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宠天戈的话,荣甜本能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总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打了这通电话以后,她果然按照他所说的,先把手机的定位功能全部清除,随手关机,然后收起来。等做完这些,荣甜还是有些不放心,把整个套房内的智能系统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控制器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才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午睡了一个小时。
等她睡醒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缩在房间里上网,查看着事件的最新进展。
宠天戈的动作比她想象得要快一些,他已经赶到了位于隔壁省份的宁岭市,宁岭同样是一座县级城市,小而富,位于沿海,土豪众多。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初天宠集团才会选择在这里开设一家大型商业广场,首先也要确定这里的购买力足够。
他要求宁岭那边的人直接送他去商场,然后召开了紧急会议,宠天戈亲自坐镇,并且和在冯山一样,如法炮制,也见到了宁岭当地的市政府官员,表明了天宠集团一定会将这件事追查到底的诚意。
不知道是谁把宠天戈亲自抵达现场的一小段视频给发到当地的民生论坛上去了,从拍摄的角度上看,应该是随行的工作人员,用手机偷|拍的,只有二十多秒。很快,这段视频又被网友转载到了更大的门户网站上,点击率一路疯涨。
有人说他作秀,堪称影帝,骨子里不过是一身铜臭的商人罢了,也有人说一个集团老总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前往出事地点,也算是很不错了。总之,网上说什么的人都有,话题热度依旧居高不下。
只有荣甜注意到了,宠天戈走路的时候,眼角和嘴角有一些轻微的不明显的小表情,好像在掩饰着痛苦一样。她明白了,那是因为他的膝盖正在隐隐作痛,之前下楼的时候冲得太猛了,牵扯到了旧伤。
谁的男人谁不心疼,当那些有关的无关的人都在指责,都在网络上指点江山的时候,真正做事的人反而被埋没了。
面对着网络暴力,看着一条条辱骂和诅咒的话语,荣甜气得哭了起来。
她很想给宠天戈打个电话,或者发一条微信,告诉他不要太劳累,身体是第一位的。可是,她又不敢轻易打扰他,她知道,他现在处于第一线,任何一个决策,一个反应,都可能造成重大影响,她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这么一想,荣甜擦干净眼泪,洗了把脸,打电话要了客房服务,点了晚餐。
她没有胃口,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须要按时吃饭,早早休息。
酒店给她送来了晚饭,一个人吃,显得有些过于丰盛,好在味道确实不错,而且果然按照荣甜的要求,做得十分清淡。
晚饭之后,陆洪光打来了电话,问她是否还有什么要求。
荣甜谢过他,说没什么事,她准备休息了。
等她睡过一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床头的电话响了。
荣甜急忙接起来,她有预感,是宠天戈打来的。
果然,那端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宠天戈好像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就接听电话似的,疑惑道:“不要告诉我,你还没睡,不困吗?”
她撒谎:“嗯,没睡,眼巴巴地看着电话来着,你要是不打来,我就睁眼到天明。”
他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还是顺着她的话故意逗她:“那你岂不是在虐|待我的宝贝女儿?你完了,你敢折磨我前世的情人,看我回去不帮我女儿讨回这个公道!”
荣甜握着话筒,哼了几声:“果然,为了小情人,你居然要来收拾我。”
宠天戈哈哈大笑:“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看,新人来了,我就疼新人了,你会不会吃醋?”
他累了一整天,就只有眼下这一刻才觉得最轻松。所以,哪怕冒着吵醒她的可能,宠天戈也忍不住想要给她打一个电话,既是为了保平安,也是为了听听她的声音,缓解一下|身心的疲惫。
好像,只要和她说上几句话,他就能满血复活一样。
“我才不会吃醋。倒是你,最好每天都要祈祷一百遍,祈祷我千万不要再生个儿子,到时候,我就是有两个小帅哥了,谁还顾得上你这个老男人?”
