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风已经变暖,卷着渐谢的迎春花,拂过食堂低矮的台阶。
放晴的天和食堂隐约透出来的饭香,让人心情不由的一爽,当然了,爽的前提是要忽略近在眼前的期中考试。
“他们俩怎么了?”方时雨拎着自己的文具袋很自觉的落后两步,跟张筱筱凑成一排。
张筱筱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早上一下楼,就看见江源在路边等着,手里还拎了一兜的伞,看见刘明宣露面,就凑过来,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跟着,刘明宣也罕见的目不斜视,当后面的人是空气。
“这俩人是吵架了?”方时雨扭头,一脸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的表情看着她。
“我哪知道。”张筱筱压低声音朝方时雨喊。
昨天就下了个雨,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生啊,这吵架的槽点在哪?没道理啊!
俩人在后面小声嘀咕,分享讨论一下彼此知道的信息。
“我昨天回来就没出去,喝了药就睡了。”前面,江源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怎么听着语气都带着股心虚的劲。
“嗯!”刘明宣头都不转,很随意的应了一声。
江源脸色脚步没变,心里开始着急了,眼球在眼眶里晃了两圈,带点急迫的说:“我回来那时候雨还小,身上都没湿,真不用特意去送……”
“昨天说上衣湿了。”她就跟陈述事实一样,水波无澜的吐出来一句。
江源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慢慢变红,“那什么……”什么了一会儿也没憋出个理由。
“哼,昨天还骗我在宿舍呢!人多,争厕所?”就知道黑宿友了是吧!
江源很有眼色的闭嘴了。
刘明宣自己就是有点小郁闷,她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她也知道为什么江源会在电话里撒谎,高中小男生嘛!性别意识正处于巅峰状态,男生照顾女生很正常,女生反过来照顾男生,那男生肯定会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有点从心(怂)啊……
但她不是高中生啊,昨天的小事很凑巧的刺了她一下,让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好像有点萎缩,当然了这是在别人的眼里,好像突然她就变成了一脆弱小白花的高中生(虽然这也是事实),但她就是感到有点不舒服,类似大人不把孩子的话当回事,孩子心里的小憋屈。
心里委屈了,那对着江源就有点小迁怒,虽然她觉得这有点掉价,但看着江源板着脸却一直努力的哄她,心里就有点小冒泡,还挺甜。
感觉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早恋了,这种让人青春焕发,燃烧稚嫩荷尔蒙的活动,莫名的让人迷醉。
说起来每个人的心理素质真的不一样,按理说考试都这么常态化了,大家都应该没感觉了才对,但这也就是按理说,一到考试,大家都反应程度肯定不同,但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基本不可能,毕竟这就是他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人生内容,就好像工作以后每次考核一样,明知道不会有事,但考之前心里肯定还是会有点小震荡。
不说别人,她上学的时候反应就挺大,早饭吃的少这都是小事,考试的时候还会紧张的肚子疼,甚至来亲戚,而且这个优良传统一直延续到大学。
教室里的椅子是传统的学生椅,明黄色的坐板和靠背,冬天坐好长时间都暖不过来,她回家随口抱怨了一句,第二天就拿到手一个花里胡哨的棉布坐垫。
天还没热到捂屁股,她也就一直没撤,而且自己做的棉布坐垫坐着特别舒服,不像在外面买的那种填丝绵的厚坐垫,坐长了容易凹下去一块。
考完数学有个半小时的休息课间,期中考嘛,安排的挺正规,还是换班考,不过这会儿就是腾教室,单人单桌,不像初中那种两个年级互换。
趁着课间休息,她就拎着包回来溜达一圈,她早上水瓶没带,顺便回来喝口水。
因为休息时间长,不少人都跑回自己班了,还有去走廊跟同学聊天对答案的,班里一片空位。
走到自己位上,刚要坐下,就发现自己坐垫没了,她刚开始还以为是掉地上了,就低头找,结果前后左右都没看见。
“找什么呢?”张筱筱背着包,拿着数学笔记问。
“我坐垫没了。”这东西肯定没人拿,估计就是被蹭到哪了。
“你去讲台上看看。”说完扔下书包自己跑上去了,低头看了一下放粉笔柜子,朝她摇摇头,“没有。”
她刚想难道真丢了?就看见桌子上挺隐秘的贴了张小纸条,她拿起来看看。
字迹圆润,清秀,看着像是个女生,上面就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不小心把你的坐垫弄脏了,洗完了还你。”
这小姑娘挺客气啊!
