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坐在去靠山村的车上,他想起他们曾经怀疑过王理丽的死是杨雄设下的局,所以,微微歉疚,想打电话给杨雄,顺便问下他有没有嫌疑对象,于是,他掏出放口袋里的手机,从通讯录中调出杨雄的电话,拨打出去,电话很快就通了:“杨总,我是吴江。”
“吴警官,我有保存您的电话。”他客气地回答。
“我们错怪你了,前几天还把你当作嫌疑人,我在此向你说声对不起。”
“哎,这是说哪里话呢?警察是应该把所有人当作嫌疑人嘛,人心隔肚皮,没有凶手把杀人二字写在脸上的。”
“你母亲的案子也许很快就会被我们侦破,因为我们有了新的侦查方向,有件事想问你:你母亲应该是被变态狂污辱而死的……”
“吴警官,您什么意思?”吴江还没说完就被杨雄打断了,看来他非常愤怒,顾不上听完吴江的话。
“没什么,目前我们只是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要问你:你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她被人欺负或者偷窥过?”吴江不想把王理丽被污辱的细节告诉他,以免刺激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杨雄停了五秒之后说:“我母亲有一次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家洗澡的时候被村里的光棍梁刚亮偷窥过,而且不止一次。
“他最后一次在我家窗外偷窥时,被我母亲发现,我母亲拿一个尿盆把尿泼在他脸上,他恼羞成怒,想冲进我家打我母亲,但是,我母亲把房间门反锁上,他就一直在叫门,扬言要拿斧头破开房门。
“我母亲给我打电话,叫我打电话给吴德荣带人去我家处理这事,最后梁刚亮被吴德荣和村干部教训一番,才悻悻地回家,但是,梁刚亮觉得我母亲我的势力仗势欺人,他说非杀我母亲不可,只有这样才解心头之恨。”
“哦,这是一条很好的线索,他今年大概多少岁?”
“50多岁了,这事发生在5年前,你如果没有提醒,我已经忘记了。”
“谢谢杨总的配合,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的。”吴江说完挂断电话,梁刚亮符合凶手的侧写,心理可能扭曲,否则不会偷窥老太婆洗澡,一般的色鬼都爱偷窥年青女人洗澡,偷窥老太婆的极少。
到了靠山村,吴江叫吴德荣带路,大家一起来到梁刚亮的家里,梁刚亮住在旧房子里,房子很大,走进去有点阴森。
吴德荣叫了一声梁刚亮,竟然传来了回声,当地极少有这样的房子,村民称这样的房子叫做“阴房”,就是阴间的房子的意思。
一个又高大粗壮的中年人从里面跑出来,看见吴德荣带着三个警察来,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吴,吴书记……你们找错人了吧?”
“你别紧张,他们是来向你了解情况的,全村人都要配合。”吴德荣安慰他。
梁刚亮身着一套灰色运动衣,已经脏得不行了,他的头特别大,五官有点变形,眼睛灰暗无光,蓄着长长的胡须,胡须上沾着汤水,好像刚刚喝什么汤,可能是被吴德荣叫一下,把汤弄到胡须上,样子很邋遢,表情卑微、猥琐、懦弱,典型的农村底层人物。这样的人会杀人吗?
“你叫梁刚亮吗?”吴江问。
他点点头,当作回答。
“听说你偷窥过王理丽洗澡?”
“什么叫做偷窥?”
“就是偷看的意思。”吴江忽然意识到不应该用这个词语来表达,对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最好的表达方法是通俗易懂。
“这……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我是不应该偷看她洗澡,可是我已经改了这个毛病了,你们不要抓我啊……”他似乎很害怕,而且思维有违常理,怎么看到警察就怀疑要抓他呢?
“我们没有说要抓你,你害怕什么?”
“能不害怕吗?听说杨雄跟县领导是铁哥们……”
“别听人瞎说,领导也不能随便欺负人,现在是法治年代,那种以权代法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吴江觉得他的脑子有点儿不好使,如果他不是装出来的话。智商这么低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戴手套掐死人,然后伪造财杀的现场呢?
