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当初在莫小川成为山海裁决使之前，老家伙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正如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又为什么会回来。
但从此刻老家伙的一举一动看起来，似乎无处不在暗示，他又要走了。
老家伙把真瞳给了秦未央。
正式册封了蒲牢。
甚至还把共工当年用的那把破铲子交还给了衣亦。
不论怎么看，都有一种不妙的迹象。
就如同当日他离开前，亲自带着莫小川拜访清水街各家老板，疑似托孤的行为一样。
但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老家伙却并没有真的离开。
而是重新回到了莫小川的身边，就这么站在原地，仰头望天。
同样的一个动作，在大战来临之前，他也是这么做的。
直至杨天笑持剑而来。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老家伙知道，危机尚未彻底解除。
那些来自百鬼一脉的老鼠们尚未被铲除干净。
所以他还需要守在这里。
然而，好消息却来得比所有人预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宸姑娘去而复返，身后带着一串儿神态各异的小妖。
谢大聪走在最前头，有些灰头土脸的，一头绿油油的头发已经彻底蔫儿了。
李艾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树妖姥姥，额，应该说是陆知行，紧随其后。
从身体状态上来看，陆知行似乎比谢大聪还要更加糟糕一些，脸上糊着一层血污，不知道是来自于敌人，还是他自己。
莫小川结束了山海意的恢复，缓缓站起身来。
他没有看到诸如春姐、老汪、朱老板和梁小呆等人，应该是落在了队伍的后方。
但既然宸姑娘已经把人给带回来了，就说明麻烦已经解决了。
“来的是谁？”
宸姑娘轻轻一耸肩，轻轻舔了舔嘴唇：“我这边只有一个傀儡师。”
莫小川对百鬼一脉的历史研究不多，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所谓傀儡师有什么能力，与他之前所遭遇到的荒川之主、姑获鸟、大天狗等人孰强孰弱。
不过从宸姑娘的动作来看，不管对方有多强，估计现如今都已经落在了她的肚子里。
而且莫小川还听到了一个关键词。
宸姑娘说的是，她“这边”是傀儡师。
既然有这边，便肯定有那边。
“来的不止一个？”
宸姑娘点点头，一努嘴：“还有一个被帝江逮到了，不过从动静上来看，应该只是一个小喽啰。”
闻言，莫小川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随后对谢大聪道：“有人员伤亡吗？”
谢大聪低着头不回话，让莫小川眉头紧锁。
这货不会是被那什么傀儡师给打自闭了吧！
还是因为受到“情敌”救援，所以一时间自尊心崩碎了？
好在谢大聪虽然暂时自闭了，旁边陆知行却还能喘气儿，当即开口道：“死了三人，重伤五人。”
陆知行的声音有些沉重。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样的战损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但别忘了，此役，黔州裁决事务所的人压根儿就没有跟杨天笑他们正面碰上啊！
所起到的作用简直称得上是微乎其微。
唯一一个有用的，只有李艾。
还是等到事情全部结束了，莫小川才见到了谢大聪和陆知行这些人的。
结果莫名其妙就死了三个人……
这么一看，这样的结果如果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的话。
那就是哔了狗了。
好吧。
理论上来说，此役黔州裁决事务所也并非一点儿贡献都没有。
比如说他们及时接应了老汪和春姐他们。
另外，还发现了傀儡师的存在。
否则若是莫小川一时不查，说不定还真被这群百鬼一脉的老鼠给偷袭了。
念及于此，莫小川倒是没有指责谢大聪的意思，只是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
毕竟此役胜了。
而且是大胜。
不能在这个时候伤了士气。
因此在下一刻，莫小川用力拍了拍谢大聪的肩膀，放声大笑道：“此战！大家千里来援，共御强敌，在战略上成功摧毁了敌人围山打援的阴谋，保全了我山海一脉的尊严与火种！功劳显著！待回到山城之后，我再与大伙儿庆功！”
话音落下，包括秦未央和衣亦在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
睁着眼睛说瞎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但在黔州一众小妖听来，却是振奋莫名。
原来自己这么重要吗？
原来他们窝在草丛里蹲了这么久也立了大功？
听到没！
裁决使大人亲口说了，要为咱们庆功呢！
一时间，那些原本就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妖们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膛，一扫之前的颓气。
而陆知行则看着莫小川对自己不断使出的眼色，苦笑着举起了右手。
“大……大胜！”
“大胜！”
“大胜！”
“大胜！”
宸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单纯而不做作的傻妖。
快别喊了吧。
小心一会儿把猴儿给招来，再顺便两开花……
相较之下，莫小川的脸上却一点儿没有尴尬的意思。
反而还带着一丝享受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脑子里幻想起了电视剧中，某位名帅浴血沙场，再凯旋而归的热血场面。
五大裁决事务所的麻烦暂时解决了，百鬼一脉的危机现在看起来也只是毛毛雨。
应该回家了。
不知道阿龙是不是真的被罐儿仙给拐走了？
那以后谁来调酒？
貌似邮大那边快要期中考试了啊。
感觉高数比杨天笑还要可怕啊。
想到这里，莫小川蓦然惊觉，自己都差点儿忘了，
说来说去，现如今的他，还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啊！
然而，这一次还不等莫小川开口，一直保持着抬头望天这个艺术造型的老家伙，却终于活动了下脖子，收回了目光。
“既然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有没有兴趣随为师去蓉城走一趟？”
莫小川目色一怔：“现在？可是……”
“雨师妾刚死，蓉城那边应该没有准备，这是一个好机会，所谓仇不隔夜，老子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莫小川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师父，您哪儿来的刀？”
“这是个比喻！比喻懂不懂！咳咳……”老家伙气急，嘴角顿时渗出了一道血丝。
莫小川伸手扶住老家伙的肩膀，笑道：“有我在，您死不了，所以，咱们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