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在马奶酒的帮助下,已经靠在帐篷的边缘深度睡眠。
他的思维却异常活跃起来。
大金国的镶红旗重新插上了锦州城,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明军士兵,一个个脖子上被锁上铁链,像狗一样被大金国的勇士们牵着,正在打扫喋血的城头。
几个年轻的汉人娇#娘正排着队从从他们的身前经过,有一个美丽的娇#娘正冲他抛媚眼。
“贱货。”哨兵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去摸她娇嫩的脸蛋。
“啪!”那个年轻的汉人娇#娘一巴掌扇在哨兵的脸上,这娇#娘的力气很大,将哨兵的脸颊扇得生疼。
哨兵正要上前抓住那汉人娇#娘,让她用那娇嫩的身子为自己补偿,汉人娇#娘悠忽不见,哨兵正在寻找。
“啪!”又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生疼驱逐了睡意,哨兵完全醒了,他张开眼,哪里有什么汉人娇#娘?他揉揉发涩的眼睛,眼前似乎有无数的人影在晃动,脚下还传来“嗤嗤”的声音。
他什么也看不清,但感觉到了,衣袂劲风。
“不好…±,,有明军偷袭!”哨兵下意识大叫一声。
“砰!”一声清越的枪声,完全结束了哨兵的美梦,他缓缓倒下去,身体还靠在帐篷上,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但哨兵刚才喊出的一嗓子,已经惊动了帐篷里的人。
“明军偷袭!明军偷袭!”帐篷里的人反复捶打着木板床。
“嘭!”
“嘭!”
“嘭!”
……
手雷的爆炸声很快淹没一切呓语。
不用哨兵喊,被惊醒的建奴很快就发现,那是明军手雷的声音,就在他们的身边。
“明军来了,快醒醒。”
巨大的爆炸声,谁也睡不安稳,借助手雷爆炸的余光,可以看到每个帐篷里到处都是人影霍霍。
杂乱的脚步声、惊慌的叫喊声、夹杂着少许凄惨的呻吟声。
谁也分不清是真是梦。
“砰!”
“砰!”
“砰!”
……
明军士兵根本看不到建奴士兵,他们都是循声射击,也不管命中率如何。
更加熟悉的声音让岳托确信,这不是梦,明军真的来偷营了,现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这该死的哨兵,该喂狼的袁崇焕。”岳托咒骂着。
大帐开始起火,岳托来不及穿衣,他披上皮甲,赶紧冲出大帐。
外面都是混乱,到处都是人声,燧发枪微弱的火光,更加重了恐惧和慌乱。
岳托隐在大帐的后面,他完全懵了,耳朵里听到的全部是慌乱、恐惧、凄惨。
燧发枪的声音逐渐稀疏下来,终于平息了。
“大家不要慌,明军只是骚扰,已经被吓走了。”
“轰……隆……”
岳托的话音未落,明军的虎踞炮局响了,好像是专门拆他的台。
“哒哒哒!”
马蹄沉重地撞击大地,似有千军万马横冲过来,刚刚平静下去的夜空,布满了更加恐怖的因子。
岳托全身冰冷,明军根本不像是骚扰,来的是明军的主力,手雷、燧发枪、火炮、骑兵,明军这是要他的命。
“贝勒爷,明军主力来了,快走。”亲兵给岳托找来一匹战马,根本没注意到岳托还是光着大腿。
“不,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我的兄弟。”岳托挣扎着,死也不肯上马。
“贝勒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兵簇拥着,将岳托推上战马,然后狠狠地给战马一鞭子。
“不……”岳托的喊声越来越远。
“哒哒哒。”
远处是黑暗的,什么也看不清,加上远山的回应,对马匹极为熟悉的建奴士兵,却判断不出明军到底来了多少骑兵。
“哒哒哒。”
明军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到了大帐的外围。
建奴士兵还在找马,没有马匹,在明军的主力骑兵面前,谁也逃不出升天的命运。
“嘭……嘭……嘭……”
又是熟悉的手雷爆炸的声音,明军前部的骑兵开始向大帐扔手雷,大帐四处着火。火光中,明军骑兵开始沿大帐的两侧运动。
后面的明军也是向大帐扔手雷,手雷扔完后,明军挥起了他们许久不用的马刀。
劈、砍、刺、跺。
没找到战马的建奴士兵,虽然也是拼命抵抗,但在高速的骑兵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
明军根本不与他们纠缠,遇到建奴,就是一刀,如果建奴被砍翻,后面的马匹就会将他们践踏成肉泥和血浆;如果没有砍着,马匹早就冲过去了,这个建奴就留给后面的骑兵。
岳托已经逃走了,建奴现在无人指挥,他们单兵作战虽然勇猛,但在有准备的明军骑兵面前,根本没有有效的抵抗,除了逃走,他们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找到战马的建奴士兵,开始还想与明军的士兵对决,但在明军骑兵的浪潮中,单个的建奴士兵很快就被淹没了,一些聪明的建奴士兵找到马匹后,就避开明军骑兵,向黑暗中遁去。
