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安放下青布车帘,转头对邱琅道:“把罗武搬到你们的骡车上去,继续往前走。”
再走上半个时辰,前面有个大盘镇,来往河安府跟临河府的人多会在那里投宿,他们可以去大盘镇落脚,让罗武养养身体。
“诶。”邱琅应着,把罗武搬上骡车,向着大盘镇奔去。
……
罗武足足昏睡了一一夜,直到第二傍晚才醒来。
他透过木窗,看着屋外的雪花,发现这里并不是客栈,而是一座普通的民宅。
顾锦安时常去金陵府,从庆福镇到金陵府的这一段路他走了三年,每走一回都会到路过的县镇询问一遍,可有宅子、铺子、或者地要卖的?
这座大盘镇的宅子就是顾家买的,记在顾锦里名下,用做他家人来往两地的落脚之地。
泽子在守着罗武,见他醒了忙道:“你老实待着,别乱跑,否则后果自负。”
言罢,出门去找顾锦安。
安哥儿吩咐过的,罗武要是醒了就去找他,先别让顾锦绣知道。
罗武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让顾家人很生气,不敢先去见顾锦绣,而是在屋里老实待着。
不多时,顾锦安就来了,看着罗武后,第一句话就是:“放过我姐吧,她是个姑娘家,经不起你三番两次的折腾。”
罗武听得心中抽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道:“我知道自己有错,这次追来是做了个噩梦,怕她去了冬绣会会出事。”
“呵!”顾锦安听得笑了,看着罗武道:“罗武你疯了吗?因为一个梦就巴巴的追过来,我姐对你好,我全家人对你的好还抵不过一个噩梦?”
早前大姐对他好的时候,他怎么不拽着大姐不放?等大姐走了又追上来,还他娘的是因为一个梦。
顾锦安此刻真想宰了罗武。
“我不想听你什么噩梦,只问你一句,是不是我姐不去冬绣会,你就会跟她断清楚?不再缠着她?”
又道:“别怪我狠心,咱们虽然是从一起长大,可你在我心里是远远比不上大姐的。我长大了,会护着她,虽然你以前保护过她,可如今却成了伤她最深的人,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她。”
顾锦安比顾锦里还护犊子,是见不得家里人受欺负的。
罗武道:“我不怪你,绣姐儿能有你这样的弟弟,我很高兴,但你必须听我把那个梦境完,那个梦境太过真实,或许是某种警示,你听了也能更好的护着她。”
罗武的嗓子疼得刀割一般,却坚持要把梦境给顾锦安听。
顾锦安冷笑:“你疯了我还没疯,你是路边摆摊的算命先生吗?还做梦示警?我给你两条路,一是回去后立刻亲,娶妻生子过你自己的日子;二是去从军走人,等大姐嫁人生了孩子后你再回来。”
又道:“不用担心你爹娘妹子,你走的这段时间我会护着他们。你放心,我顾锦安绝对护得住,我可不是某些优柔寡断之辈。”
罗武知道顾锦安很生气,为了让他能给自己机会出梦境的事儿,把自己最不堪的秘密告诉他:“我可能被夏固下了绝嗣药,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原本他是不想的,生怕了顾家会因为同情他而无法对他彻底绝情。
“你,你什么?”顾锦安愣住了,他确实被惊得不轻:“你会悔婚是因为这个?”
罗武点头:“我不想让绣姐儿一辈子都没个孩子……且她是女子,要是我们成亲后没有孩子,别人肯定最先嘲笑的就是她。”
娘过,女人活着太难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最后大家都会以为是女饶错。
话音刚落,顾锦绣就冲了,平床边抱住他。
她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就知道罗武哥不娶她是遇到了难事,可没想到,遇到的却是这样塌下来的大事。
被下绝嗣药,顾锦绣不敢想他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是怎样的绝望。
罗武僵住了,没想到她会在外面偷听。
顾锦安则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程哥儿得对,不是他们看藏的不尽心,是他家的白菜太彪悍。
“泽子,给我滚去领罚!”顾锦安朝着屋外吼道,要是泽子看管得力,大姐不会听到罗武的话。
“是。”泽子在给顾锦绣放行的那刻就知道自己这顿罚是少不聊,乖乖去找了邱琅,领了十大板子。
屋内,顾锦安把顾锦绣拉开:“大姐你先别激动,等罗武把事情清楚再。”
虽然屋里就咱们三人,可你也要矜持点啊。
罗武也道:“安哥儿得对,绣姐儿你先放开我。”
顾锦绣听话的放开了他,却是坐在床边不走。
顾锦安叹气,他家大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想过他这个看藏的感受吗?
罗武见她不愿意走,只好把自己收到夏固信的事儿、鹿肉的事儿、他去府城看过大夫的事儿都了。
顾锦安听得很愤怒,夏固老贼,都快死了还敢这么折腾,不过:“那就是,你有没有中毒还不能确定?”
罗武点头:“柳大夫跟肖大夫,这毒不会呈现在脉象上。”
可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毒得找女人试,但他不愿意要其他女人,又不愿意坏了绣姐儿的身子。
顾锦安当机立断:“回去找鱼,她一定知道其他验毒的法子。”
鱼在制药作坊弄什么实验,大丰山的兔子都被她祸害死了不知道多少窝,在医药方面会的不要太多。
就算鱼没有其他验毒的法子,还有湖云观能帮忙。祸事是夏固闯下的,鲁家一系必须出来收拾烂摊子。
“安哥儿得对,罗武哥不怕,我们回去找鱼,她一定会有办法的。”顾锦绣仰头看着罗武,眼眸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生怕他又会跑掉。
罗武看着顾锦绣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混蛋极了,她这么为他,连知道他可能中了绝嗣药都没有放弃他,他怎么能抛下她?
他又想起那个梦……她锦衣玉食,却最终在得知他战死的消息后,断了一切生念。
不知从何时起,她早就把他当成自己一生的依靠,而他却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