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纪芳菲笑着站在王鹏面前时,王鹏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天河的第二拨援藏干部一行48人,基本都是全省各地指定部门自愿报名或推荐的,企事业单位基层干部,纪芳菲就是自愿报名前来,到日土县广电局对口支援的。
“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万培龙大声地说,“咱们宁城的大记者竟然也跑到这里来了,巾帼不让须眉,我万培龙佩服!”
王鹏意外之余想到在天水临出前,见到的那两名男记者,说纪芳菲另有任务不让说,看来就是她也援藏一事了。和纪芳菲同时来日土的,另外还有五名干部,将分别前往建设局、农林局、公安局、森林消防局和电信局支援。
这六个人的到来,使得这批援藏干部队伍一下壮大不少。
县委在王鹏和万培龙回来前已经开了欢迎会,王鹏他们一回来,又召集全体援藏干部开了个碰头会,除了欢迎新同志的加入,王鹏还在会上通报了他们这次下乡调研的情况,提出改善县城到各区交通、推广白绒山羊饲养的想法。
正好,前往农林局支援的程云青是农技专家,王鹏将自己带回来的羊绒和羊毛交给他,希望他尽快与原单位取得联系,进一步研究白绒山羊提高产量、扩大饲养的方法,为县里下一步的工作提供技术支持。
但是,对于改善县城到各区交通的问题,在座的新到援藏人员没亲身经历感触不深,都没有太多的看法,老西藏们虽然都很赞成,但现实放在眼前的问题是,钱从哪儿来?
王鹏苦笑一下说:“化缘吧!”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援藏干部,“老同志们扎根西藏多年,对这里的环境、民风熟悉,就负责找干活的人,把建设队伍先拉拔起来。新来的同志,希望你们能尽快度过适应期,利用自己原单位的资源也好,自身的人脉也好,反正我要求你们不遗余力地问娘家人去要钱来!”
新到的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人刚到,身体都还没适应这里的环境,任务却已经沉沉地压下来。
“找钱是一方面,大家可以利用打电话回去、休假回去的时间办这个事,也请你们同时做好对口单位的支援工作,有什么困难、问题极早提出来,一个人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我们现在有那么多人,每个人出把力,就容易解决了!”
王鹏因为连日来的奔波,身体极度疲惫,说话的度非常缓慢,但是字字铿锵,“既然来了这里,我希望大家都能安下心来,实实在在地做点事,抛下那些小团体的想法,大家拧成一股绳,在日土县树起我们宁城的名声来!”
凡是进藏来支援的干部,不管他们的最初动机是什么,有一点是一致的――谁都想干一番事业回去!
所以,王鹏的这番话,在大家心里引起了共鸣,不知是谁带头主动表态,不干出点名堂来,不回宁城去,接着一个个都情绪高昂地在这高原上简陋的办公室里立下了自己的豪言。
对口支援的几名干部,都是带了本单位支援的项目过来的,大家分别在会上汇报了项目的概况以及资金到位情况,也有人提了自己到岗后碰到的一些实际困难。
王鹏根据各自的情况,作了统筹协调,然后定了一个每周开个援藏干部碰头会的规矩,以便及时处理大家工作中遇到的问题,真正推动项目建设和进一步扶持。
散会后,王鹏让宋群召集大家在他宿舍聚餐,说是今天第一顿就由他作东请客,大家分头出去采买回来自己动手做。
宋群带着大家嘻嘻哈哈地离开会议室,王鹏则去了索朗的办公室,和他通报一下会议的情况,也说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索朗已经从扎旺那里了解了他们一路上遇到的情况,除了感谢神灵保佑外,他对王鹏因为切身感受想改善县城到各区的交通大表感激,并且说:“不只我们会感激,走在这条路上的所有司机都会感激你的!”
王鹏摇摇手道:“千万别这么说,我还只是个设想,关键还是要先把钱弄来,否则就是空谈啊!”
说到钱的事,索朗突然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欲说又止的。
“怎么,有什么为难的事吗?”王鹏见他如此,便开口动问。
索朗低头犹豫着说:“何止为难,是有点难办。”
“哦?”王鹏看着索朗,诚恳地说,“我们现在既然是一个班子的成员,大小我总算是班长吧?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能办的我们就办,难办的我们试着办,不能办的我们商量着办,你看怎么样?”