“8月23日早晨你在哪里?在干吗?”吴江问,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8月23日?那天是农历多少?”
“是农历7月廿三,那天是处暑。”
“哦,那几天我都住在狐狸山上,和王平住在笋棚里晒笋干。”
“我们要提出你的DNA样本。”吴江说。
“什么是DNA样本?”
“你别说话,按我说的去做就是。”吴江示意车晓林提取梁刚亮的唾液。
车晓林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包棉签,抽出其中一条,拿在手上,叫梁刚亮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梁刚亮乖乖地配合。车晓林用棉签在他舌头上擦拭了一下,提取了他的DNA样本,然后放进袋子里。
之后,他们在吴德荣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平家里,他正在修理摩托车,吴江问他8月23日早晨5点到6点之间,是不是在狐狸山上和梁刚亮一起晒笋干?他承认确实是。
因此,梁刚亮的嫌疑几乎可以被排除。当然,王平有可能帮梁刚亮做伪证,毕竟他俩好得像亲兄弟,但没关系,因为经过DNA比对,可以证明他俩是否说谎,只是时间的问题。
吴江问吴德荣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吴德荣说本来梁刚亮是个很聪明的人,20年前,因为上山砍树,不小心被树上掉下的干树枝给打中了脑袋,因为当时只是有一点疼,舍不得花钱去看医生,结果就变得有点小问题了。
20年前的农民没有医保,收入也不高,许多农民生病除了在村卫生所做简单治疗之外,大部分人都硬着头皮熬。
吴江把对凶手的侧写告诉吴德荣,问他有没有变态的人,吴德荣说这个侧写太模糊,就像雾里看花,无法套用在某个人身上,所以,他一时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人。
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侧写是飘忽不定,但是,对刑警来说,已经把凶手的范围缩小到了百分之十之内了。
吴江看吴德荣不太理解,于是在旁边提示,希望他能听懂。
吴德荣想了想说:“哦,我想起来了,今年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有个名叫杨冬梅的妇女打电话给我,哭诉她被人欺负了,要我带村干部为他主持公道。我和肖主任到她家里了解情况,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事,只是被她老公打了一耳光,她老公已经向她道歉了,这事就算了。
“我们知道她在说谎,因为他老公过完正月初七就回上海打工去,还有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根本不像被老公打了一耳光,她老公偶尔也会打她,但是她从来不说老公欺负她。”
“那你觉得她是不是被人强奸了?”
“对,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强奸她的人算是变态吧?”
“不,这不算,很多强奸犯的心理都非常正常,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而已。我们去她家看看,也许能问出一些问题来。”
吴德荣继续在前面带路,他们来到村子最西边的一栋新房子,一个穿着白底碎花裙子的少妇正在水池边洗衣服,裙摆随风飘动,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她看见吴江他们,赶紧把衣服扔进水桶,向吴德荣微笑,走上前来说:“吴书记,你们是为王婆婆的事来吧?”她的微笑很甜美,特别是那两排白玉般的牙齿更加迷人。
吴德荣点点头说:“是的,他们想早点把凶手抓获,让王理丽早日瞑目九泉。”
杨冬梅招呼他们坐在客厅里,拿出水果和零食放在茶几上,然后去泡茶,吴江叫她别忙了:“我们已经在王平家喝过很多茶了,不要泡了……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实话实说,向我们提供破案线索是有奖励的。”
杨冬梅便拿一把凳子坐在吴江的对面,吴江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是个漂亮而朴实的女子,能够激起男人对她的幻想,虽然她一点也不妖艳。
“我会好好配合你们工作的。”
“今年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你打电话吴德荣,说有人欺负你,我们想知道他是谁?”吴江真诚地看着她问。
“这……是我老公打我……”她的眼睛在躲闪着,脸颊突然泛起一片绯红,像喝醉酒的人。
“杨女士,你说谎了,我们调查过了,当时你老公在上海的工厂上班了。”吴江依然望着她,他想逼她说实话。
她被逼得无处躲藏,内心非常挣扎,低下头在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