讲台上贴着考试的座位表,她遛上去看一眼,六班的吴明丽,不认识。
转头问张筱筱:“认识吴明丽吗?六班的。”
张筱筱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有点耳熟,但不认识人。”可能是在哪听说过。
刘明宣点点头,看时间快到了,就赶紧招呼张筱筱走。
下午考政治,高中的政治又变成闭卷了,要背的东西超多,她回考场的时候还看见好多人抱着政治卷子用功,看的她有点小紧张,也想要拿出笔记看几眼,结果就听见打预备铃了。
监考老师也进来了,拍拍手,“把手包都放到前面来,笔记,卷子都收好,不要留考试相关的东西。”
一群人上去放书包,这次不知道事怎么分的考场,整个考场就没个认识的,就一个点头之交还是十四班的。
从讲台上下来,还看见前排的一个男生小心翼翼的掖了一张纸放在自己袖子了。
估计是小抄。
但这男生坐在第三排,还是靠着过道,刘明宣觉得这位置抄起来需要点技术。
“哎!同学。”她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小声喊,她以为是喊她呢,还转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喊的是隔壁。
坐她旁边那排,正对着的两个女生,后面那个一脸笑的点点前面那孩子的校服,小声说:“同学,一会儿写完卷子往旁边移移行吗?谢谢啦!”
后面那女生她一点印象没有,前面那女生好像是十四班的,但她也不认识,本来这种事愿意不愿意都不会明说,点头或默认都行,至于给不给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十四班那女生转回头来看了一眼,想了想很无辜的摇头接了句:“我觉得考试作弊不太好。”然后就直接转回去了。
后面那女生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微妙。
刘明宣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来,姑娘你太实诚了。
考完政治,今天下午就算完事了,刘明宣背着包回班。
因为是最后一门,人走的很快,她回班的时候班里已经都是自己人了。
刚坐下,门口有人喊:“刘明宣,有人找。”
她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剪着学生头,个子不高的圆脸女孩,这人她不认识啊,是语文老师找她有事吗?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想。
“你好。”她迟疑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那女生圆圆的脸上微微泛红。
她刚想来一句,同学咱们好像不认识吧!
那女生就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是吴明丽,你看见我给你留的纸条了吗?”
刘明宣一下子明白了,笑着点点头,“看见了,没事,没事,把垫子给我就行,我自己回去洗就行,本来也该洗了。”这倒不是假话,她最近犯懒,那垫子快一个月没洗了。
吴明丽摇头,有点窘迫的说:“我弄脏了,我洗!”
刘明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垫子这东西毕竟是坐屁股底下的,也不知道人家嫌不嫌弃。
“没事,我回去刚好要洗衣服。”
吴明丽的脸涨的通红,扯扯刘明宣袖子,走到窗边,非常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那什么……我今天来那个了,我不知道今天是今天,没带……”吴明丽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但她听懂了。
吴明丽头越说越低,脖子也囧的通红,刘明宣赶紧小声安慰说:“没事,没事,洗干净给我就行。”
刘明宣安慰完就闭嘴了,这事不好细说,也怪不得吴明丽表情那么窘迫,原来是因为这,考试来亲戚她也经历过,如果还恰巧没有带小宝贝,那感觉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且她这时候再说不用洗就容易让她误会,以为她是嫌那垫子脏,她就干脆让她洗干净了再带给她。
吴明丽道完歉又道谢,看她真的不计较才红着脸跑走。
再考一天就能放假了,班里的气氛很活跃,都在讨论放假要去哪旅游,这次五一放七天的消息基本也确定了,大家都表示休息这么长时间不出去转转有点可惜。
班主任过来溜了一趟,可能时间感觉到班里的气氛有点浮躁,就提前把数学作业给布置了,“一共七套,一天一套,还有练习册,一天两三页,一会儿就写完了,不用当回事,想起来写写就行。”班主任一脸轻松的翻着练习册,然后一直从37页翻到了65页……
大家的表情都是,不要拦我,让我去死一死。
班主任还一脸可惜的说:“这都是教育局说要减负,减负,你看你们少做多少题。”说完还拿练习册比划一下。
他们……⊙﹏⊙不减负是不是要做一本!。
把他们从天上震下来,班主任满意的笑笑,转身回了办公室接着批期中考试的数学卷子。
沉下心把最后一天考完,刘明宣都感觉自己身上一轻,有种终于卸货的感觉。
中午吴明丽又特意跑来一趟,说垫子没干,五一回来才能给她,刘明宣点点头,说没事,反正下午就放假。
各科课代表很兴奋的上窜下跳,把黑板挤满板书,他们一边记一边嚎,苍天啊,大地啊,这是要把他们逼死的节奏。
然后班主任就跑来了,通知了他们一个不算太正规的好消息,“警局刚刚打电话了,说是抓到人了,等大家回来就能拿到钱了。”
大家象征性的高兴一下(本来就是失而复得,没必要太兴奋),然后就等着班主任说放学。
班主任笑笑又扔了个炸弹,“数学成绩出来了,一会儿你们自己看啊!”回头就把成绩表贴黑板上了。
他们:……
还能不能好好的放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