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凌霜将最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彩雀面前,听到这人与白芷的对话,她强撑着从彩雀怀里离开。
说道:“我没事,你出去守着,让白芷伺候吧。”
彩雀转身离去,白芷总算瞧见了崔凌霜狼狈不堪的模样。“夫人,世子爷到底要干嘛?”
崔凌霜的关注点放在了衣裙上面,问:“裙子还能穿吗?出去的时候别惹人注目。”
白芷细细检查了,道:“可以穿,不过夫人要等头发干了才能出去。”
穿好衣服那一刻,崔凌霜有种找回尊严的感觉。她抬起手边的残茶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到肠胃,瞬间浇灭了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里是云川王在京城的府邸,连崔凌郦都晓得要克制,她又能干什么呢?
彩雀附耳问她,“要不要报复?”
她冷笑一声,“报复?怎么报复,冒险跑进来刺杀高涵,还是假装太监给崔凌郦赐毒酒?”
彩雀没有回答,心里却觉得崔凌霜的主意挺不错,压抑许久的杀人劲头又涌了上来。
当夜,于氏把众人又聚到了忠武堂。朝廷已颁旨,其内容大抵和谢勇打听来的消息差不多。
季家驻边将领负责调兵前往西凉抵御外敌,归宁候卫柏担任钦差前往西凉查清谢威是否叛国之事……
于氏觉得侯府不会有事,希望各房能在这种情况下团结一致,千万别让有心人看了笑话等等。说完这些,还问了崔凌霜这几日出府打探消息是否有收获?
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崔凌霜轻轻摇了摇头。
“哎!”她的叹息让忠武堂的气氛凝重不已。周海兰忍不住道:“都说崔氏是大族,你出去那么几日真的没有打听到消息?”
崔凌霜还是摇头。
周海兰又道:“崔氏不帮忙,归宁侯府呢?钦差可是你表哥,让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总行吧?”
崔凌霜暗自苦笑,卫柏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美言就根本不用想了。
她道:“母亲,此乃非常时机……我相信表哥会秉公处理。”
“我怎么听说你根本就没踏入归宁侯府?”
“侯爷在宫中,侯夫人同我一样是新妇,这事儿估计拿不定主意……姨妈身体抱恙,总之是时机不好。”
周海兰冷哼一声,“不要拿借口搪塞我,真心还是假意自有老天爷看着。反正你与朗月未曾圆房,侯府出事儿大可找借口改嫁。可怜我儿苦等三年,竟求了个如此凉薄之人。”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侯府出事儿,最倒霉的还是她这个曾经的侯夫人,毕竟谋反者是她的丈夫谢威。
“嘤嘤嘤”的哭声在忠武堂回荡不已,作为谢家唯一一个身在朝堂的男子,谢勇忽然说,“母亲,我想分家!”
崔凌霜惊诧地看了这人一眼,记得要分家的是谢渊,如今怎么成了谢勇?
于氏也很吃惊,忙道:“勇儿,你非我亲生,可侯府这些年从未薄待于你,为何要选在这种时候谈分家之事?”
谢勇讪讪的说,由于在兵部任职,他时常给谢威传递消息。倘若谢威真的谋反,他罪当被诛。希望分家之后,圣上能体谅府中女眷并未涉案,给大家伙留条生路。
周海兰高呼,“按律,谋反罪定会株连九族,府中女眷怎么可能幸免?是不是你出卖了侯爷,如今想要撇清干系,这才想着要分家。”
话是没错,周海兰却忘了一点,谢勇只说女眷,未曾提到男丁。侯府时代功勋,男丁一死,侯府彻底没了传承。圣上应该会开恩放了女眷,反正她们活下来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谢猛的妻子白氏也开口了,“三弟,你在兵部任职,信中偶尔提及朝廷事务实乃正常……该不会出卖侯爷的人是你吧!”
谢勇一心为了家人,没想到会被白氏误会,正待解释。妻子赵氏怒喝道:“侯爷有没有叛国最清楚的不该是身为副将的二哥吗?”
白氏就怕被人问起这个,心虚的嚷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才说了大家要团结一致把心思放在侯府,你们就说要分府单过,现在还出言污蔑我夫君……”
赵氏丝毫不惧白氏,“勇哥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侯府,请罪折子很早就递给了兵部上峰……侯爷是个什么人,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二哥最清楚,若侯爷真的叛了,也是二哥失察之故!”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于氏最怕的就是看见这种情形,大呼一声,“够了!”接着就晕倒在了座位上……
“母亲!”
“母亲!”
“祖母。”
“太君……”
一群人很快朝于氏围拢,崔凌霜背道而驰,身心俱惫的离开了忠武堂回到院中。
白芷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夫人,要不要差人把六婆请回来?”
崔凌霜让吴六婆帮于氏瞧病只是初来侯府套人情的手段,她从未想过要将于氏治愈。对她来说,于氏活着反而是个麻烦。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六婆待在碧落寺挺好。”说罢,她让白芷送了一壶酒进屋,并嘱咐道:“你们都出去歇着吧,我想好好静静,什么人都不要放进来打扰我。”
酒入愁肠,憋了一整日的委屈终于化成泪水打湿了衣裳。上辈子从不觉身边事儿多,总以为岁月静好,生而为人就该幸福。
重活一世,今日才算明白了人生真谛。所有幸福的人,大抵是身边人替他们承担了苦难,故而觉得生活还算不错。
五年时光,她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当意外猝不及防的袭来,才发现活了两辈子,居然没人主动帮她,身边也没有好友。世家嫡女,貌美如花,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