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受了轻伤的建奴,企图爬上马背,只要上了马,又是他们的天下。
填装好弹药的明军,以十名士兵为一组,只要发现有企图上马逃跑的建奴,就是一顿乱枪,直到那名建奴躺倒草地上再无声息为止。
李行率领五百名士兵,已经出了城,他们没有直奔城下,而是绕道截断建奴的归路。
城头上的士兵停止射击,防止误伤了李行。
根本没有必要绕道后方,马上已经没有建奴,李行发现自己的预案用不上了,他直接指挥士兵们下了马。
遇到能站起来的建奴,就是一顿乱枪。
所有的建奴,无论有没有死透,都在地面上,有的趴着,有的躺着,有的侧身,甚至还有的建奴骑压在别人的身上。
“拔刀,三人一组,割下所有的首级。”李行终于下达了肉搏的命令。
如果马世龙在这儿,他会发现,第一军也是要肉搏的,不过他们肉搏的对象都是死人,或者是接近死亡的人。
第一军的士兵以前没有来过辽东,对建奴的凶残和韧性认识不足,所以袁崇焕特意▲】,交代李行,防止建奴垂死挣扎。
每三名士兵一组,一名士兵前面收割建奴的首级,两名士兵在他的侧后方保护。
无论建奴是死亡,还是受伤,前面的士兵只管一刀。这些建奴都没有死透,血液还没有凝结,每一次砍头,都会激起一片血柱。
李三是负责割首级的士兵,他从来没有这么爽过,地上半死不活的建奴,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一个个等着挨刀。
他刚刚阁下一名建奴的首级,这么建奴还没死,只是受了重伤,倒地不起,他的体内还有旺盛的生命特征。
李三在割首级的时候,一大片血柱冲天而起,然后向四周溅落,他的头上、脸上、衣服上都是殷红的血色。
李三用衣袖擦擦脸上的热血,准备收割下一个建奴。
在队伍后面的李行突然感觉不对,一名已经死透的建奴向旁边歪了歪。
“小心……”李行大叫,但他没来得及喊出李三的名字。
李三正在擦拭脸上的血迹,视力严重受阻。
一把弯刀在衣服上摩擦后,闪着幽寒的光芒,从尸体的缝隙里刺向李三。
李三完全没有警觉,但他后方士兵发现了危险,抢先一刀,直接砍向执刀的手腕。
半截小臂被齐齐切下,指向软肋的弯刀稍稍下垂,但去势未尽,深深地植入李三的大腿根部。
鲜红的血液带着体温,沿着李三的军裤流下,这一次,流的是李三的血。
“妈的!”李三大怒,他顾不上大腿上的疼痛,挥刀一阵乱砍,缺少胳膊的建奴没有哼出一声,就被砍成数截。
士兵们一阵骚乱,李行也来到李三的面前,为他查看伤情。
俞小毛暂时停止了收割建奴的首级,转头向右,远远看着李三的伤势。
“啊……嗨……”
俞小毛觉得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不对……”
已经晚了,一把弯刀从俞小毛的前胸插入,透体而出,刀尖处的血液迅速汇聚成瀑布。
脸上到处都是鲜血的建奴,单腿跪倒在地,似乎在向俞小毛表达歉意,随即头一歪,摔到在草地上,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俞小毛缓缓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刀柄,又看了看已经倒在地上的建奴,右手一松,马刀无声地落到面前的草地上,身体晃了两晃,在口角流出鲜血的同时,“噗通”一声,栽倒在建奴的对面。
李行呆了一呆,接连两名士兵伤亡,他的脑子一时懵了,“撤退。”他勉强喊出这两个字,带头退出了与建奴的接触。
正准备将刺杀俞小毛的凶手挫骨扬灰的士兵,也不得不暂时退开。
李行是倒退着离开的,他的余光瞟上城头,袁崇焕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废物,连个死人都杀不掉。”李行心中愤懑,只得将怒火发泄在士兵们的身上,“重新组成三人组,再要发生伤亡事故,受伤的士兵和保护他的士兵,一同军法问责。”
这次士兵们小心多了,特别是保护在身后的那两名士兵,瞪大了眼睛左右巡视。直到所有建奴的首级都被割下,再也没有发生流血事件,除非流的是建奴的血。
“搜身。”李行再次下达命令,他倒没指望从建奴的身上搜出多少银两,而是看看有没有军事讯息。
这些建奴的身份显然太低,任何有价值的讯息都没有找到,银两也只搜到百十两,其中有一半是在同一名建奴身上搜到的。
李行唤过一名士兵,让他去城下问问袁崇焕,怎样处理建奴的尸体。
袁崇焕的回复只有八个字:“烧毁尸体,清理战场。”
建奴的尸体被堆叠在一起,李行亲自点火。
熊熊的烈火简直可以和夕阳争辉,空气中到处飞舞着灰黑色的尘埃,烧焦的皮毛发出刺鼻的气味,热浪迫得近处的士兵不断后退。
李行紧锁着眉头,他看了看身前的大火,又看看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俞小毛的尸体,“带上建奴的首级,回城。”
李三被扶上马,俞小毛的尸体也被士兵们带回,后来安葬在前屯西面的山坳里。
“李行,你怎么搞的?连个死人都杀不脱?”袁崇焕也是皱眉,本来是一场零伤亡的完胜,现在被搞成一死一伤,军报上就难看多了。
“军座……”李行咕哝着,却不敢解释。
“不要以为打个胜仗就了不起了,回去好好总结、反省。”袁崇焕学着朱由检的口吻。
“是,军座。”李行敬个军礼,“这些建奴的首级怎么办?”
