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莫小川而言,英招的阻拦从来都不是问题。
但问题在于,他真的很赶时间。
所以莫小川在发现英招与鸡哥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之后,他甚至都懒得搞清楚英招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因为不管是刑讯,还是审问,都必然会花很多的时间。
尤其是对于如英招这般深不可测之人。
莫小川在将其交给陈掌柜之后,便径直离开了科技会堂。
今夜的月亮很圆,星光却有些黯淡,风声很淡,温度适宜。
这种天气,很适合低空飞行。
有了夜色做掩护,莫小川甚至不打算再打电话给李浩田去要领空。
即便是这个世界上再灵敏的雷达,也发现不了一个飞行的,人类。
但还不等莫小川展开背后的双翅,便在月影之下看到了三个人。
他轻轻皱了皱眉。
“是她非要回来的,说是要跟你去春城,我可拦不住。”宋七七的这口锅甩得干净利落。
阿龙站在两个小丫头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莫小川最后将目光落在花花身上,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从哪里听说自己要去春城的,也不知道她为何想要跟着自己一起去,但莫小川的应对却很简单。
“你会飞吗?”
于是小丫头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
……
莫小川即将抵达春城的消息,没有一个人知道。
对于那些受邀前来参加审判长换选的贵宾们来说,他们想着山城既然已经派出了代表,那位传说中的裁决使便很有可能不会露面了。
对于现任春城裁决事务所审判长,杜先生来说,他当然不希望莫小川来插手春城内务,所以当他见到衣亦的那一刻,心中也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衣亦几乎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即便王半仙获知了莫小川前来春城的消息,也无法告知于她。
当然,此时的衣亦更关心的,还是那道从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便再不得见的身影。
她确信自己见到了危,虽然她不知道危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如何躲过了自己的搜寻的。
危或许并不知道莫小川的布置,但为了防止莫小川出现在春城,给自己的计划造成阻碍,所以他提前安排了一场好戏,意欲把莫小川钉死在山城。
哪怕只能拖上一时半刻,也是决定性的。
此时的危手中端着一个金属托盘,在过往贵宾之间悠然穿行。
他看到了衣亦那警戒的目光,轻轻垂眸。
他看到了杨少磊走向娜娜,唇线轻扬。
最后,他看到杜先生仿佛从昏睡中苏醒,缓缓起身,迈步朝杨少磊走去。
于是危知道,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所以他脚尖轻轻一点,绕过内堂,来到了那座木屋之前。
原本一直守在那里的燕尾服老人已经离开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吱呀……”
门开了。
说起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今夜练北遇刺,精卫原本是最大的嫌疑人,但偏偏,案发至今,却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
只有那位身穿燕尾服的老人在第一时间把情况向她汇报了一下。
而精卫的回答也很简单。
“知道了。”
随后,这间屋子便再也没人进来过。
从始至终,精卫都在心无旁骛地练着字。
直到此时。
听到门开声,精卫缓缓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那道人影。
与她印象中的模样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原本长及脚踝的头发大概是被盘了起来,藏在帽子中,原本枯瘦如鬼的身材也稍微壮实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障眼法,但她仍旧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他的那双眼睛。
里面藏着对人世间绝对冷漠的光。
“我们不该在此时见面。”
精卫的谨慎当然是有理由的,她原本以为他也是同样小心的人,但此时的这一幕,却让人费解。
危没有寒暄,也没有提前开口祝贺,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说相柳来见了你一面。”
闻言,精卫心中了然,点头道:“她代表山城那位给我发出了邀请。”
“但你拒绝了。”
“我当然拒绝了。”
危摇摇头道:“你不该拒绝的。”
精卫有些意外地开口道:“我记得你说过,他不是明主,更不是一位合格的裁决使,如今看来,你的评断有所改观?”
“不。”危沉声道:“我依旧如此认为,所以我才必须确保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够久。”
精卫淡然一笑:“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他坐稳这个位置?”
“这本来是一个机会。”
顿了顿,危又补充道:“不过既然你已拒绝,若是再回头,未免使人生疑,还是照原计划来。”
精卫点点头,随后又道:“可是,我听说练北还活着。”
“他活不久。”危的话语无比肯定。
“那就好。”
精卫没有问练北还能活多久,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因为她相信对方自有考量,在这场惊天之谋当中,她什么都不用做。
审判长的位置也只能是她的。
所以,她还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危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问一句相柳之事?
在精卫看来,这件事同样不重要。
如果危有足够的自信的话。
所以,现在肯定是出了一些问题,或许并不严重,但那毕竟是问题。
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精卫看着危,希望后者能坦诚相待。
可危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再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就好像,他此时前来,真的就是为了问一句相柳而已。
曾经的相柳或许很强大,但经过不周山一役之后,其神魂毕竟受损,哪怕过了千年之久,也很难温养如初。
所以精卫认为相柳不是威胁。
那么,危是在忌惮相柳背后的那位吗?
那个被他评价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山海裁决使的少年。
精卫看着重新紧闭的房门,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随后沉默地看着手边的字帖,突然从心底冒出了一个念头。
十八年前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成功。
这次,真的可以做成吗?
危并不知道精卫的担忧之所在,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此时的他并不忧虑,他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是,前堂的杨少磊与杜先生还没有爆发正面冲突。
比他预计的要晚了不少。
看来那个杨少磊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傻。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此刻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同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托盘,暗自呢喃道:“这巫抵到底藏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