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仁想借崔凌霜为跳板去到谢霁身边,西凉候虽不比皇子,混好了却也能在边关重镇当个土皇帝。
岂料崔凌霜根本没想过将他引荐给谢霁,坦言将他留在身边会更好。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忍不住冲着崔凌霜道:“夫人想让我离开京城去刺桐港帮水匪打天下?”
这话说的实在不好听,顾慎往前一步立于崔凌霜身侧,凶巴巴的问:“这话什么意思?”
周长仁毫不畏惧的说,“你便是顾家大爷吧?多年前不但没死于海难,反而因祸得福帮顾家在海上找到了落脚点,此次上京难道不是为了把生意扩展到京城?”
顾慎乐了,进门至今他就说过一句话。周长仁却能轻易猜到他的身份和目的,有点意思哈!
他好奇地问:“你怎知我的身份,又如何得知我此行目的?”
周长仁十分不屑地回答,道:“你与夫人的模样有五分相似,要么出自崔氏,要么出自顾家。崔氏子弟大都低调,甚少会把自己打扮的浮夸张扬……你衣服华贵,却肤黑手糙,出自顾家的可能性更高。”
“顾家两女一子,虽有传闻说顾家大爷早已遭遇海难,我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顾慎早已被周长仁缜密的逻辑所吸引,忍不住问:“猜到我的身份不难,你怎知顾家还在走私?”
周长仁先跟崔凌霜赔礼道歉,说他调查崔凌霜的同时顺带查了顾家。由于没法儿派人去刺桐港实地打探,只能借着了解刺桐港官员的时机侧面了解顾家。
各地官员为了升迁,每年都会给吏部主官送礼。从去年开始,刺桐港送来京城的年礼增加了一倍,其间有大量产自异邦的财物……
没有禁海之前,刺桐港相当富庶。禁海之后,刺桐港官员一穷二白,试问这多出来的年礼从何而来……
闻言,顾慎认栽。怎么也没料到周长仁的脑子那么好用,居然能从刺桐港官员的孝敬银子推测出顾家走私。原以为顾家瞒得不错,却被地方上这些蠢官给害了。若上面真要计较,顾家肯定跑不脱。
这样想着,他看向周长仁的眼神多了丝迫切,愈发坚定了改换户籍入朝为官的念头。
崔凌霜见惯了能人,对此一点儿不吃惊。她道:“刺桐港的事儿无需周先生操心,不知先生可听过百家漕运?”
“天下漕粮,皆出百家。那么大的帮会,在下自然听说过。”
崔凌霜又问:“先生可知百家漕运背后有哪些势力?”
周长仁揪着下颌上那几个稀稀落落的胡须,道:“百家漕运有三位祖师爷,癞六,周九,陈然。”
“据说这三人都是上栗县渔民,兰考决堤后,三人失了谋生工具,顺着洛川沿岸一路讨饭。后遇新科状元李修,在其帮助下纠集了一帮流民开始替官府运送漕粮……”
“据我所知,李大人与朝中一干重臣可都是百家漕运所谓的幕后股东。具体是那几个,在下还真不清楚。”
崔凌霜最初只想将周长仁闲养在伏牛山。如今有谢霁暗助,周长仁没了退路,用起此人倒也方便了许多。
普天之下最清楚百家漕运的莫过于她,所谓的漕运祖师爷,说白了不过是逃奴,落第秀才,被救流民的组合。若不是青木拿着她的银子行善,这些人又怎可能有今日。
她细细讲述了关于百家漕运的一切。待她说完,顾慎道:“霜姐儿,真看不出你那么有主意,尚未及笄的年纪,几万银子说投就投,说不要就不要,好气魄。”
周长仁没想到崔凌霜会派他去处理百家漕运内部事宜,更想不到天下第一大帮居然出自妇人之手。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夫人,要帮顾先生防备卫侯爷倒是不难。只是漕运内部关系复杂,这外部的关系也很复杂啊!”
顾慎不解,“什么外部关系?那些持有暗股的股东可都是权贵朝臣,你不是最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和秉性吗?”
周长仁摇头,轻声问:“夫人,按连横合纵之术,顾家与卫侯爷结盟,谢侯爷是否该与李大人结盟?”他所谓的外部关系,其实是想弄清楚崔凌霜要处理谢霁与李修之间的平衡问题。
这问题让崔凌霜有些傻眼,他不忘补充说,“夫人,您别忘了侯爷已经在回京路上?”
顾慎没少听顾老太爷说起李修,相比周长仁的含蓄,他大咧咧的问:“你跟那个表哥还有联系?”
周长仁笑眯眯地说,“李大人至今未婚,京城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顾慎无语了,他是崔凌霜的长辈,可在这个问题上却因性别差异实在无法开口教导。
不禁骂道:“李大人也真是的,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不娶也就罢了,凭什么扯上霜姐儿的名声?”
周长仁“呵呵”两声,事情真的是李修扯上崔凌霜?记得初见崔凌霜就和李修在一起,一位是前途正好的新科状元,另一位本该在庵堂清修……
崔凌霜饶是两世为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尴尬。
她好半天才道:“先生尽管放手去做,李大人那边只要说是我的幕僚,保准合作。至于侯爷那儿,梁意是侯爷的幕僚,很多事看得通透无比,自然也会同先生合作。”
周长仁似乎想试探崔凌霜的底线,又问:“若李大人和谢侯爷之间有了冲突,在下该站那边?”
顾慎替崔凌霜回答了这个问题,他道:“自然站主子那边,记得谁是你的主子就成。”
周长仁道:“懂了,夫人的利益最大,其他斟酌着处理。”
崔凌霜开口了,“侯爷利益优先,把他放第一位,哪怕要牺牲我的利益。”说罢又朝顾慎道:“还请舅舅也将侯爷利益放在首位,侄女就这么一个心愿。”
顾慎点了点头,夫妻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衰俱衰。他对于崔凌霜有此选择并不意外。
周长仁想问题可没那么简单,凭着对崔凌霜的了解,他总觉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便宜都被谢霁占了,吃亏的都是李修,这种事情绝不会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