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豁出去的李东升自然不会因为胡克明的目光而退缩放弃,由于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措辞和理由,因此,他紧跟着就说:“我认为乡长当时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所要做的就是让械斗停下来。那个时候如果强行抓人,肯定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当然,乡长在后续的处理上是有些欠妥的,不该让王三和牛二宝自行处理,而是应该交给韩所长去处理。不能给他们一个法不责众和宗族力量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印象。”
李东升的话这个时候说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只要是个人都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以他的身份地位说出来,就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因为两人都是他的领导,其中一个领导还因为性格的问题被另一个领导毫不留情地压制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最佳选择应该是投靠胡克明。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在体制内,不是你想靠就能靠上去的。只要是个领导,身边就不会缺少围着他转的人。如果不表现出相应的价值,根本就没人会带你玩。更何况,由于他抢了原本属于胡克明手下大将葛大壮的位子,胡克明压根就不会待见他。当然,如果他能付出更多的东西,这样的情形也会有根本性的改变。只是,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原因自然是他一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背景,更拿不出让人心动的钱财。
于是,他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一条道走到黑。虽然有螳臂当车之嫌,却也是无奈的选择。像他这种还没进入体制,就得罪了大佬的新人想要出头,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等这个大佬离开。而这样的因素是最不确定的,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体制内,在一个岗位上干到退休的人比比皆是。
让李东升意外的是胡克明最终只是点点头,却并没有表示反对。孙友德的眼睛里也闪过一抹异色。虽然李东升帮着他说话,可他并没有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三人联袂走进乡政府会议室的时候,其余的几个党委委员都已经到了。
二郎乡一干党委委员在讨论善后以及如何上报的时候,西滁市某个装修奢华的洗浴中心的一个包厢内长明县组织部长白子泰穿着浴袍躺在床上吞云吐雾,隔着一个茶几的另一张床上也有一个人在抽烟。
这是一个年轻人,如果有长明县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就会认出他是县委书记周云高的秘书岳无双。
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将所剩无几的香烟摁在了烟灰缸内,数秒钟之后,烟才从他的鼻孔里冒出来。
随后,他端起茶几上的绿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转头看向了白子泰,同时说:“白部长,那件事已经有结果了。”
白子泰把香烟从嘴边拿开,同时喷出了一个烟圈,转头看着岳无双:“你跟书记沟通了吗?”
岳无双摇摇头说:“还没有,我担心书记会生出别的意思。”
“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书记的年龄决定他已经没有多少上升的空间了,如果你这个时候提出来,他有想法是肯定的。”
“可我要是再不谋划,以后可就没有多少选的余地了。”
“只能说你的表现太好了,呵呵呵・・・・・・”
“没办法,如果我不表现好点,肯定早就被撵下去了。”说到这里,岳无双自嘲地笑了笑。
“秘书就是这样,虽然跟在领导的身边长了见识,可干得太好了,领导离不开你,就不会考虑你的前途;领导不满意就会把你踢到犄角旮旯,让你很难有出头之日。”白子泰很是理解岳无双的处境和心情。
“所以,我必须为自己谋划,县里的那些部门虽然很光鲜,却没有什么发展潜力,我要做的就是夯实基础,先从下面乡镇起步,然后再谋求更大的发展。”
白子泰又抽了一口烟,然后把剩下的半截摁进了烟灰缸,端起绿茶喝了一口,然后才说:“只要是体制内的人,开始的时候,都是有着雄心壮志的。可现实是残酷的,越是往上难度越大。日子久了,就会磨平锐气,最终不得不蹉跎岁月混日子。”
“所以我要趁年轻努力一把,如果再过几年,就算我还有心思,也没有信心勇气了。”
“这件事你必须自己先跟书记提,然后我才能帮着你说话,这是关键。”
“我知道,周一的时候,我就会跟书记说的。那个时候,事情也应该报上去了。”
“一定要注意方法。”
“我知道。”
二郎乡,胡克明主导的党委会很快就做出了决议。决议的内容是严查械斗的主导者,王庄的村主任王三办事方法粗暴,成为械斗的导火索,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督促医院对伤者进行救治,伤者的医药费由王三和牛二宝承担。最关键的是如何上报到县里,讨论的结果就是如实的汇报上去。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李东升的预料,这个决议对孙友德是不利的。可他却不能反驳,因为决议的结果是实事求是地汇报到县里。赶到现场处理的是他,处理的方式是有些欠缺的。因此,这份以实事求是为基础的决议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可势单力孤的他根本就没有能力修饰报告。也就是说这份报告一旦送上去,他在县领导心目中的印象分肯定会降低很多的。
李东升和孙威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尽管他们都想不出胡克明为什么要改变现有的态势出手对付孙友德,可他们都明白一点,孙友德的处境越发的艰难了。身为同一阵营的他们,虽然心底很着急,却也爱莫能助。
决议出来之后,户口么就宣布散会了。孙友德脸色阴沉地先一步离开了会议室,而不是像平时那样让胡克明先走。
一起离开的李东升和孙威也没有交流,离开会议室之后,李东升问道:“孙哥,这个星期没去跟嫂子幽会?”
“说的可真难听,我们可是夫妻?因为这该死的工作,我们已经两地分居一年多了。”孙威不由得抱怨道。
李东升用眼角的余光两边看了一下,见其余的人都三三两两地走在前面小声地交流着什么,并不时地发出笑声,压根就没有人关注他们,于是就压低声音问道:“你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孙威没有回答李东升的问题,而是转头看着他,仿若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