荣甜十分得意地说道。
她早就觉得,宠天戈高兴得太早,是男是女,还未尝可知。
既然如此,大家不如赌一把,看谁会赢。
被她的话弄得张口结舌,宠天戈抓抓头发,有些认命地哑声道:“一个臭小子我就够了,你还想再弄一个?看来你是嫌我过得太轻松了……”
荣甜打断他,知道他的时间有限,自己不能一直这么和他东拉西扯的,耽误他宝贵的休息时间。
“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见到伤者?对方的要求,你们能接受吗?”
她最关心的是,人员伤亡的情况,什么都比不上人命的重要。
宠天戈叹息一声,宁岭的情况是最严重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第一个选择来这里。和冯山略有不同,宁岭商场的电梯是在由下至上行驶的时候出现的问题,四楼到五楼,最后几级电梯的台阶忽然间下沉,全部消失,正好踩在上面的一个四岁小男孩儿直接掉了下去。由于电梯没能在第一时间被静止,所以,孩子的尸体最后是在一楼最下面的电梯间里发现的,当时已经|血肉模糊,不治身亡,情况非常严重。
孩子是跟着奶奶一起来玩的,因为喜欢乘坐电梯,所以反复地上来,下去,玩得不亦乐乎。奶奶因为年纪比较大了,所以就没有每一次都陪着孩子,只是在电梯这边等着孩子到了五楼,再从另一边的电梯下来。意识到孩子从电梯上掉下去以后,老人直接昏厥了过去,心脏|病发,目前还在医院抢救。
听他说完,荣甜也觉得无比揪心,说不出话来了。
她也是为人母的人,自然知道,失去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用金钱能够弥补的事情了。
就好比你走到一个孩子的父母面前,说出一个数字,想要拿钱来买孩子的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只会得到一个大耳光。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从宠天戈口中听到全部细节,比从网上看到更要震撼,更要无法接受。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那么他真该下地狱!”
荣甜低低地咒骂着,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有人阴损到了这种地步,简直丧尽天良。
宠天戈叹了叹气,没有说什么,目前他手上的证据还不足,所以他暂时不想和荣甜多说什么。接下来他还不能睡,要通宵浏览各个广场的电梯设备检修记录,交叉对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疑点。
目前,唯一令他感觉到有问题的就是,这十家广场所使用的电梯,是同一个品牌,事实上,这个品牌一共有三十余家的广场在使用,大概占全国广场数量的三分之一。
而另外的三分之二,暂时没有更换电梯的品牌代理商。
三十余家更换了电梯品牌的广场主要集中在华东和华南区,也就是南方,北方则一律没有,而且几乎都是三线城市,没有一家是省会城市和重点城市。
巧合太多,就成了阴谋。
“早点儿睡。”
两个人没有煲太久电话粥,毕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互道晚安之后,他们匆匆结束了对话。
放下话筒,荣甜平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她折腾了几个小时,总算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简单洗漱过后,荣甜像昨晚一样,点了早餐。
等她吃过早饭,就要拿上自己的东西,换一间套房去住,这是宠天戈事先帮她安排好了的。
一个服务生将餐车直接推进来,把她点的餐点一样样端上餐桌。
“请慢用。”
荣甜给了小费,道谢,然后目送服务生离开,准备用餐。
她拿起餐巾,刚要展开铺好,忽然,从里面掉出来了一张小小的手写卡片。
深红色的墨水,带着淡淡芳香,字迹十分隽永,显然是男人的笔力。
卡片上写着几行字――“谋杀常常被导演成自杀。反过来,轮到自己人时,自杀也可能被说成是意外。原本是猎人打鹿,但鹿却穿过了这位猎人的上腭。”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什么都没有。
然而那好像血一般的颜色,却令荣甜一阵阵反胃,她急忙放下它,用手捂着嘴,不停地干呕,然后冲向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还是她这次怀|孕的第一次剧烈孕吐,来势汹汹,令她几乎昏厥过去。
每一次当她想要支起身体,可只要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句话,还有墨水的颜色,她就只能再一次弯下腰去,吐个不停。
她不知道,是谁故意把这张卡片混到了餐巾里,专门带进来给她看。
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目前只有宠天戈和陆洪光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就说明已经有人知道她离开中海,在冯山停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