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世 浔阳梁家
再次作为一个新生的婴儿被生出来的时候,姜秦已经十分淡定了。配合的哭了两声,姜秦就闭上眼睛养神了。
上一世最后的日子真的是太疼了。疼的她每天除了努力调整自己好少受一些罪,就再也想不了其他的。本以为死了以后会回到现世,按照原本的计划,和妹妹滑滑雪然后等到妹妹一放寒假,就可以回到老家和爸爸妈妈团圆。可谁知道,却再一次穿越了。
其实姜秦也不太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算不算是穿越,毕竟这两次都是作为新生的婴儿被生出来的。看起来倒是更像是投胎了,只不过是投胎的时候没有喝那碗孟婆汤,所以才一直保留这记忆。只是不知道这一世自己投身到了什么样的人家。想着想着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姜秦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呼吸特别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十分稀薄。还没来的及反应,就听见周围嘻嘻闹闹仿佛有一千多只鸭子在喊着:“我要看看妹妹,让我看看妹妹。”
终于有一道女声救她于水火之中。“各位叔叔且散开些,这么多人围着小姑子,会让她不舒服的。”姜秦忍不住感慨,真是个知心人呀,这么多人围着,空气都稀薄了,再不散开只怕是要窒息了。
后来姜秦才知道,这让她差点窒息的就是这大大小小的二十个兄长。
此生姜秦出生在了浔阳梁家,祖父为她取名梁静,小字知微。取自苏洵的辨奸论:“为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原本女子待字闺中,出嫁后由夫婿取字。可是梁家极其阳盛阴衰除了曾祖父生六子一女,那六子具都是存活下来,唯有那一个女儿却不到花信之年就夭亡了。而自曾祖父这一辈开始六兄弟又陆续生下三十多个儿子,竟是一个女儿也没有。祖父生三子。梁静的父亲是第三子。如今也已经三十六岁,夫人林氏三十二岁居然老蚌生珠得了这么颗掌上明珠。梁静出生时,嫡亲兄长的儿子都已经两岁了。
因此在梁静洗三的时候,凡是在浔阳当地的梁氏族人全都出席了她的洗三礼。而梁静那日听见的那一千多只鸭子就是她祖父的亲孙子们,她的那二十多个兄长们。即便不算上堂兄弟。她也是她父亲的第四个孩子了。
梁家世代书香门第,有家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过梁家这风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女儿难上加难,生儿子确是容易的很。因此几代下来,倒是没有庶出之子。
梁静出生后,已经七十多的祖父当即给取了名,取了字,发话这一唯一的孙女不出嫁,将来长大了招赘,因此不需要待字闺中。
在这样的环境下,梁静备受宠爱的长到了十四岁。几年前祖父过世了,叔伯父亲又继续扛起了宠女儿的大旗。梁静常常觉得自己没被宠成一个熊孩子,跋扈少女,真的是多亏了自己没喝孟婆汤。好歹有几分成年人的理智在。
不过这一世,梁静还真的是被养废了。作为姜月的时候,好歹还学了个医术。
这一世的自己竟是学什么都没学成,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三岁的时候梁静想要重拾自己的医术,就去祖父书房找了本医书。君子六艺,医术在这种世代读书的人家也十分好找。结果翻了翻医书。梁静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重塑了。这个世界的医药体系和上辈子居然十分不同,除了些基础草药,其他珍贵药方里的药材在这个世界居然根本不存在。让梁静备受打击,而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个怎么的脑回路,居然跟个熊家长一样当场就撕了书,说是这书写的没道理,咱们不看。乖乖孙女玩的开心最重要。因此想尽各种办法带着孙女玩物丧志。
六岁的时候,别人家的姑娘会亲手绣个帕子,缝个袜子什么的。梁静看了便想说不如学学女工吧。好歹自己做服装设计出身的,基础的配色审美什么的还是有的。刚拿针扎了两针就扎了一针在自己手上。人小手脚不灵活,又是初学扎个针什么的也是寻常。但是母亲大人林氏看见了不干了。抹着眼泪,捧着梁静针眼子都长好了的小手指,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最后发话,咱们不学这些个劳什子了,凭咱们的家势身边什么时候能少了伺候的人,梁家唯一的明珠学这个,要那些个绣娘做什么。
九岁的时候梁静见大侄子们各个都开始学骑射了,也开始心痒痒。结果一群半大小子只差给她跪下了。甚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都搬出来,求着姑奶奶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不然他们的祖父,梁静的伯父们会打断自己的腿。
俗话说的好,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这么十几年下来,已经把作为姜秦时候做惯了姐姐习惯照顾人和作为姜月时候的坚忍性格全都磨灭了。
偶尔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还会想想在现实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努力的记住自己作为姜秦时候的一些记忆。但是天一亮,她就又变回了那个众星围绕备受宠爱的浔阳梁家大小姐。
关于未来和过去梁静想得越来越少,每天开开心心的过着家人们安排好的日子。即便不通文不习武诗词歌赋一概不会女工刺绣无一精通,但是作为一个米虫活着真的是太快活了。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接到进京选秀的圣旨的时候,整个梁家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梁夫人林氏当场就晕了过去。叔伯兄弟们也开始想办法避过此事。堂兄和哥哥们哥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侄子们围成一团商量着怎么帮梁静装病躲过去。
然而几天后,大伯父和父亲进书房密谈后出来。两人仿佛都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梁家虽是浔阳当地出名的书香门第,可是为保传承不断,家族有训,每代子弟出世者不超过两人,因此即便门顶兴旺,可是真正在仕途上的不过只有伯祖父那边的嫡长堂伯出任江州刺史和大伯父的浔阳令。而梁静的父亲因为家训,自考完举人便在浔阳当地做他的风流名士。因此当初梁知微出生后根本没有人想过她还要参加选秀。一个举人之女,身份根本不够。整个家族打着的主意都是娇养这唯一的一朵娇花,然后到了年纪就招赘,继续在家族的庇护下娇养着。以梁家在浔阳一代的名望,保梁静这一世无忧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圣意难为,堂伯那边来信说,当今觉得梁家在此地的威望过重,当地文人几乎以梁家马首是瞻,得知梁家这一代有适龄的女子,因此特意下诏,令上京选秀。
这种情况下,别说做什么手脚装病避祸,即便是病的只剩一口气了,也要抬着去选秀的。内定好了的事情,哪里由得你拒绝。
愁云惨淡了半个多月,梁静的母亲林氏更是担忧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整个人瘦了两圈。此时梁静也顾不上震惊和感怀了。每次里只能彩衣娱亲,逗母亲开怀。还对林氏说,“娘亲不用担心,以你女儿的资质,圣上见了我必定是移不开眼的,将来女儿做了贵妃就接娘亲进宫陪女儿住着。到时候娘亲可别惦记您的小曾孙,不肯留下了。”
林氏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哪儿有你这么不知羞的女儿家,你就是长成天仙了,宫里也多的是别的瑶池仙女。“说着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我的静儿,我的小宝贝,这么娇生惯养的养着,一点阴私你都没见过,以后去了这吃人的地方可怎么活?“又抱着梁静哭了一阵,又忍不住嘱咐:”到了宫里别争宠拔尖,平平安安的活着。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有一日圣上先你一步…那时候家里都会想办法把你从宫里接出来。你只要保住自身,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行,家里不用你来挣门楣。“
梁静温声温气的在林氏怀里说:“娘亲,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惹事。好好的等着娘亲来接我。以后女儿不在,娘亲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让女儿担心,知道么?”
林氏轻轻的拍着梁静的背,说“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