
其实,他应该知道,宋刚谁也没见。据有人报告,宋刚到了宾馆旁边的一个茶餐吧里坐了一会,至于见了什么人,没有人知道。现在,十七楼仍然无法接近,那里的岗哨六亲不认,所有出入的人都必须有证件。十六楼倒是可以出入自由,那里主要住的是省委组织部的人,有一个是副部长,是给宋刚拿皮包的。
这次出来的人,钦差就是宋刚,清江市官场的生杀大权都在这人手里。刘云辉的秘书已经给王毅兰通了电话,说,绝对服从宋刚的指示,不要有任何抗争的企图。文强也接到了傅建新的电话,说在这种特殊时期,一切听从宋刚的处理,服也好,不服也好,都必须百分之百服从宋刚的安排。
王毅兰与文强都感到大事不好,他们之间的斗争已经不仅仅属于他们之争了,而是牵涉到了傅建新与刘云辉之间的争斗了。因此,宋刚这次来清江,实际上就是来处理傅建新与刘云辉之间的斗争的。
宋刚代表的是黄庭宏的旨意吗?那蔡立峰呢?很可能宋刚这次被作为公证人,既不代表黄庭宏的旨意,也不代表蔡立峰的意思,他们俩很可能都退一步,一切由宋刚处理。
因此,这样才能解释刘云辉与傅建新的电话,他们都明确指示,宋刚是这次处理清江市的最终决策者,千万不要跟他争执。
现在的意思很明显了,清江的事件处理,省委不会再开会了,就由宋刚处理,这样,省得省委到时尴尬。这一切,都是由于刘云辉与傅建新之间的争斗引起的。
宋刚处理了烟草公司的事件后,笑着问康健,这清江的事该怎么处理?康健在刑侦专业上是行家里手,但在这政治上却是能力平平,他说,论能力,把王毅兰换下来就得了嘛,让丁俊军来当市长,文强当书记,这样的搭配那就绝了。
“丁俊军不会与文强闹矛盾?”
“呃……这应该不会吧?”
“哈哈,康健啊,你说,丁俊军与文强谁的能力强?”
“……很难说,应该差不多吧。”
“对呀,差不多就麻烦了,一山不能存二虎,这是古人总结了几千年的话呀,那还会错?”
“我想,这也要看人品吧。”
“当然看人品,但是理念有差异时是没办法形成统一意见的,意见不统一,必定就闹矛盾了。所以,你这主意不好,文强与丁俊军都是我的朋友,到时这俩人都会对我有意见。所以,你这主意是馊主意。”宋刚笑着说。
“嘿嘿,这方面我差得远,所以你也别问我,我说了你又笑话我。”
“噢,你厅里的杨副厅长可能最近会提出辞职,你就跟他说一句话吧,‘宋刚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他要看的是你的今后。’这话你也别问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照搬就得了。要是他追问什么,你笑就行,笑得越恶心越好。”
“笑得越恶心越好?我笑不出这恶心来呀。”
“恶心的笑都不会?告诉你,你不该笑的时候你笑了,还笑得很神秘、笑得很开心,别人就恶心了。”
康健哈哈地笑起来,说:“作弄人还是你行。这笑,我会的,我要笑得他毛骨悚然,一笑到我这笑,他就做噩梦。这行了吧?”康健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了里面的奥秘,但是,他不会主动问这是为了什么。
“就是这样。不过,他在工作上你别为难他,但要是他为非作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嘿嘿,我想,他不敢。”
看看快到晚上十二点钟了,宋刚笑了笑,对他随从人员说,通知清江市市委、政府,我明天上午八点要听汇报,社会经济发展与干部队伍建设方面的。
随从先是一愣,随后会心一笑,心想,宋刚要作弄人真是防不胜防的,看来,清江市委与政府如果不通力协作,再加一个通宵不睡觉,否则明天是没法交差的。
要有一份令宋刚满意的汇报材料不是那么简单,王毅兰清楚,文强更清楚。这可是*上梁山了,他们两个不合作,那就一起挨骂挨处分。合作吧,才闹得这么僵,怎么好合作呢?不行,这前程要紧,这乌纱帽要紧,不合作也得合作,大是大非面前,必须合作。
王毅兰有这个想法,文强也有这想法,既然都有这想法那就好办理。秘书长问王毅兰怎么办,王毅兰说:“你征求下市长的意见吧。”
于是,很快,也就是接到宋刚电话通知后的半个小时,市委常委会议召开了。
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紧迫性与严重性,会议一开始,迅速进入了主题。文强与王毅兰合作得很好,思想很快就统一了,这思想,是文强的,王毅兰拿文强的主意与自己的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文强的主意好,所以他说:“按市长的意思办。”
有了这句话,大家齐心协力,起草的起草,查资料的查资料,对数据的对数据,审阅的审阅,打印的打印,都没睡,都各司其职,效率很高,几个小时再次开会最终拍板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最后,整个会议的议程做好了几手打算,随时应付宋刚的心血来潮。
文强还提出了通知几家工厂做好迎接视察的准备。这点,王毅兰没想到,一听文强这么说,觉得有道理。
今晚,他觉得文强有道理的事已经不下十次了,这样,他渐渐认识到,文强的能力真的在自己之上。王毅兰有些悔意了。
“睡一会吧,等会您要汇报,这精神还得打起来。”文强对王毅兰说。
“谢谢,你也睡一会吧。”这声谢谢发自内心,因为文强的要他睡觉也是发自内心的。够了,有了这点,他们内心都有股热流。现在,明白了,合作才是重要的。
王毅兰睡去了,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他脑子里重复着今晚的整个场景。他想,如果文强要搅局,他少出一两个点子就行了,做的不好,第一责任人是王毅兰。他文强今晚已经是非常够朋友了,他觉得文强不像想象的那样的坏,他觉得文强开始不错了。
文强衣躺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等被秘书叫醒时,早上七点钟,该起来了。
本来,王毅兰与文强准备陪宋刚一行一起早餐,宋刚说:“你们辛苦了一个晚上,不要过来陪我们了,八点钟在市委会议室里见。没必要派人来接,这里我熟悉,有大部分是老同事,犯不着过度客气。太客气了显得生分。”
文强知道宋刚的脾气,他们一起玩过“非典”,那雷厉风行的个性,一般人是没办法跟上他的工作节奏的,他说过的话最好不要试图改变,要改变宋刚,除非你的能耐真的比他强。因此,文强说,我们就在市委大楼前等吧。
来到市委大楼,宋刚熟悉的一切又进入了他的眼中。这里,是他人生的一站,曾经在这里,宋刚有过激情,也有过烦恼。
当王毅兰与文强很亲密地带领一群人进入市委大楼的会议室里。宋刚注意到,他们之间虽然有做作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他们确实化解了不少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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