明军骑兵在大帐外巡视了两周,大帐附近再无活着的建奴士兵,大帐内也早已一片火海,就是有人,也是烧成干尸了。
“撤。”
明军骑兵就像他们突然出现一样,又快速消失了,就像他们从来不曾来过建奴的大帐。
岳托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不断传来稀疏的马蹄声。
东方终于出现了鱼肚白,岳托豁出去了,他不顾亲兵的劝阻,将马匹缓缓停下来。
周围都是他的亲兵,人影绰绰,不过数十人。
“贝勒爷……”
岳托摆摆手:“你们不用再劝了,如果后面是明军,我要与他们决战,如果后面是我们的人,快将他们聚拢起来。”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亲兵不知道到底是明军还是女真亲骑兵,都是面显难色。
岳托一抖缰绳:“我自己去。”
“贝勒爷。”亲兵们拦住岳托的马头,“我们去,如果是明军的追兵,我们就会让战马发出惨叫,贝勒爷先走,不用等我们,我们多少也能阻挡他们一程。”
十数名亲兵拨转马头,消失在岳托的视线中。
幸好来的不是明军,全是散落的女真骑兵,他们正在焦急地寻找岳托。
天放亮的时候,岳托将散兵全部聚拢起来,他数了数,还不到两千,也就是说,明军的一次偷袭,让他损失千余精锐骑兵,还有大帐中的伤兵与物资。
岳托端坐在马上,阴沉着脸。
攻城攻不下,驻营被偷袭,岳托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难道袁崇焕天生就是大金国的克星?
怎样才能与袁崇焕堂堂正正地战一场?
岳托跳下马,将马缰丢给亲兵:“都下马,就在此处扎营。”
“贝勒爷,我们不回广宁?”
“不回去,战争还未结束。”岳托缓缓摇头,他的士兵损失已达七成,连袁崇焕的面都没见到,他不甘心,女真骑兵的优势在野外,他要在野外与袁崇焕见个高低,只要袁崇焕敢出城。
帐篷都被丢弃了,现在应该都被烧毁了,士兵们都是呆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岳托。
岳托避开众人的视线,他找到一根烧过的枯枝,又撕下一块皮甲,写下一封信。
“去,找个会说汉话的士兵,将这封信送给袁崇焕。”
“贝勒爷……”亲兵接过皮甲,眼睛瞪到最大,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为什么要给袁崇焕写信?”
“你不用管,照做就是。”岳托喝退那名亲兵,目光遥遥看向远方的锦州。
听说岳托派信使过来,袁崇焕乐了:这岳托,到底要干什么?打了败仗还不够,难道还要让我羞辱一顿?
袁崇焕从信使手中接过岳托写在皮甲上的信,撕开一看,顿时傻眼了:全是女真文,一个字都看不懂。他将信递回信使手中:“你们旗主在信上说了什么?”
信使接过信,快速扫视一遍:“袁大人,我们旗主向你约战。”
“约战?”袁崇焕一愣:岳托连败,还有勇气约战?“岳托约我在什么地方会战?又是什么时间?”
信使畏畏缩缩,过了半天,才说道:“我们旗主说,地点由你袁大人定,时间越快越好。”
“由我决定?”袁崇焕直视着信使,“岳托现在只剩几百士兵了,还敢向我约战?”
“袁大人,我们还有两千……”信使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住口。
只有两千士兵?袁崇焕微微一笑:“你将岳托的信留下,回去告诉岳托,我接受她的约战,地点就在你们昨天呆过的大帐,至于时间嘛……你来回跑也需要时间,就三天后吧!三天后,我在你们原来的大帐等着他。”
“是,袁大人”信使向袁崇焕鞠躬行礼,然后后退着离开袁崇焕的大营。
袁崇焕立即召开军事会议。由于保密的需要,参加会议的除了袁崇焕之外,只有杜文焕和锦州城中的三位师长,孙承宗还没有锦州,作为辽东最高的军政长官,这么重要的会议,他自然是要参加的。
会议由袁崇焕主持,他先是将岳托的书信拿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但在座的都是汉人,谁也不认识女真文字,都是一头雾水。
孙承宗忍不住了:“崇焕,你搞什么鬼?这是什么鸟书?”
袁崇焕一抱拳:“大人,这是岳托的写的信。”
“岳托?他为什么给你写信?信中说了什么?”孙承宗将“你”字说得很重,难道岳托是向袁崇焕劝降?也不像呀,岳托连战皆败,根本没有劝降的本钱,难道是想议和?如果议和,自己才是辽东总督,那应该给自己写信才对。
袁崇焕一招手,随军侦讯站了起来。
“给各位大人将岳托的信翻译一遍。”
随军侦讯将岳托的意思大致说了一遍,袁崇焕一挥手,他就出了会议大厅。
“大人,各位,岳托攻城不利,又被我们偷营,连番损兵折将。他现在约我光明正大地打一仗,他说,如果这次他输了,他才会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