“现在天热,防止腐烂,先用石灰腌好,再禀明孙大人。”袁崇焕不是山海关的最高领导,军报必须由孙承宗向兵部或者皇帝发出,所以袁崇焕将建奴的首级交给孙承宗。
“军座,士兵们让属下问问,每名建奴首级,三十两纹银的事……”李行不便自己来问,只好假托士兵的名义。
袁崇焕知道朱由检现在不差钱。
每名建奴的首级,可以向朝廷领取三十年纹银的事,是天启年间定下的,但只要规章没有明确废除,应该依然有效,况且第一军还是朱由检的嫡系军队,“李旅长,先管好你的士兵,至于银子的事……陛下绝不会少了你的。”
“是,是,军座。”李行敬个礼,“属下这就去腌制建奴的首级,以防天热腐烂。”
袁崇焕离开前屯,亲自押着建奴的首级来到山海关,面见孙承宗。
孙承宗已经得知袁崇焕大胜的事,“崇焕,你们杀死了多少建奴?”
“大人,我们一共割取一百零六个建奴的首级。”袁崇焕冲孙承宗一抱拳,算是师门之礼。
“一百零六?好,好。”孙承宗亲自为袁崇焕泡上茶,“崇焕,这是真的吗?”
“建奴脑袋后面,都有一条长长的猪尾巴,大人一验便知。”
“当然要验。”孙承宗在座位上都坐不住了,“老夫不是不相信你,老夫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燧发枪,大人。”袁崇焕也不隐瞒,“建奴都是倒在燧发枪下的。”
“燧发枪真的这么厉害?那你们的伤亡怎么样?”孙承宗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伤亡不是太大,这次应该是大功一件。
袁崇焕有些沮丧:“一死一伤,而且都是清理战场时发生的。”
“一死一伤?”孙承宗的眼睛瞪得比斯洛克的母球还大,随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自嘲地笑笑:“不碍事!不碍事!”
如果袁崇焕说伤亡在五百以上,孙承宗可能皱下眉头;如果伤亡在五百以内,就是不错的战果;如果伤亡在二百以下,就是大胜了。他根本没想到明军的伤亡会在一百以下,何况只是一死一伤。
如果袁崇焕说的是真的,那第一军的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建奴,更不要说他的辽东军了。战争发生在前屯,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有无数种查证的方式,袁崇焕就是欺瞒皇上,也断然不敢假冒军功欺瞒他孙承宗。
“看来,老夫真的老了,后生可畏呀!”孙承宗眯起眼睛,眼神中有一股毫不掩饰的落寞。
“大人,第一军也是你的麾下,是大人调度有方,我们才有消灭建奴的机会。”袁崇焕不是谦虚,如果孙承宗不是让他镇守前屯,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消灭了一百多建奴。
“哈哈,崇焕就不用安慰老夫了。”孙承宗的落寞淡了些,袁崇焕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他的门生,“老夫必会如实上报朝廷,为第一军请功――崇焕,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大人,第二军和第三军到达山海关了吗?”
“已经到了,跟他们同来的还有大量的火炮――马世龙已经率兵回京,将军营腾出来了,他们现在暂住军营。”孙承宗还不知道这些都是火炮,使用的是开花弹。
袁崇焕深思了一会:“大人,既然第二军和第三军已经来了,我准备下一步收复宁远。”
宁远是孙承宗和袁崇焕共同的心结,他们就是在宁远相识相知的,在建奴的优势兵力面前,他们都不肯退让,这才有了第一次“宁远大捷”,袁崇焕也得到孙承宗的极度赏识。
“崇焕,第一军真的可以和建奴野战了吗?”
“嗯。”袁崇焕坚定地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宁远城建奴的部署情况。”
“哈哈,看来老夫还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可以做做后勤辅助事宜。”孙承宗并不理会袁崇焕惊疑的目光,“老夫刚刚收到‘海东青’从宁远发回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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