索朗抬起头来看着王鹏道:“如果我说错了,就当我没说。”
索朗毕竟是从穷苦牧民中培养起来的党员干部,政治觉悟不低,说话自然也知道分寸。
王鹏点点头,等他说下去。
“你们下乡的时候,萨杰巴桑曾提出来,十万元用来修路太浪费了,应该拿一半出来分给大家。”索朗说。
“什么?”王鹏一时没明白过来,“分给谁,怎么分?”
“萨杰的意思是,全县还有很多人没吃的,家里没羊群,整整十万元只是用来修条路,对贫民是没有任何帮助的,与其建一条只能用来开车行走的道路,还不如先把人的肚子填饱!”索朗解释道。
萨杰是县委委员,县委副书记。
王鹏不能说萨杰的想法就是错的,撇开这十万元作为专项资金不得挪用这一点来讲,这还是一个观念问题,也是看待事物的眼光问题。
王鹏沉吟一番后说:“我来了以后就急着下乡调研,还没有个别与各位班子成员聊聊,大家对工作具体有些什么想法,在大会上往往体现不出来,这是我的失误。这样吧,接下来我先抽点时间与萨杰他们分别先碰碰头,大家沟通一下,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怎么办,你看行吗?”
索朗点点头,但又提醒道:“王书记,这儿不比你们内地,很多事情都有我们自己的处理方式,还希望你多体谅。”
王鹏在感激索朗的提醒之余,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弦外音,只怕是过去这种挪用专项资金的事,生过不止一次,因为涉及的问题复杂,多半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正说着,办公室门敲响,赵小亮探进头来,“王书记,索朗县长,下班很久啦!”
王鹏看了看表,呵呵笑着说:“这里日照长,我老是忘了时间。”说着站起来,对索朗道,“我在宿舍里搞会餐,索朗老哥也一起参加吧?”
索朗连忙摇摇手说:“不啦,今天都是你们一起过来的同志,还是你们自己乐乐吧,过几天,我请你们大伙一起去我家。”
王鹏又邀请一番,索朗还是推拒了,他便不再坚持,与赵小亮一起出了索朗的办公室往自己的宿舍去。
穿过空阔的院子,王鹏远远就看见纪芳菲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自己这边,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金色的轮廓,闪出温暖灿烂的光芒。
看到王鹏与赵小亮走到近前,纪芳菲转身进了屋子。
“对了,新来的几位同志都安排住在哪儿?”王鹏印象中,县委大院里似乎没有空的房间了。
“噢,忘了跟你汇报了。”赵小亮说,“各单位都安排了宿舍,所以每个人的住地都不一样,有近有远。我前两天也搬局里安排的宿舍去住了,离这里大概十几分钟的路,不能每天来你这儿蹭吃的了。”
王鹏笑着拍了他一下,“就惦记吃的!对了,你这些日子睡得还好吧?早上还流鼻血吗?”
赵小亮摇摇头说:“老样子,反正不吃药就睡不着,不过,早上鼻血倒是不流了,就是每天下半夜冷得够呛。”
“我家里寄了电热毯过来,要不你先拿去用吧。”王鹏说。
赵小亮立刻摇手,“不用,不用,我家里也正寄过来呢!而且……”他不好意思地看看王鹏,“其实,各局的宿舍条件比县里都要好些,泥砖垒的房子比你那铁皮的,保暖性好多了,不然我也不会急着搬走。”
“呵呵,你小子!”王鹏笑着摇头,与赵小亮一起跨进了宿舍。
“怎么那么慢呐?”万培龙叫道,“快点,几个罐头藏那么好,害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该不会是被老鼠偷享了吧?”
王鹏笑着去床底下把行李箱拖出来,打开密码锁,掀起箱盖,把剩下的几盒午餐肉都贡献出来,“不藏好能行吗?早被一帮馋猫偷吃了,今天拿什么招待大家啊?!”
王鹏说笑着把罐头扔给万培龙。
新来的几名援藏干部此刻关心的却不是吃的,他们刚刚正听万培龙大谈惊险刺激的下乡过程,见王鹏也回来了,更是把他拉到炉子边,硬是要他也详细说说。
纪芳菲始终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随着王鹏移动,王鹏偶尔一瞥,能看到她心里的嗔怪与心疼,然而更多的是秋水般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